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幕 洞窟
翌日中午。
這要求提的有些突然,索菲婭極力反對我和教授一行人一起進入洞窟,她說那裏很危險。
我倒是有些猶疑,但教授信誓旦旦的和我保證,洞窟里可能埋藏着大把的黃金,等到我們把它們從那裏“取”出來后,就分我兩成。我有些蠢蠢欲動了,畢竟我來到美國,唯一的目的就是發財。現在聽說有一個裝滿黃金的洞穴正等着我去撈上一筆,真的很難不動心,況且我並不相信這世界上真的有什麼鬼怪。索菲婭說不動我,一跺腳,生氣的把自己鎖在了屋子裏,任我怎麼勸都不肯出來。
牧師很早就出去了,回來時駕着一輛騾車,還拉回來一批裝備,教授的幾個學生立即湊了上去。這一車的裝備應有盡有,估計是動用了不少關係才買到的,可見牧師真的是個很重情誼的人。應急用的盤尼西林,人手一把的鏟子,保暖的大衣,幾捆麻繩,兩把鎬頭,一捆炸藥等等。還有一個10厘米見方的盒子,打開以後裏面十多根棕褐色的紙卷整齊的排列着。我在碼頭摸爬滾打好幾年,多少也算見過些世面,也沒看出來這東西是做什麼用。
“雪茄,我愛雪茄!”教授的眼裏金光閃爍,喜悅的捧着那個盒子,“還是哈瓦那,約瑟,這種好東西你是從哪裏搞到的?”教授拿起一根雪茄,伸到鼻底,陶醉的嗅着。
牧師默不作聲,但臉上滿是得意。我也拿起一根來回端詳,這東西兩頭都用煙葉包裹着,通體有淡淡的光澤,中間鐫刻着“PARTAGAS”字樣的燙金,生的倒十分好看。
教授熱情的給我介紹了雪茄的來歷。
只有古巴雪茄才是真正的雪茄。煙葉在肥沃的紅土上生長,在經受住南美洲乾燥與潮濕相互轉換的氣候后,就孕育出了世界上最好的煙葉。收割后還要自然發酵兩年以上,這時出來的煙葉色澤發亮,就能夠捲煙了。捲煙工人要細緻的撕開葉心,一點點的填進煙草,這個活兒講究“一氣呵成”,煙心和煙皮渾然一體,中間環節不能有半處紕漏,如此這番才能包上商標銷往各處。來自哈瓦那的雪茄是其中的上上佳品,用古巴本地產的“枯伯”木點燃后,味道時而醇香濃郁,時而清淡沁人,用美國佬的話講,“像個熟女”。如此繁瑣的工藝,以及對原材料的苛刻,使得古巴雪茄一直有價無市。這無疑讓其成為了一種奢侈品,抽古巴雪茄漸漸成為了上流社會的象徵。
我看着教授的神情,竟覺得他有些像京城裏溜鳥的達官貴人。正處於享樂主義初級階段的我,聽的雲裏霧裏,但也覺得這東西金貴,連忙放了回去。教授小心翼翼的收起雪茄,放到了貼身的口袋裏。
這時名叫哈尼的學生問教授什麼時候出發,他和愛人傑西卡的臉上都洋溢着紅光,充滿着對冒險的渴望。“午飯過後我們就動身。”教授看了下手錶。
索菲婭沒有出現在飯桌上,我知道她還在房間裏生着悶氣。我端起豆子湯敲門幾次,也沒有得到回應,只得告訴她我把吃的放在了門外,隨後回到餐桌上坐下。教授看出我的悶悶不樂,攬住我的肩膀,“嘿,小子,別想太多,讓我們去大撈一筆吧?”
飯後,我和教授以及他的幾個學生坐上了騾車,牧師坐到前面駕駛騾車,我則挑了個寬敞的地方坐了下去。一聲皮鞭破空,車軲轆吱吱的轉了起來。索菲婭這時從窗戶里探出頭,我發現她的眼眶通紅,像是哭過了一場。
“一定要平安回來!”
看着她那可憐兮兮的模樣,
我不由得一陣心疼,“我不去了”這句話幾乎都要脫口而出,但到嘴邊還是咽了下去。
“她喜歡你,不是嗎?”望着漸漸遠去的房子,名叫哈尼的男生對我說,“你可真有福氣,能受到那樣一個美人的垂青。”隨後他吃痛的大叫起來。
是傑西卡,他的女友,面有慍色的掐着他的腰間,擰了整整一圈。
而另一個名叫斯蒂文的男生嘟囔着,“我不明白,中國佬有什麼好的,又土又黃。”
“住嘴,史蒂文。”教授臉色沉了下來,立即喝止住了他,“你再有這樣的言論,我會馬上把你送回費城!”
如果換成初來乍到的我,可能不會顧及教授的顏面,狠狠的揍他一頓,但現在的我不會那麼做。畢竟我一路上,包括來到長湖鎮以後,受到的白眼數不勝數。這個世界裏的大多數人總是對華人抱有一種敵視,我意識道,這種敵視來源於恐懼。他們越害怕我們,就會越與我們作對。而史蒂文立即安靜了下來,他意識到教授是真的生氣了,但想不明白教授為什麼會為了區區一個中國人對他動怒。作為教授最資深的弟子,教授的左膀右臂,向來都是相當倚重他的。
車輛漸漸行駛到了小鎮裏,早春剛剛來臨,還有積雪未融,稀稀落落的趴在房頂上。大家因為剛才的不愉快,沒人再作聲,這時車突然在藍色隱士前停了下來,我以為牧師還要購買一些物資,向前望去。卻見平整的路面上又幾人一字排開,三男兩女,皆面色不善,隊伍里還有看起來未開化的印第安人,為首的是一個戴着紅圍巾的男人。
我認得他,此人總是在鎮長身邊出入,叫納爾遜。身邊跟着的人則是他的手下,牧師叮囑過我,輕易不要招惹這幾人,他們的背景不幹凈,可能與黑幫之間有聯繫。只是不知道,平日裏我們與他們素不相識,井水不犯河水,為什麼他們要攔住我們的去路?
“別來無恙啊,尊敬的牧師先生。”納爾遜摘下帽子,向著牧師淺鞠了一躬。“您要去哪裏呀?”
“我和你沒什麼好談的,讓開。”牧師沒有正眼瞧他。
納爾遜並沒有因此生氣,而是笑着踱步到我們跟前,“聽說您和鎮長大人的生意談崩了,是嗎?我猜一定是他給的不夠多,我這裏還有更好的價格,不如。。”
牧師下了車,我也翻身下去。
“天哪?這是什麼,一個華人?”納爾遜看見我,大笑起來,“原諒我,上帝怎麼會允許他這樣骯髒的種族出現在我們的土地上的啊?他看起來就好像剛從下水道里爬出來的狗。”他身後的人也鬨笑起來。
“我再說一遍,讓開。”牧師語氣冰冷,把手緊緊的貼在腰間,我知道,這是個拔槍的動作。“子彈可不長眼睛,混球。”
“如果我說不呢?”納爾遜的笑容還掛在臉上,但是他眼神已經有了掩埋不住的殺氣。
雙方人馬劍拔弩張起來,隨時都可能有人動手,今天這事不動用武力,看起來是沒辦法解決了。
我初步算了一下,我們這邊只有兩個人,教授他們是手無縛雞之力的,打起來以後還我可能得分心去保護他們。而且我是沒攜帶槍支的,對面五個人每個人腰間卻都掛着兩把,雖然看起來像是老掉牙的前膛槍,但面對來勢洶洶、準備充裕的敵人,勝算還是很渺茫。
“嘿!”旁邊突然有人大喝了一聲,是雜貨店老闆。只見他出現在雜貨店門口,兩手端着那把嶄新的肯塔基步槍,瞄準了幾人。“放他們過去!”
納爾遜見狀,連忙舉起了雙手,“噢嚯,冷靜,冷靜。”隨後他命令他的手下離開,“我會離開的,請把槍放下。”雜貨店老闆一直拿槍指着他們,一直到消失在視野里。
這幾個人灰溜溜的回到了酒館,納爾遜不甘的瞪了我們一眼,也鑽了進去。
牧師給雜貨店老闆投去了一個感激的目光,他在這鎮子裏真是飽受愛戴。我也鬆了一口氣,看來今天這場短暫的鬧劇總算是平安度過了,我答應過索菲婭要平安歸來,不能對她食言。但我覺得,他們一定不會善罷甘休,牧師眉頭緊鎖,似乎和我有同樣的疑慮。
寒暄幾句后,車子繼續往前開進,除了教授還很平靜以外,幾個學生都被剛才的一幕嚇得不輕,渾身顫抖。我不得不放棄小憩一會兒的想法,與教授一起安慰他們。
路途不是很遠,我們很快就到達了目的地,那是個隱藏在森林后的海灘,海灘上遍佈着黑色礁石,已經被海浪沖刷的很平整了。所謂的洞窟,靠在一處懸崖底部,從外面看去就像是一處亂石堆,我不禁懷疑是不是這兩個老傢伙記錯了地方。
天色已經漸黑,架好帳篷后,我們準備在洞窟前休整一下,明天再發掘進入洞窟的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