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九章 談話
“媽，我去小姑家一趟，累了你就早點睡...”
“哦，有啥事兒嗎？”
回家才歇了一會兒，我爸就出門兒打麻將去了。
白天在外公那裏睡的不少，這會兒吃飽了，酒也醒了，正是閑着沒事。
通常在此情況下，他總會找一個場子，與村裏的叔伯們，一起耍耍，消磨消磨時間。
至於媽的話，一回來就閑不住，先是廚房，又是院子，不是在收拾雜亂的工具，就是在秀刺繡。
聽我跟她打招呼，便順口問了一聲。
“也沒啥事，我不是後天走嗎，想跟小姑說說盛兒的事...”
“啊，後天走，幾號？”
聽我突然說要走，我媽先愣了一下，這才又問了起來。
“後天六號，應該是星期六！”
嘴裏剛說出了日期，我才忽然想起來，這次離家的日期，忘記沒跟大家提前商量一下。
怪不得媽聽到之後，會覺得十分突然！
“哦，後天啊，都決定好了嗎？”
這會兒，媽已經放下了手中的活兒，臉上雖然依舊帶着笑容。
但我能看的出來，情緒已經有些不同了。
“嗯，決定好了...”
“這次，我還想把二姐也帶到城裏去呢，不知道果果離開她，能行不？”
哎呀，瞧我這腦子，一天閑到黑，卻還是忘了這個大事兒。
要不是和媽提到要走到事兒，差點就忘記得和二姐，及二姐夫商量一下這個事情。
“啥？你帶香香去城裏幹啥？
“董軍的那啥工程，不是也才開始嗎？你把她帶走了，家裏兩個娃誰看？”
對於這個更加突然的消息，我媽愈發的不理解了。
“是這，我在城裏的那個小菜店，現在不是還行嘛，所以我想再開一個分店。”
“所以，就想讓二姐試試看，如果能行的話，以後還能再開幾個...”
開一家小菜店，那可不像是我的野心。
所以，開設分店，這是必然的趨勢。
但目前最困難的就是缺人，因此才不得不啟用，二姐這個重量級的人物。
元元和果果的話，一個在上幼兒園，一個已快一歲，姐夫家的叔叔阿姨，也能幫着帶。
即便不能，由我爸媽來帶都行，反正元元最愛她外婆了。
“非兒呀，你這攤場是不是太多了，我看着都心驚膽戰的，你沒幹啥違法的事兒吧？”
嘿嘿，我媽的善良呀，真是和這太山鄉的山水一樣，又重又長。
“媽，放心好了，是非善惡我都懂，錢多錢少全是我自己掙得，沒有一點兒問題！”
“哦，那就好！”
“那要不要，我先給你二姐打個電話問問？”
我媽從來都很信任我，這一點不論遇到什麼事情，都不曾改變過。
聽我說錢的來路沒問題后，也不繼續深究，反過來又幫我，要問問二姐的意見。
“那好，你等下幫我問問，順便說一聲明天和二姐夫，還有小的們都上來，我們一家再聚聚...”
後天我就要返回城裏，明天剛好星期五，學校幼兒園也都放周末。
所以，明天晚上的話，我們一家人還能再聚一聚。
“行，那我先給香香打，完了再給桃桃也說一聲，叫他們明天放學了都上來...”
一聽我說要聚聚，媽又想到了大姐一家。
也好，她這一打電話，就不用我再挨個說了。
“好，那你先打，我去小姑家...”
“哦好，那你快去吧！”
這會兒已經是晚上八點，我怕去的遲了，小姑他們家已經睡了，所以先就不和媽再聊下去。
農村裡都是這樣，晚飯之後沒有什麼事兒的話，每家都睡得很早，不像我那麼喜歡熬夜。
從家裏出來時，發現堂哥家一片漆黑。
倒是不遠處的小賣部里，正亮着光，窸窸窣窣地響着，麻將與桌子的碰撞聲。
“二餅！”
“九萬！”
“么雞！”
“碰！四條！”
“聽牌！哈哈...”
“哎呀...”
經過小賣部的時候，我故意放緩腳步，聽到了一串平穩歡喜的聲音。
那聲“聽牌！”，和那開心的笑聲，自然是我爸的。
看來今天晚上，他的運氣還不錯，笑聲中充滿了自信和愉快。
“姑？”
走到小姑家大門外，看着屋子裏面還有光亮，我心裏慶幸不算晚，同時輕輕喊了一聲。
“哦，非兒，進來吧大門沒鎖...”
聽到了我的聲音，小姑則從屋子裏面喊了一句。
接着，就聽到裏面院裏啪地響了一聲，明晃晃的路燈忽然亮了起來。
顯然他們還都沒有睡，應該是和姑父正看電視呢！
“來，快進來...”
我剛推開大門踏進院子，就看到姑父從屋裏迎了出來，叫着我先進屋裏。
“姑父...”
“給...”
姑父和我照面瞬間，幾乎同時都掏出了煙，給對方遞了一支。
“嘿嘿，好...”
“姑...”
接了姑父遞來的煙，我倆已經走進了屋裏。
小姑也從沙發上起來，要給我倒水喝。
在她旁邊，放着很多新秀的鞋墊，以及嶄新的千層底布鞋。
還有一張很大的刺繡，上馬正插着針線。
顯然剛才，她也在做手工針線活兒。
“來非非，喝點水！”
“今兒沒看見我哥和我姐，你們是去轉娘家去了嗎？”
小姑將杯子放到我跟前，順便又問我們一家三口，今天都去了哪兒。
“嗯，我不是馬上要走了嗎，就再去看看外公和舅舅...”
給姑父點了一支煙，我倒沒點着抽，先回了小姑一句。
“非非子，啥時候走？”
“很快嘛？哪一天？”
聽我說要快走了，姑父和小姑，幾乎異口同聲地問了過來。
“嘿嘿，也快，後天走！”
“啊，後天？這麼著急嗎？”
聽我說時後天，小姑的反應和我媽一模一樣，都嫌這個時間太過匆忙。
“城裏邊還有些事，我回來也快半個月了...”
不止是小姑和我媽，覺得時間突然和快，連我自己都覺得如此。
從回來到現在，轉眼間又到了不得不離開的時候，確實叫人心生不舍。
“哦，那也是，就是感覺太快了...”
“城裏，你那邊，菜店開得怎樣？”
面對即將到來的分別，小姑也沒有法阻止。
只是微微蹙着眉頭，很不舍的看着我，輕聲地嘆息。
姑父倒也沒說什麼，而是岔開了話題，又問起了菜店的事兒。
“菜店還行...”
“哦，那就好！”
關於菜店的事兒，我沒有說的太過具體，只說還行。
姑父也是，順口問了一句，也沒有想刨根問底。
“姑，胡盛快十五歲了吧？是不是快初中畢業了？”
眼見小姑和姑父都沉默了下去，我先給姑父再點了一支煙。
本來，我不打算自己抽的。
小姑卻是見我，在她和姑父的面前所有顧忌，則直言沒事兒。
姑父也勸我說沒事，何況都已三十歲，輩分的事兒，也沒必要搞得那麼清楚。
輩分的事兒，確實是我自己太過固執。
但最後選擇抽煙，也是為了更好地，與他們談論後面的事兒。
“盛兒今年都快十六歲了，夏天的時候就畢業...”
“他和玉兒的學習都不行，現在都快畢業了，還是一竅不通的，高中都考不上...”
“我們的玉兒也是，現在五年級了，也是次次考不及格...”
“這兩個娃呀，以後可咋辦...”
“唉...又是老天爺賞的打工命...”
小姑和姑父，一提到兩個孩子的事兒，簡直就是愁腸百結。
自己本來沒有上好學，所以辛苦了半輩子，因此總是指望下一代能有所出息。
可是現在，眼看著兒子和女兒，又要走自己的老路，心裏又如何能順暢得起來。
“姑，姑父，今天我來就是想看看，有什麼辦法，解決一下這個問題...”
“不知道，你們有沒有什麼好的想法？”
村裡所有人的父母，包括每個家庭，希望與傳承總是驚奇的相似。
每家的大人，都希望兒女能有出息。
可是到頭來，子女又會走自己的老路，甚至還不如呢！
所以，我很理解小姑和姑父的心理。
“啊？想法呀？”
“胡盛和胡玉兒這兩個傢伙，你也知道從小都聰明，就是玩心太大...”
“又不好好學習，白白浪費了這麼多年...”
“就是，尤其盛兒，眼看着念書上學是沒嚮往了...”
“要不，你帶去城裏，早早工作也好！”
“免得整天惹是生非，讓我們天天提心弔膽...”
“就是，玉兒的話，現在才五年級，抓緊點的話，還來得及...”
姑父的想法很好，只是我並不怎麼認同。
“姑，姑父，我是這樣想的...”
“盛兒現在還太小，先上兩年中專，然後去參軍當兵...”
“等當兵回來，無論好壞，都讓我來帶！”
“你們看，這樣行嗎？”
“當兵？”
“也，也行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