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雲山家之虎

第九章 雲山家之虎

距離青龍山不到二十里的今川,原本是一座小城。如今的今川,卻自有一股肅穆味道。因為現在的今川,駐紮了來自雲山家的五萬精兵。

夜色漸濃,烏雲從月亮前飄過,斑駁的月光照射在今川的土地上,雲山家黑色的虎紋旗幟在月光下飄揚,綉金的“雲山”二字若隱若現。

雲山家軍隊的主帳,端坐着一位三十歲上下的人,雖然已經是深夜,他卻依然穿着黑色重甲。他的臉上似乎永遠掛着玩世不恭的笑容,只是在笑容中,似乎又藏着如猛虎般危險的某種東西。

他,便是雲山虎,世間第一名將雲山桐的三子,被稱為雲山家之虎的雲山虎。

雲山虎在平常,自有一副玩世不恭公子哥的做派,但若到了戰場上,他便會變成一隻食人的猛虎。一身的狂暴之氣,便如同東北地域的雪崩,不可遏止。

雲山虎望着桌案上的青龍山地圖,眉頭漸漸鎖在了一起。風神秀經營青龍山二十年,自是非比尋常。若要進攻得手,難若登天。所以在雲山桐大軍偃旗息鼓出其不意兵出南五州后,在青龍山前,依然停了下來。對他們而言,青龍山便如同一隻刺蝟,雲山家的三十萬大軍便是一隻猛虎,猛虎雖然雄壯,面對刺蝟,卻也不知道如何下口。

雲山虎不覺有一絲急躁。他一向是一個很自負的人,自幼天生神力。父親讓他向南五州第一高手雪源和尚學習武藝,他三十歲時便入了武道一品下境界,名傳天下。雲山桐親自教授他兵法韜略,他學得很苦,也沒有令父親失望。南五州狼族叛亂,他只用了三個月便取了叛亂首領的項上人頭。世人稱他為雲山家之虎,這是他的驕傲!

但是,在這世界上,他的頭頂上,卻總飄蕩着一片雲。那片雲叫風神秀。世人都說雲山虎是武道天才,三十歲便入一品武道境界。但是在雲山虎之前,還有一個人,十八歲時便是一品上的大高手,三十歲時便成就了宗師境。世人說雲山虎是將門虎種,善於用兵。但是在雲山虎成名之前,就有一個年輕人,生平第一次征伐,便以五萬兵馬擋下了自己父親雲山桐的十五萬大軍。這個人被稱為天下兵神!

雲山虎恨風神秀,因為風神秀便如同一面高山,擋在了自己的身前,遮天蔽日一般,無法逾越。每每有人在雲山虎面前說起風神秀,雲山虎總會有一種怒意,這股怒意便如同一隻怪獸,住在雲山虎的心裏,張牙舞爪。每次聽到風神秀的名字,雲山虎都告訴自己,自己終有一天,會踏平青龍山,會親手將風神秀,扯下神壇,讓那可惡的天下兵神見鬼去吧。

雲山虎凝望着書案上的地圖,喃喃道:“一定有辦法,可以攻上青龍山。一定有辦法的。我一定會在父親正式率兵攻打青龍山前拿下青龍山。”

“稟告將軍,勝將軍在帳外請見。”帳外傳令兵大聲稟報。

“快請勝將軍進帳。”雲山虎連忙起身,人已經迎向了帳門。

雲山勝,是雲山虎同胞二哥。雲山桐一生共有三個兒子,皆一母所出。長子云山信早年病逝,便只剩下了雲山勝和雲山虎兩兄弟。在雲山虎的眼中,這位二哥最是謙和守信,有古君子是風。(本章節由網友上傳&nb)畢竟是一母同胞,從小感情便很好。從小到大,大哥雲山信文武全才,父親對他的期望很高,大哥對自己的要求也很嚴,對兄弟們要求也不低。所謂長兄如父,大抵如此。雲山虎從小生性活潑,也是闖禍的種子。父親軍政事務繁忙,大抵是由大哥代為管教。有時候雲山信懲罰雲山虎,總是二哥雲山勝從旁勸解。所以,在心裏面,雲山虎更親近雲山勝些。

自大哥去世后,父親在眾家臣面前確立了雲山虎的繼承人地位。自此後,雲山勝對雲山虎便守起了臣子之道。要是以前,雲山勝進雲山虎的軍帳,是絕不會通報的。總是人未到,聲先到,在一陣爽朗的笑聲后,便是雲山勝。可是如今,雲山勝進雲山虎的軍帳,卻開始先行通報。

雲山虎在心裏默默嘆了一口氣。只見一身戎裝的雲山勝走進了軍營。雲山勝比雲山虎長四歲,不同於雲山虎的玩世不恭,他的臉上,有的,是一股平和之氣,一種波瀾不驚的感覺。

“二哥入我營帳,何須通傳?”雲山虎笑着握住雲山勝的胳膊,將他拉到自己的桌案邊坐下。

“今時不同往日,父親確定了你未來家主之位,我這個做哥哥的必須率先遵守人臣之道,一來是給你立威,二來是斷了那些人的想法,讓我雲山家安然。”雲山勝笑道。所謂斷了某些人的想法,雲山虎自然知道二哥的意思。自大哥雲山信去世后,多有人保二哥繼承家主之位。二哥堅守為臣之道,便是承認了雲山虎的繼承人地位,也是斷了那些人的念想,維護了雲山家的安定。

“這麼晚了,你還在看青龍山地圖?”雲山勝看着桌案上的圖紙,對雲山虎說道,“看來你是想儘快攻入青龍山了,呵呵。”

“是啊。父親以我為先鋒,我自是想替父親分憂。若是我能在父親親率大軍開戰前,打開青龍山東面的口子,為父親大軍掃清屏障,那也算自己盡了一份心力,畢竟,父親已經是年近七旬的人了。”雲山虎嘆道。

“賢弟孝心可嘉。呵呵。只是,你看了這麼久,可想出什麼策略了么?”雲山勝笑道。

雲山虎聞言搖了搖頭,道:“風神秀到底是風神秀,二十年經營,這青龍山便如鐵桶一般。那風龍秀,只是率領五千人屯紮在青龍山東面的山道上,我軍便難以進擊。哎”

雲山勝聞言,笑道:“論兵法韜略,我原不如三弟。只是如今三弟卻單單看一個風神秀,而忽略全局,殊為不智。”

“二哥有何見教?”雲山虎問道。

“父親以前教我們兵法,曾對我們說,用兵者,天時、地利、人和,缺一不可。之後才是軍陣韜略。如今,青龍山風神秀派其弟風龍秀領兵五千扼守青龍山東山道,便是取了‘一夫當關萬夫莫開’的地利之便。風神秀治兵有方,非其他可比。風龍秀也是將才,人和一道,我們並不佔優。如此,便只能依託天時與地利。”雲山勝笑着道。

“二哥所言有理,之前我一門心思全在那青龍山兵馬上,卻是全然沒有這些心思。看二哥成竹在胸,想必已有定計。”雲山虎言道。

“呵呵,我也是偶然間有得而已。賢弟可知這青龍山七十二峰,我們現在所面對的這座山峰,叫什麼?”雲山勝道。

“二哥請講。”雲山虎道。

“我們現在所面對的山峰,叫霧峰。而青龍山的東山道,便是沿霧峰而建。”雲山勝喃喃道。

雲山虎聽完,卻是眼睛一亮,“二哥繼續說。”

“霧峰之所以為霧峰,便是因為其處於青龍山眾峰之中陰氣最重之地。多有暗流匯於此。但凡有十日晴好天氣,暗流中的水便會溶於空氣之中。青龍山晝夜溫差大,一到清晨,天氣驟寒,便會有霧。這便是天時,”雲山勝道。

雲山虎聽完,眼中精芒乍現,不過瞬間,卻又黯淡下來,道:“我明白二哥的意思。二哥是想我趁霧天襲擊青龍山。只是,我雖不知這霧峰來歷,但青龍山多霧,我也知曉。然風神秀經營青龍山二十年,幾條山道,皆是壁壘森嚴。特別是這東山道,更被其修得有如鐵桶。即便是有大霧掩護,我從山下襲擊山上,又談何容易?”

雲山勝聽完卻笑了起來:“三弟深諳兵法,所慮有理。不過你所想的,是從正面強攻青龍山東山道。然而,若我們不從正面攻擊呢?”

雲山虎周身勁氣突然炸了開來,他直視雲山勝,道:“風神秀經營青龍山二十年,莫非還有無人知曉的小道上山?”

雲山勝笑道:“青龍山為我燕國第一山,七十二峰各不相同。從我燕國立國起,經營青龍山近百年。后至慧帝時方休。風神秀重建青龍山,不過是在之前的基礎之上營造,又豈能涵蓋整個青龍山?呵呵,天佑我雲山家。前幾日,有個懼怕我雲山家兵鋒的青龍城官員,逃到了我南五州,正好被我手下的一個家臣碰到。我那家臣,原本是在青龍城中的進士,和那個南逃的官員卻是箇舊相識。那個南逃者,不過是個五品翰林,但他的祖上,卻是兩百年前營造青龍山的工部主事。”

雲山虎聽到此處,一雙虎目,精光如火。

雲山勝從懷中取出了一份泛黃的羊皮卷,遞給雲山虎。道:“這上面是當年營造青龍山的地圖。呵呵,你且看看,通霧峰的路,可不只一條。”

雲山虎接過羊皮卷,攤在桌案上,細細看了起來。只見羊皮卷上,細細畫著青龍山各個道路要所,和一些幾不可聞的羊腸小道。

“那位官員說,他的先祖是當年營造青龍山的主事,為了造這青龍山,耗費了三十年心力。后將青龍山中他營造的部分繪成了地圖,算是自己這一輩子的成就。後人便將這地圖作為傳家寶,代代相傳,以紀念先人。我得了這幅圖后,讓府里有眼力的家臣辨認過,確實是件古物。而在圖上所繪製的道路中,卻有一條,是通往霧嶺的小路。依着地圖辨認,可能是當年營造東山道,專門開闢了一條小道運送糧食,因為那小路的另一頭,正通往一條水道。前些日子,我派人細細探訪了那條水道,本是青龍山東頭大青河的一個支流掘出來的,當年估計也是為了營造這青龍山而開闢出來運輸物料的。雖然已經廢棄了兩百年,但也並非不能行人。”雲山勝笑着說道。

雲山虎看着那張地圖,找出了那條雲山勝所說的小路,和那條水道,他一雙手,卻抖了起來。他知道,這是自己的一個機會,一個天大的機會。如果他把握住了這個機會,便可以殺上青龍山,立下雲山家西征來的第一功。只要打開了通往青龍山的那條路,那麼,他便有機會,扯下那面一直在自己的頭頂盤旋的雲,那面叫風神秀的雲。

雲山虎凝望着雲山勝,雙眼透出如同烈焰一般的光芒。道:“二哥有甚計謀,且說來聽聽。”

雲山勝望着雲山虎,道:“三弟可知道啄木鳥?”

“願聞其詳,”雲山虎道。

“啄木鳥,居在南方,以蟲為生。他們捕蟲時,會將自己的利嘴,啄進樹木的蟲洞裏,將蟲叼出來再吃掉。這便是啄木鳥的生存方式,”雲山勝繼續道,“我們可以效仿啄木鳥。據本地村民說,按照常理,這晴好天氣已經持續了七天,三日後便該有大霧了。那時我們派遣一支兵馬,沿舊水道尋到那條小路,上青龍山東山道,從背後襲擊風龍秀的兵馬。風龍秀突遭強襲,便只有下山走山前官道繞回青龍山一途。這個時候,我們只需在官道口設下埋伏,便可滅掉這支隊伍,徹底打開青龍山東山道。只是,那條水道或者那條小路,畢竟兩百年無人走,必須要一支強軍,才能打開。並且風險極大,稍不留神,便可能全軍覆滅。”

“二哥不必說了,便依照二哥說的辦。我領精兵八千,上青龍山。二哥自領本部人馬並我部精兵,埋伏在官道。這西征第一功,我雲山虎,取了。”說罷,一股磅礴的氣勢,噴涌而出,彷彿要擇人而噬一般。這便是雲山家之虎!

雲山勝出了營寨。卻有一人從雲山虎營帳中的屏風背後走了出來,是一位中年謀士,那是雲山桐派來輔佐雲山虎的家臣,雪源和尚的高足,劉竹。

“勝將軍的提議固然好。只是,那份圖有幾分真?如果是假的,那將軍將陷入絕境。”中年謀士道。

“我知你的意思。只是我這二哥,從小到大,可是一等一的忠厚人。再者說,即便他真不滿父親立我為繼承人,也斷無在我雲山家與青龍山決一死戰之時陷害我的道理。須知,戰場形勢瞬息萬變,何況是與風神秀對敵,一招棋錯,滿盤皆輸。他若真設計害我,便是置戰局於不顧,極有可能導致我雲山家此次征伐的失敗。要知道這次,我雲山家,可是輸不起的。覆巢之下,豈有完卵?如果此戰失敗,我雲山家恐怕只有敗亡一途,他又能得到什麼呢?”雲山虎說道。

“固然如此,還是先行並報主公才好。”那中年謀士道。

“不必了!”雲山虎轉身望着那謀士道,“父親已年近七旬,莫非還要他老人家操心?此戰,依二哥所說,當有七成以上把握。既如此,我又何須勞煩父親。父親拜我為先鋒,我自要替父親分憂,否則,日後又如何能擒起我雲山家大旗?”雲山望着桌案上的羊皮卷,喃喃道:“更何況,這是我雲山虎,超越那個人最好的一次機會,也可能是唯一的一次機會。”雲山虎雙眼如電。

出了雲山虎的大帳,雲山勝仰望着帳外的雲山家大旗,沉默不語。只見那面虎紋黑色軍旗,隨風飄揚,如同一隻出山的東北虎。只是看旗子的人,卻不知道在想些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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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氏春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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