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 重傷垂死的秘職者
“請允許我再次進行正式的自我介紹：多莉絲·琺耳，來自佛羅斯特，一位鍊金術師。”
“安雅，獵人。”
“那麼，尊貴的獵魔人閣下，你希望從我們身上得到什麼情報？”
“……或者，來一場交易？我們或許能得到互相需要的東西。在這場屍災中，我們各自只能為了自己的生命而努力自保。”
多莉絲·琺耳攏了攏臉頰一側垂落的棕色髮絲，將華貴的木質秘銀絲法杖插在座位一旁的武器架上，禮貌地請身前面無表情的安雅坐下。
獵魔人幾乎不會成群結隊出現，他們的傳承者太過稀少，而個體實力又過於強大，通常獨自行走於荒野。
以珍惜怪物與魔物為狩獵對象的他們不會過多牽涉大部分秘職者的行動，多莉作為暗金教徒深深知道這種存在可以暫時做交易，可以略微示好表明自己的態度，但不應該過多接觸。
雖然以暗金教會在王國的勢力，多莉並不懼怕安雅這位只有強化階的“獵魔人”，但此時身處極北腹地、遭受屍群圍困的她不想再多招惹一位敵人。
“你們為什麼不進入德拉艮主城鎮區避難？那裏已經失守了？”
“不，實際上，我們根本沒來得及靠近德拉艮鎮，就被龐大的屍群衝散了隊伍，只能夠聚攏存活的人群在這裏駐紮建立臨時的安全營地。”
“所以你們完全不清楚目前德拉艮城鎮區域的具體情況？”
安雅皺了皺眉。原本他打算和面前這位明顯老練的秘職者交換過一些有價值的情報和物品就迅速趕往德拉艮，天色不早了，他沒打算在荒野度過這個晚上。
但現在看來，計劃要擱淺了。
“不，最起碼，有一點我還是能夠確定的。”
“……德拉艮已經完全被屍群包圍了。”
安雅嘴角勾勒出一抹意味深長的微笑，懶洋洋地倚靠在某種動物皮毛覆蓋的大靠椅上，目光投向多莉左耳垂下的晶藍色耳墜：
“以多莉絲女士強大的實力，想要突破屍群進入德拉艮恐怕並不是不可能的事情吧？”
眼前虛幻的書頁翻動，落在最新出現字跡的一頁之上。
【普通行屍】最低等的活屍，由普通人類種族受到某種氣息污染轉化而成，不需要飲水，對鮮活的同種族生命血肉具有極端的渴求。行動能力與肉體堅硬程度在得到腐化后獲得了一定程度的提升。
綜合評定：【普通級（遺塵階）】
【幽蟲腐屍】經過某種特殊變異而產生的中型活屍，體型與表皮顏色深度代表着它的力量大小。體內培養着具有高速彈射能力與腐化毒素的【幽暗屍蟲】，在無法繼續維持死靈生命形態后釋放屍蟲。
綜合評定：【普通級（遺塵階+）】
永夜秘錄現在的記錄格式自然出自安雅的手筆。他在席勒原本提供的評定標準上進行了適當的簡化與重命名，以便於本不屬於這個世界的自己能夠清晰地定位自己與對方的實力。
因為多莉絲的到來，安雅當時沒能夠來得及提取出現場所有死靈屍體上殘存的魂質，只是補充了永夜秘錄的內容。
只不過……
面前這位屬於十大施法者中巫術師職業的“鍊金術師”，身上隱約的靈性波動已經遠遠超過安雅此前殺死的獵人約克。
或許是施法者的靈性更為明顯，但這位女士的實力自己恐怕無需質疑。
“啊……我可以認為這是一種讚美？獵魔人閣下，
假如我此時已經進入破滅階的領域，你的說法或許能夠成立。”
“但德拉艮鎮外的屍群還在不斷地聚集與腐化變異，任何資深覺醒階，哪怕有秘儀師進行充足的準備，也無法一個人單獨面對這樣大規模的死靈侵襲。”
安雅微笑着點了點頭，表示自己已經明白了。
十大施法者職業中，高塔法師、巫術師、秘儀師流派同屬於奧秘領域，走得較近，個體實力也比較依賴於施法材料；而更偏向於自然領域的自然術師與星術師則需要藉助環境的力量，神術師則大多是各教派的牧師與主教，依賴的是信仰領域的能力。
至於不在主流施法者群體中的死靈師、妖術師、言靈師與圖騰祭祀四類，則各有各的優劣，但共同點還是個體本身的力量無法超越施法者職業的局限。
畢竟，施法者與搏殺者最本質的區別，就在於前者是通過自身的靈性為支點撬動不同的領域力量為自己所使用，而後者專註於磨鍊完全屬於個體自身的力量、從不過多藉助外力。
而在同階且屬於較低階位的情況下，給施法者足夠的距離、材料和準備時間，施法者能夠發揮的作用效果要遠超搏殺者。
但既然多莉絲這樣說，那自己便只能夠放棄直接前往德拉艮城鎮區尋求機會與安全駐紮點的打算了。
死靈師雖然能夠驅使死靈，卻不代表他往一大片行屍前面一站就能夠號令屍群了。敢這樣做唯一可能出現的結果，就是被憤怒的屍群當場撕成碎片分食殆盡。
“老師！有兩個重傷者！”
對話繼續了幾分鐘，就在安雅向多莉絲了解到德拉艮及周邊區域的信息、準備進行一些互利的物品交易時，貴族小姐賽琳娜的呼叫聲卻突然從帳篷外傳了進來。
“是我們營地的人嗎？”
多莉女士的動作很快，提起身側的法杖就衝出了帳篷。
安雅皺眉，跟隨着多莉絲離開帳篷，目光落向了不遠處篝火旁的兩副擔架。擔架應該是臨時就地取材做成的，很簡陋，但有效。
上面仰躺着兩個已經明顯重傷垂死的男人，一個身上還覆蓋著應該“曾經”是教袍或者牧師袍服的衣物碎片，一個已經上半身赤裸，露出猙獰的傷口。
“不是！營地巡邏的守衛在不遠處的林間發現了他們，他們被卡在了路障和陷阱裏面無法動彈！”
多莉絲嘆息一聲，右手將華貴的法杖粗暴地插在了兩位重傷者之間的地面上，隨着低沉的念誦聲，兩道明凈的純白光華飄落在了傷者身體上、覆蓋住了還在流出青黑色膿血的傷口。
從袖袋中掏出兩瓶明黃色的液體遞給身旁的營地醫護人員，多莉絲叮囑道：“一人一份，分成至少五次兌水灌進去，間隔不要太短，傷者流出的膿血拿之前我分發的藥劑處理、不要直接接觸。”
安雅皺了皺眉，蹲下簡單觀察了傷者的他起身轉頭看向多莉絲：“德拉艮鎮？秘職者？”
他做出判斷的理由其實很簡單。
時間，地點，傷者衣着。
“大概是，一般的普通平民遭受這種程度的創傷的腐蝕早就死掉了，這兩個人逃到林間掉進我們封路的陷阱里還能支撐道現在，很不容易了。”
“真倒霉啊……”
安雅有些想笑，但考慮到自己現在的人設不便笑出來，只好從腰囊中拿出一枚自己為數不多的法術捲軸。
“……療愈之水？”
多莉絲有些驚訝地看着安雅拋出被激發的法術捲軸，兩道淡綠色的水波落在兩位傷者裸露的傷口上，附着蠕動着，一絲絲灰黑色的煙氣在滋滋作響聲中消散在空中。
使用法術是一回事，使用捲軸又是另一回事。哪怕這種只是銘刻了療愈之水的一階法術捲軸，市價都是不菲，所以多莉絲對安雅的行為感到頗為意外。
說好的獵魔人都是冷血、酷烈、沉默寡言的強者呢？
“他們活下來，對我來說還有價值。”
似乎是察覺到多莉絲的想法，安雅轉過頭淡淡地看了多莉絲一眼，解釋道。
……好吧，果然是我想多了。
收起思緒的多莉絲看向安雅，說道：“有療愈之水的額外效果，他們應該很快就能夠清醒過來了。”
這句話隱藏的意思是：你想問到有價值的信息，不用等待太久。
安雅點點頭，抬手指向那個上半身赤裸、傷痕猙獰的白髮年輕男子：“他已經醒了。”
被發現已經清醒的萊恩·哈特本想苦笑一聲，卻發現自己的臉頰由於神經毒素的破壞已經無法做出任何錶情來，只能吐出幾個零碎的字眼。
“我……德拉艮……雇傭……”
“不用說話。我問幾個問題，對就眨左眼，不對眨右眼。”
安雅抱着雙臂看向白髮冒險者萊恩，問道：“你們從德拉艮鎮出來？”
萊恩眨了眨左眼。
“不止你們兩個人？其他人都死了？”
萊恩猶豫了片刻，眨了眨左眼。
“他是你們小隊的療愈師？”
右眼。
“那麼，是教堂牧師？”
左眼。
“雇傭你們的人？”
左眼。
“你們出發時一共有多少人？十以上眨左眼，否則右眼。”
……左眼。
“我的問題問完了，你可以繼續休息。”
十人以上的有經驗秘職者隊伍，有正式牧師，有充足物資，而德拉艮主城鎮區距離這裏也不過只是十幾千米的距離了……
安雅嘆了口氣，轉頭看向有些疑惑的多莉女士，說道：“我們有大麻煩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