107、番外七

107、番外七

柏正和喻嗔結婚那天晚上,徐學民喝了許多酒,新郎沒有血親出席,出席人是徐學民。

柏天寇病入膏肓,牧夢儀也不可能會來,於是徐學民笑呵呵地當了男方親人。

小主子把戒指戴進喻小姐無名指時,手一直在抖。

再沒人比徐學民清楚,家主大人走到今天這一步,有多麼不容易。一個從出生開始就不被祝福的孩子,今夜終於有屬於自己嶄新的人生了。

徐學民喝得醉醺醺的,打着酒嗝兒拉住小主子:「主子啊,你一定要對新娘子好,也不要隨便發脾氣,身體有什麼不舒服的地方,記得找我小徐。」

聽他自稱是小徐,柏正微微挑眉。

「你喝醉了徐叔。」

竟然把他當成了徐傲宸,擱在以往每個時間點,柏正都會生氣,但是今天他是天底下最幸福的男人,也就不和老酒鬼計較。

徐學民是個很克制的人,今天估計也是樂壞了。

他看過兩輩人的人生,最遺憾的莫過於徐家那樣出色的家主吞槍自殺。

而所有的遺憾,終於在喻小姐身上終結。

她是個真正的小天使。

此刻小天使走過來,聲音甜蜜地說:「徐叔,您年紀大啦,少喝一點。去休息一會兒好不好?」

徐學民笑着點頭。

有人愛他家主子,小姑娘說什麼他都聽的。徐家那麼有錢,但討老婆真不容易。

往上數幾輩,柏正的祖爺爺,就有點兒疾病,他發狂時險些殺了自己妻子。

柏正爺爺輩,也不是什麼好東西,愛着青梅竹馬,卻娶了柏正奶奶,兩個人相敬如冰。好不容易商業聯姻生了徐傲宸吧,簡直把他當業內精英培養。

徐傲宸從小受貴族教育,承載家庭希望,精英確實沒錯,骨子裏卻離經叛道,喜歡了不該喜歡的人,最後下場不必贅述。

柏家活得最久的男人是柏正爺爺,那個浪蕩子,活到了39歲,其餘要麼死在女人身上,要麼死在愛-女-人的路上,總之要多慘有多慘。

這樣的家族史,真的好丟人好恐怖,偏偏秉承坦誠的原則,今晚柏正還得給小夫人解釋一遍。

徐學民憐憫地想,太不容易了,小主子不會是第一個新婚夜被拋棄的男人吧?

徐叔擔心的不無道理,至少豪華的婚禮散場后,柏正捧着家族的相冊過來,全身繃緊了。

新娘洗了澡出來,像顆水靈靈的蜜桃。

她23歲了,眼睛依舊清澈明亮,和少女時無差。

柏正把小新娘抱在懷裏,先親了親她臉頰,然後硬着頭皮說:「我給你介紹一下徐家,前幾天徐叔才告訴我這些事,你一會兒要是生氣,沖我來,彆氣壞了自己,你要是害怕,別怕,我都安排好了。」

喻嗔眨眨眼:「什麼呀?」

柏正打開相冊,帶着惱恨解釋他一家子深井冰乾的事。認是不想認的,可是沒法,他既然成了寶貝兒的丈夫,就得不欺瞞她。

不然別說以後有沒有孩子,他自己的存在,就是一個炸彈。

喻嗔聽怪談一樣聽他說完,神情有幾分凝重。

柏正很緊張,心都揪緊了,他觀察着喻嗔的表情,連忙道:「我和他們不一樣,太爺爺那個病,我已經沒有了,我檢查過,真的。爺爺花心,我不是,我只愛你。徐……那個混球,他控制不好自己的情緒,但是我可以。我永遠不會傷害你。」

他抱着喻嗔晃了晃,在她耳邊安撫道:「別害怕,你看見家裏的鈴了嗎?只要你覺得害怕了,你按那個鈴,徐叔他們立刻就會知道,到時候他們會不惜一切代價把我控制起來。」

別墅里好多鈴,原來是這個作用。

為了給嬌妻安全感,家主大人的腦洞真大。喻嗔噗嗤一聲笑了:「你想到哪裏去啦,我不是害怕,我知道我的柏正最好了。我擔心的是,先輩們都活得不久,我怕你的壽命也……」

他眸光逐漸柔和,忍不住彎起唇。

小嬌妻撒嬌說:「你可不許比我先離開,我會特別特別害怕的。」

柏正說:「好。」

他的祖輩活得不久,還不是因為作。他不一樣,他有喻嗔,捨不得出任何意外。

既然家族史和家族病史告知了,柏正把恥辱相冊一扔,低咳一聲壓上去:「我們來做正經事好不好?」

小嬌妻墨發在紅色的喜床上散開,勾人極了。

她都不知道她張開了到底有多好看,也是苦了柏正,他就不該在喻嗔大四那年一時衝動和她好了一回。

開了葷,後面一年,愣是再也沒碰過她。

那個孤獨症的大舅子犯病就算了,連喻家最喜歡他的萬姝茗,也不讓他再碰小姑娘。

柏正也贊同,畢竟這個世界,最愛她的人是自己。一忍忍一年,他都快對自己右手反胃了,實不相瞞,今晚套套他準備了好幾箱。

喻嗔歪頭看他。

男人脫她衣服,手都激動到顫,她按住他手指,搖了搖頭:「不許哦,今天我不舒服。」

說完這句話,喻嗔看見他僵住,然後立馬問:「哪裏不舒服。」

嬌滴滴的姑娘滾出他身下,把紅寶石點綴的裙子脫了,支起下巴,漂亮的眼睛水汪汪地看他。

小嬌妻玉白的長腿,腰肢弧度驚人。

柏正喉結動了動。

小嬌妻哼哼唧唧道:「心口不舒服。」

她在自己胸口點了點,一戳就軟軟的。

喻嗔憋住笑,用嫩白的腳丫踹他:「離遠一點兒哦,不然我生氣啦。」

柏正要瘋,他幾乎是爬過來:「我給揉揉好不好?」

喻嗔心裏要爆笑了,但她嚴肅着小臉,十分記仇地搖搖頭:「不好,你揉揉也好不了。」

柏正愣是沒明白為什麼期待已久的新婚夜,自己會有這樣的待遇。

但是喻嗔和他的對話,莫名有幾分耳熟,似曾相識……

柏正仔細回憶了一下,突然想起半年前一件事。

六月末喻嗔剛大學畢業,她論文寫完,答辯也通過了,柏正已經用了右手半年。

小姑娘見他確實慘,雖然對初次心慌慌,但是還是勇敢地來獻個身。

兩個人意亂情迷,萬姝茗不會打擾,大舅子也不知道。但是柏正愣是以自己超常的意志力忍住了,他想起上次那顆喻嗔吞下的避孕藥,心裏針扎一般痛。

最後咬牙把小姑娘用被子一卷,扔到了隔壁的房間。

喻嗔一臉迷迷瞪瞪,他低頭親她,聲音都在顫:「乖,我……」

「我不舒服。」

說完這個理由,柏正落荒而逃,他對着喻嗔,沒有任何自制力可言,連續沖了半小時涼水,總算冷靜點。

在被子裏被裹住出不來的,喻嗔鼓了鼓臉頰,又羞又惱。

好半晌她才委委屈屈喊柏正,把自己放出來。

柏正忍住笑,覺得被子裏的小姑娘好可愛。以前他也用外套裹過她一次,小寶貝也出不來。

她那副羞紅了臉罵他壞蛋的樣子,可愛到炸裂,讓他看了個夠。

對於喻嗔來說,簡直就是心理陰影。

於是半年後的新婚夜,喻嗔想報復一下。

柏正過來,就會被她踹開,理由就只有一個:我不舒服。

女孩子腰肢嫩白柔軟,她笑吟吟的,在床上打了個滾:「今晚你睡地上,因為我不舒服。」

柏正咬牙:「給親一下吧寶貝兒?」

女孩子花瓣兒一樣的臉頰,嗓音嬌嬌的:「不要。」

她說著,還興緻勃勃把被子蹬下去:「吶,柏正,你就睡那裏,快,下去下去。」

柏正沉默。

他從兩周前就開始幻想過無數次今晚,喜悅到忐忑,忐忑再到激動,褲子都快脫了,她喊他睡床腳。

喻嗔見他僵住不動,臉頰往被子裏一埋,聲音悶悶的:「騙子,還說聽我話,今天就不聽啦。」

柏正揉揉額角,下了床,抖一下小嬌妻恩賜的被子:「我聽。」

他認命一般,在上面躺下來。

喻嗔讓他去死他都去。

但他還有最後一分希冀,希望小嬌妻回心轉意,讓他這樣那樣為所欲為一番。

興許聽見了他的心聲,上面探出一個小腦袋。

她說:「柏正,給你親親。」

他心花怒放,剛要起身,嬌妻戳住他胸口:「但是不準坐起來。」

柏正微微支起身子,腹部肌肉緊繃,不起來也能親她。

這個高難度動作類似仰卧起坐,小嬌妻紅唇香甜,任他像瘋狗一樣舔。

反正她愜意地趴着,不用費力氣,就看柏正腰有多好,能堅持多久。

哼,讓他用被子裹自己!

柏正最後力竭倒回去。

她笑聲清清脆脆的,柏正並不惱,也彎了彎唇,對於他來說,能取悅到喻嗔,也是一種幸福。

他們徐家血脈何其偏執,哪怕一點兒微末的快樂,也容易滿足。

除卻喻嗔不愛他要離開他,柏正什麼都不怕。

喻嗔見他還想不起來到底為什麼受罰,還毫無心理負擔陪她一起玩,她嘟了嘟紅唇:「你想上來也可以,用被子裹住你自己。」

這樣講,柏正總算明白了小嬌妻在惱什麼。可愛的姑娘上次估計氣壞了。

他笑了:「好。」

柏正做這一系列動作很從容。

喜被寬大,可他身材也高大,把自己捆在被子裏,完全不像喻嗔那樣變成一個小蠶繭。

他看小嬌妻過來,還問她:「要不要拍照留念?」

喻嗔覺得他好不要臉啊。

她說:「你要待夠三十分鐘。」

柏正眼中帶着笑意:「嗯。」

沒想到不到半小時,她自己趴着睡著了。小嬌妻臉頰粉粉嫩嫩,呼出的氣息噴洒在他臉頰邊。

柏正滿心柔軟,他其實一直懂徐傲宸為什麼會自殺。

難受到極致會想死,快樂到極致,也會為她瘋掉,心律失常。

他自己待夠了半個小時,慢條斯理弄開被子,毫不猶豫去親她。

喻嗔咬他:「壞蛋。」

「喊一聲老公來聽。」

她聲音被他弄得支離破碎,咬唇忍住沒喊,眼裏卻很溫柔。

其實一直忘了講,柏正,嫁給你,很幸福的呀。

徐叔害怕的新婚即分手場面並沒有出現,他鬆了口氣,喜滋滋的,主子終於擺脫不好的命運了,沒有瘋,還意氣風發。

婚假結束以後,柏正每天上班特別準時,下班比誰都跑得快。

喜愛的嬌妻對於徐家男人來說,真是個稀罕玩意兒。

老徐心裏吐槽,說真的,你們徐家金山銀山,這個樣子很沒出息。

在外頭威風凜凜的徐家家主才不管出息不出息,有嗔寶在,他們家被窩都是香的。他只管喻嗔開心不開心,喊他扮狗他都干。

這種快樂太不真實了,柏正從來沒想過,就自己曾經那種惡劣的性格,在一本小說里當男配都不合格,竟然真的配過這樣的日子?

今天他回家,看見喻嗔懷裏抱着一個小姑娘。

柏正認了一下,才認出是漸漸抽條的柏青禾。一大一小姑娘,互動特別有愛。喻嗔有耐心,也有愛心。

她帶着青禾玩積木,小姑娘喜歡她喜歡得不得了,恨不得親親小嫂嫂。

柏正在門口站了一會兒,心裏蒙上一層翳似的,突然有幾分難過。

往常他不會允許柏青禾和喻嗔待在一起太久,但這次他沒阻止,出神看着,直到喻嗔發現他。

「柏正,回來怎麼站門口?」

柏青禾也奶聲奶氣道:「哥哥。」

小青禾已經是小少女了,但智力依舊沒有增進。

柏正立即調整好表情,捂住柏青禾眼睛,親了親喻嗔:「我愛你。」

他低聲說。

喻嗔意識到什麼,她看一眼若無其事的柏正,又看看懵懂的小青禾,把小姑娘往他身邊推了推:「咱們一起送青禾回家吧。」

柏正彎唇:「好啊。」

只有小姑娘不太高興,她好不容易出來一趟呢。

但是如今哥哥好像成了什麼特別厲害的家主,爸爸媽媽都害怕他,小青禾的日子過得滋潤多了,保姆也換成了有愛心的好保姆。

夜深人靜,男人在夜裏睜着眼睛。

一雙柔軟的胳膊摟住他脖子,軟乎乎的身子黏過來,她蹭蹭他:「不許難過,不許想太多,我不是非要一個孩子的,我有你就夠了。」

他抿了抿唇,把她抱緊,嗓音低啞:「我知道。」

喻嗔說的是實話,她雖然喜歡小孩子,可是並不覺得沒有小孩子人生就不完整。女人生孩子多痛苦啊,不經歷那一遭,也算一種幸福。

柏正當初的檢查結果,醫生說得模稜兩可,他畢竟有血脈缺陷,如果決定要孩子,喻嗔孕期就得一直觀察,孩子狀態不對,就不能留。

當然,也有希望生出健康的寶寶。

這是一場賭局,輸了的結果是嬌妻得流產。

柏正沉默許久,做了結紮。

誰也不可以傷害喻嗔,誰都不能用喻嗔去賭,包括他自己。

柏正無所謂要不要,他們徐家人是瘋子,死都沒帶怕的,可他怕喻嗔難受。他這個家族太糟糕了,早就該結束在他這一代,但他不願喻嗔人生有任何不圓滿。

喻嗔心疼又好笑。

他心腸里最柔軟疼痛的地方,只裝滿了她。什麼東西碰一碰,柏正都會覺得痛。

喻嗔小聲哄他:「別想啦,我覺得特別幸福。柏正,我讓你快樂呀。」

她滑下被窩,柏正身體一緊,握住被子,情不自禁揉了揉她的發,腦子裏一片白光。

好得很,什麼孩子不孩子,想什麼呢,這個小寶貝兒就要人命了。

這可真是太「快樂」了。

孩子的事告一段落,聽說即便做了結紮的男人,也有一定概率讓妻子受孕,喻嗔心態很好,隨緣。

家主大人巨富,要是真中了那個概率,不至於養不起一個崽。哪怕小崽崽有不足,砸錢也能安穩一輩子。

沒有就算了,因為柏正真是太太太好啦!

除卻真把心臟掏出來給她看,柏正什麼都給她。

誰說徐家男人不好的,他什麼惡習都沒有,閑暇還陪她制香。喻嗔沒再當主播,把老師傅的香坊繼續開了下去。

古香韻味深遠,理當流傳。出乎意料,她的生意特別好。

當初看她直播的粉絲們,好多成了香坊的員工,喻嗔像只忙碌的小蜜蜂,充實又快樂。

一切都好。

柏正的耳朵早就手術治好了,婚後兩個月,有一晚他做了個噩夢。

七年前,喻嗔並沒有陰差陽錯在會所遇見他。

她率先認識了牧原,牧原也認出了她。

他們之間,一個光風霽月,溫柔疼人;一個可愛到炸,戀愛水到渠成。

這個故事裏,從頭到尾都沒有柏正什麼事。

他從出生就是一團爛泥,人人都說他是一個敗類,他也並不想變好。

有一天他看見了牧原和喻嗔,少年輕輕吻少女額頭,少女抬頭,嬌嬌怯怯沖他笑。

牧原耳朵紅了。

柏正那個時候蹲在一顆樹下,太陽毒辣,心裏空空蕩蕩的。

他的眼睛死死盯着那個女孩,可她從頭至尾,都沒有看他一眼。脖子上的窮奇刺青兇惡,柏正追了幾步,但不知名姓的女孩,已經走遠了。

那一輩子可真是太糟糕了,他喜歡上牧原的女朋友,看了她半輩子,後來真成了個敗類,為了報復牧夢儀,鋃鐺入獄。糟糕到他不忍回憶。

醒來掌心握拳流出的血,星星點點落在床單上。

柏正呼吸急促,喻嗔朦朧間親親他下巴。

「柏正怎麼啦?」

他看着身邊的愛妻,眸光漸漸柔和下來。原來都是噩夢啊,還好只是個噩夢,他半生沉浮,唯有喻嗔是他這輩子中的終極大獎。

他安撫地拍着少女柔弱的脊背。

「沒事,做了個噩夢。」

醒來覺得,愛了你兩輩子。痛苦了一輩子,又幸福了一輩子。

小嬌妻哼唧着趴在他胸膛上,他心裏簡直化成了一汪水,情不自禁愛撫她。

「嗔寶。」他沉默了一下,「你好像,胖了點。」

她身上每一寸,幾乎刻在他心裏,頭髮絲長了他都能覺察到。

嗔寶頓時清醒,壞蛋竟然有膽子嫌棄她了!

「哪裏?胖在哪裏!」

柏正沉吟兩秒,表情沉凝,手指下滑,如實告訴她:「小腹。」

清晨陽光溫柔落進來,兩人面面相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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深淵女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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