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心靈系
“世間稱這些人為‘覺醒者’，能力者本就稀少，這種擁有‘終技’的能力者更是其中的稀有中的稀有，但獲得這種強大力量的同時如果沒有諸神的庇護，將會變得容易失去理智，成為只知道殺戮的野獸...這種情況越到後面越明顯。”
蒂姆削完胡蘿蔔，沒有將它放進鍋里煎熟，而是切成小塊夾在麵包裏面，又將剩下的一段遞給迪恩，後者搖搖頭表示不用。
生胡蘿蔔不好吃。
蒂姆只好有些惋惜地將那節胡蘿蔔放回包里。
身為能力者的迪恩當然知道能力後面的道路，他十六歲成為‘懵懂者’二階，又花了八年才獲得了‘能技一’和‘能技二’達到‘懵懂者’四階。而現在兩年過去了，不管迪恩怎麼努力修鍊，離那‘熟練者’的階級都還有些距離。
比起那些“天之驕子”一年一階的成長速度，大部分能力者晉陞都非常緩慢，迪恩的資質在其中都算得中上的了，這還得是他常年漂泊大海，四處冒險與人戰鬥帶來的結果。
事實上階級越高迪恩就越能感覺到，亞伯和那個神秘組織的可怕，那毀滅邊崖城的巨大光柱，絕對是‘覺醒者’之上的力量，不是自己‘懵懂者’四階就可以去抗衡的。
但知道是一回事，做是另一回事，復仇這件事迪恩已經擱置了整整十年，如果就因為仇人過於強大就不去行動，那還怎麼面對邊崖城死去的那些人？
況且，大陸的人們至今都沒有完全揭開能力神秘的迷霧，通過殘酷的戰鬥的確可以提升能力階級，可這並不是唯一的方法，這片大陸太大，有太多匪夷所思的事情不斷發生。
有人一覺睡了三年，醒來過後不僅獲得了能力，還直接晉陞為‘覺醒者’，有人失足落崖，回來時藉助崖底的奇特寶物，成為能力者從此縱橫四海。
那誰又知道迪恩，會不會遇上什麼奇遇呢？
現在蒂姆已經吃完了他的三明治，正意猶未盡地砸了砸嘴，迪恩知道短暫的休息結束了。
小屋的氛圍有些沉靜，一老一少相對而坐，中間的篝火就快燒盡，此時正苟延殘喘般炸出點點火星。
“好久沒說這麼多話了，一講起來竟有點停不住嘴。”蒂姆一臉平和感慨道。
迪恩諷刺回應道：“我還以為，昨天說的這麼多就已經是你的極限了。”
“老了，見得越多就越不愛說話，難得今天有興緻，看在我這段時間給你做了這麼多頓飯的面子上，聽我講幾句又怎麼樣呢？”
蒂姆話鋒一轉：“說起來，昨天你臨走時，我應該跟你說過吧？”
迪恩知道他指的什麼，‘你的能力不被諸神所眷顧，還是少用吧。’老傢伙莫名其妙的一句，整得迪恩也摸不着頭腦。
什麼叫不被諸神眷顧？就因為自己是異徒？可自己一家虔誠信奉衪們時，遭遇了什麼？
“這種事情，我做不到，這個能力我還有大用。”迪恩搖了搖頭。
蒂姆的語氣有些遺憾：“真的....一定要用嗎？”
“蒂姆我又不傻，如果這件事就是你大老遠過來的理由的話，雖然我不知道為什麼你一定要這麼做，但我們既然談不攏，不如用直接點的方式吧。”迪恩坦然道。
迪恩在奔流城做的事情，自問是沒有對不起老蒂姆的，達力的煙壺幫就算毀滅，蒂姆的酒館也照樣開得下去，可現在呢？就因為他那個該死的信仰，大老遠跑來勸自己放棄能力？跟這個“熱心腸”的老神棍講道理明顯沒用，
他只會用他的畢生信仰將你扯入神愛世人、放下執念、虔誠侍奉之類的論調。可要是真聽他的不再使用能力，靠跪着拜神就能把亞伯他們咒死？
迪恩說完已經站起身來準備戰鬥，能比守備軍還先找到他，蒂姆必定有他的不凡之處！這個明明不是教團成員卻，如此偏激的老傢伙幹什麼的不奇怪！
蒂姆嘆了一口氣：“看來我是說服不了你，孩子。”他依然坐在板凳上，並不為迪恩的舉動有所動容。
但迪恩依然如臨大敵，蒂姆既然知道他是能力者，保不齊也就清楚他的能力。
“該死的，明明自己動手時已經盡量低調，他是怎麼知道的？是昨晚打暈的那些煙壺幫成員？那他在這之前說的話又怎麼解釋？”
“以諸神的名義，只能把你留在這裏了。”說完，蒂姆緩緩閉上眼睛，再睜開時他的左眼瞳孔居然變成一條橫線！那墨綠的橫條眼珠不受控制般，在蒂姆的眼眶內胡亂轉動，這感覺就像那並不是蒂姆身上的器官，而是一個獨立的有生命的個體。
突然！它頓停下來，直直地指向迪恩的雙眼，這詭異的瞳孔彷彿有着什麼魔力，明明讓迪恩感到危險，卻還是忍耐不住與它對視。
迪恩只感覺這眼睛雖然奇怪，但越看越覺得深邃，就像一汪泉水，更像一道深淵，只要看着它，什麼都不再重要，哪怕現在亞伯站在迪恩前面，哪怕世界就此毀滅，只要能看着它！這些都無所謂！
過了沒多久，但對迪恩來說卻彷彿好幾年一般，他沒由來地打了一個冷顫，隨後帶着萬分依戀清醒過來。
還在小木屋內，蒂姆依然坐在他的對面，可不管怎麼再看那隻怪眼，就是沒有了之前那般獨特的吸引力，迪恩搞不明白剛剛那是什麼，但此刻蒂姆顯然已經出了手，再不行動會出事的！
巨爪顯現，危機時刻迪恩已經不能再顧及重傷的身體，直接“異構.月纏”全開，舉起雙爪撲向蒂姆！
蒂姆的應對顯得不緊不慢，起身，撤步剛好躲過迪恩的雙爪，不差一絲也不快一毫！迪恩一擊不中巨爪上揚，又是一爪逼近蒂姆。
微微側身，巨爪從胸前劃過卻連蒂姆的上衣都沒抓破！
兩次進攻都被躲過，強行運動身體的迪恩，已經感覺到鎖骨和肋下傳來的陣陣撕痛，他知道他的時間並不多，再拖下去不用蒂姆出手，他自己就會因為傷口撕裂流血倒下。
爪尖銀芒漸齊，掌心白光透出，“霜襲”和“銀鉤”同時發動！
“既然你喜歡躲，那就讓你動彈不得！”
巨爪向蒂姆襲來，帶着明顯的能量波動，他當然不會視而不見，但身體卻不再移動，而是左眼橫瞳突然撐大再又漸漸恢復。
向他靠攏的迪恩，也注意到了蒂姆左眼不尋常的異動，正覺奇怪，自己的雙眼就感到一陣如針扎般的劇痛，這痛來得毫無徵兆，使迪恩本能地閉上雙眼。
蒂姆這才挪步，來到迪恩身側又不緊不慢地向他側腰踢出一腳。
閉上眼睛的迪恩自然看不見蒂姆的動作，縱使感覺有攻擊襲來，卻也分不清在哪，所以蒂姆這一腳毫不意外的將迪恩踢得後退踉蹌。
一般來說能力者的身體素質都會比普通人高得多，蒂姆這看似並不猛烈的一腳，也是讓迪恩暗暗吃痛。
爪中能量消散，眼中的刺痛平息，迪恩也終於睜開了雙眼，一旁的蒂姆雙手抱胸，勸慰道：“放棄吧迪恩，在諸神賜予的力量面前，臣服，並不丟臉。”
“臣服？”這個詞讓迪恩不禁一笑：“我曾經臣服於諸神，每日虔誠祈禱，也臣服於公國，期待能有一天為它粉身碎骨.....”
“可結果呢！”迪恩怒喝道：“他們給了我什麼？在我遭受苦難的時候它們連屁都不放一個！”
“去他媽的！去他媽的！！”
迪恩表情猙獰，眼中紅光大盛就如嗜血猛獸，這個世界對他有太多的不公，他怎麼能臣服！
對於他的憤怒，蒂姆搖了搖頭，諸神的光輝普照，每個人都有他的命運，在他看來迪恩已經徹底脫離了諸神的懷抱，迷失在了仇恨中，再怎麼勸導都不會有用。
他對迪恩有一定的好感，況且面對迷途的羔羊，作為諸神虔誠信徒的自己當然有義務給予他幫助，所以才會把迪恩從城外撿回酒館，哪怕後面發現他是異徒，也是一再勸慰。
在蒂姆看來自己已經是仁義盡至了。
他的左眼再次異動，這次不是撐大而是橫瞳如波浪般起起伏伏....
情緒極度激烈的迪恩，忽然眼前一黑陷入無盡黑暗！這黑暗來自於視覺的反饋，明明現在是白天，明明剛剛還能將周圍的事物看清，明明已經睜大雙眼，可看見的只有一片黑暗，什麼都沒有。
腳下的觸感和小屋飄散的爛木頭氣味，以及不遠處火堆迸發的火星，都在提醒迪恩，他還在原地並沒有被弄到其他地方。
那麼，蒂姆不知道用了什麼能力使迪恩失去視覺就是唯一的解釋了。
迪恩縱使被之前的話刺激得有些憤怒，此刻卻不敢隨意亂動。
在這黑暗中除了偶爾的從林中傳來的鳥鳴，和篝火的“咔咔”聲外，出奇的安靜。
凡用能力必有消耗，迪恩知道蒂姆不可能一直使用能力讓自己“失明”，他要麼趁迪恩看不見，趕緊動手，要麼就是等能力持續時間過之前逃走。
大占上鋒的情況下傻子才會跑，果不其然一道肘擊毫無徵兆地命中迪恩後背，蒂姆竟不知道什麼時候就悄悄來到他的身後，沒有一點聲音！
迪恩吃痛，立馬轉身就朝後方揮出一爪，卻只打碎了身後的木牆，沒有擊中人體的觸感。
攻擊又從他背後傳來，再次得手后又是即刻撤走，根本不給迪恩，反擊的機會。
眼前一片漆黑，蒂姆又時不時的在他身周下手，不一會迪恩健碩的身體上，就多了好些處淤青。
從之前的眼珠劇痛到現在的失去視覺，蒂姆的能力大概跟影響人的視覺感官有關，這種能力與迪恩強化身體增強力量的“嘯月”不同。
它更偏向於干擾控制，不具備直接的殺傷力。
“心靈系，蒂姆居然是在能力者中也屬於罕見的心靈系能力者！”迪恩在心裏下了定論。
心靈系能力者的能力大多擅長從五感、情緒、思考等方面干擾、破壞、激發對手的心靈，從而獲得勝利。
他們的能力發動大多隱秘不可察覺，帶來的效果也是千奇百怪。雖然心靈系能力者也能其他能力者一樣，擁有“異構”、“恆技”、“能技”、“終技”，但因為能力詭異，可以算是所有能力者中最難纏的那類。
唯一慶幸的是，心靈系能力者基本沒有直接用物理或者能量，進攻的能力，而且自身保命能力非常有限。
但這也是相對於能力者而言，能力者獲得“異構”后，多多少少都會增強提升身體素質，只是從身體素質來講心靈系能力者最差。
可蒂姆明顯也知道這個道理，所以除了提升自身能力外，他還通過鍛煉肌肉來增強實力，眼下在迪恩身上留下的一塊快淤青，就是最好的證明。
蒂姆的攻擊穩健而不遲疑，佔據視覺優勢的他總能在迪恩預判不到的地方，給予打擊。
顯然，這個健碩的老大爺深諳此道。
砰！
這一下砸中了迪恩的後腦勺，使他失去平衡撲倒在地。
“該死，你為什麼不直接用刀呢？是想就這麼一下一下地折磨我？”迪恩吃力地撐住地板慢慢起身。
蒂姆的聲音傳來，卻分辨不出具體的位置：“你所遭受的並不是折磨，而是訓導，沒有什麼比用肉體施展的懲戒更能體現諸神的威嚴。”
“希望你能好好感悟，重投諸神懷抱。”
蒂姆自有一套邏輯，迪恩必須得承認儘管這個老信徒說的，他一個字也聽不下去。但他已經算是充分體會到了他對於諸神的虔誠和這份代行神罰的“熱枕”。
蒂姆很強，強到哪怕迪恩沒有受傷，大概率也打不過他，以他表現來看毫無疑問是在“熟練者”階級。
這是迪恩目前遭遇的最強對手，他對能力的掌控，戰鬥的預判，以及冷靜果決的心態，都讓迪恩絕望。
這，不是他能戰勝的對手，至少現在不是。
絕望，往往給人帶來恐懼和屈服，它持續得越久就越讓人失去反抗之心。
但絕望也可能會帶來另一種情緒——比起恐懼和屈服，迪恩只感受到了憤怒，一種無法戰勝對手，一種不甘就此死去，一種遭遇無妄之災的憤怒。
“這算什麼？法外狂徒逃逸未遂被路過的熱心老大爺制服？正義終究戰勝邪惡？”遍體鱗傷的他不禁這樣想到“難道為受害者討回公道也算錯？這就是我的最後？”
“吼！”
青年發出野獸的怒吼，這一刻理智已經離他遠去，怒火佔據了頭腦。
他舉起巨大雙爪，肆意揮舞，哪怕每一下都伴隨着劇烈疼痛，都毫不在意甚至乾脆使出“銀鉤”，使他的攻擊更加猛烈。
既然什麼都看不見，那就把能碰到的全都毀滅！
這荒廢已久的小屋，自然經受不住迪恩毫無顧忌的摧殘，一時間木塊飛濺，灰塵四溢。小屋周圍的樹木無風自動猶如顫慄，明明是夏季還顯翠綠的樹葉卻紛紛往下掉落，棲息於此的鳥兒也逃命似的煽動翅膀快速遠離，事實上甚至更小的生物，螞蟻、爬蟲、蚯蚓都卯足了力氣，逃離這裏，彷彿小屋內有什麼讓它們恐懼的東西。
“啪”一聲脆響，樑柱也終於被這野獸無意斬斷，隨後小屋塌陷，將他埋在底下……
沉靜，持續了半分鐘左右的沉靜，周圍的生物已經逃離，樹木也停止了顫慄，一切好像歸於平靜。
小屋廢墟卻在這時有了動靜，木塊抖動傳出的響聲是這塊地方唯一的聲音，就像有什麼東西快要從這片廢墟衝出一般，漸漸木塊與木塊的間隙中透出了些些光亮，這光泛着淡淡靛青，看似柔和卻又不由的讓人生畏。
廢墟中的靛青越來越亮直至透白，周圍的樹木隨着光芒亮起，搖動得比之前更加劇烈，甚至給人有破除土地的束縛長腳逃離一般的錯覺。
之前散發的光，逐漸匯聚直到形成一道光柱，衝天而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