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懷念

新房東順勢坐在沙發上，攤攤手，楊寶露明白，也跟着坐在一旁的沙發上。新房東說：「沒想過找男朋友嗎？」

「沒合適的。」楊寶露幾乎是條件反射回答這個問題。太多人問了，她不厭其煩用這個連自己都不知道算不算借口的理由搪塞。

新房東認真地看着楊寶露，讓楊寶露十分不自在。她看見房東手裏的牛皮紙袋，趕忙岔開話題，「房東，您是要我補簽什麼合同？」

新房東一副頓悟的樣子，把手裏的牛皮紙袋遞給楊寶露，「因為原先房東把房子賣給我了，你們以前的合同作廢，我們重新簽一份。」

「行。」楊寶露打開牛皮紙袋，抽出合同，仔細端詳。她能感受的到，新房東一直在看她，她如坐針氈。

這個新房東肯定有什麼古怪！她一定要鎮定，她偷摸掃了一眼周圍，歸功於平時的邋遢，桌上有很多「反擊」的物件。

「你有沒有想過，如果你的生命快要到盡頭了，你最遺憾的是什麼？」新房東忽然說道。

楊寶露震驚地抬頭看新房東。為什麼要突然扯到死亡？而且還要問身體健康，還算年輕的自己？該不會他要殺她滅口？楊寶露狠狠吞了一口口水，乾巴巴地回答：「我沒想過這個問題。我還年輕，想什麼要死的事情。」

新房東認同地頻頻點頭，「也是，這問題是我該想的。」

楊寶露沒接話，繼續看合同。

「我最遺憾的就是不應該對不起我的初戀，和她好好的。」

楊寶露聽出新房東語氣十分遺憾，忍不住看了眼新房東。新房東長得實在太像霍頌羨了，她彷彿看見霍頌羨這個渣男在向她道歉，內心有些顫動。楊寶露趕緊清醒自己，忍不住問道：「房東當年怎麼對不起初戀啊？」

「開了小差，挑她毛病，開始慢慢嫌棄她。我自身各方面條件不錯，身邊不乏追求者，權衡利弊之後，選了別人。」

楊寶露整個人都愣住了。這不就是她和霍頌羨嗎？各方面比她優秀的鞠曉藝不知廉恥，明知道霍頌羨有女朋友，還主動投懷送貨，她楊寶露不爭不搶，努力說服自己霍頌羨不會對不起自己，結果後來者居上。

楊寶露受到了共情，忍不住問道：「你們後來沒有然後了嗎？」

她也不知道自己為什麼要問如此蠢的問題。明明她和霍頌羨已然沒有瞭然后。

「斷了聯繫，一輩子。」新房東苦笑道。

一輩子……等她遲暮之年，她會不會憶往昔，感嘆這一輩子真的很漫長？楊寶露大概感同身受了，居然很想跟新房東繼續聊下去，瞬間放下先前的警惕，發問道：「您應該結婚生子了吧？」

「是啊。」新房東突然有感：「但是心裏好像有個口子，總是在滴血，傷勢要不了命，疼的時候卻可以掉眼淚。」

「你懷念你的初戀，有沒有想過你的老婆呢？」楊寶露開始幻想，現在的霍頌羨有沒有懷念自己？她希望有，即便知道這是個邪惡的念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