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徐來身披大衣，依然覺得冷，可他的導師林導只穿着一件毛絨夾克搭配白色的襯衣，灰色的領帶，一條黑褲子，幹勁十足。

“有人說過你穿着像個牛仔嗎，老師？”

“學院裏的導師有兩大派，一是西裝紳士派，代表人物校長。二是西部牛仔風，代表人物副校長。他們是老古董，我不一樣，還能慢慢跟上年輕人的潮流”，他抖抖褲子，徐來看出這是西裝褲。

“跟上非洲薩普文化年輕人的潮流嗎？”徐來心裏想。

“如果找到了它，我們怎麼辦。”

“不怎麼辦，入學前我想找條龍讓你親眼看看，這裏最近幾個月一直有漁民報告的大型不明水怪目擊記錄，網上只有很短的視頻，看不出是什麼，只知道確實個頭很大，可能是哲羅鮭或者鱷雀鱔之類的大型水生魚類，當然也可能是龍，即使是龍，也是六代以後的小東西了，我們完全能夠處理。”

徐來見到導師的第二天，就被拉上了這條船，看起來導師對他很滿意。

他記得昨天的對話，

“為什麼來卡塞爾。”導師和馮森坐在桌子對面，禮貌而沒有溫度的問。

“實話實說就好。”馮森提醒。

“不為什麼，也可以不去。”徐來面無表情。

“哦？是為了拿一張美國畢業證書，做個海歸好找工作嗎？”

“不是，”徐來立刻回絕，速度快到連他自己也有些詫異，他意識到自己應該好好回答這個問題。

“是因為我厭倦平凡的生活，《肖申克的救贖》，看過嗎？”

“很好的片子，我知道，一個銀行家受冤最終逃獄的故事。”

“我覺得，我就像被關在監獄的犯人，唯一的區別是我沒有犯法。當然我更自由，我可以餓了就吃飯，可以去旅遊，可以去消費，去娛樂，以後參加工作，結婚生子，最後死去。”

“沒什麼不好”徐來頓了頓，“但是，僅此而已。”

“你覺得你被束縛了？”導師看了一眼馮森。

“不是束縛，是體制。”

“能詳細說說嗎。”

“我覺得大多數人都像電影裏的犯人，在監獄裏循規蹈矩，過着自己的生活，有些人在裏面還會有地位。只要不去想，監獄外面的生活就跟他們無關。但是總有些人，比如主人公，他讓人明白，有些鳥是關不住的。”

“你是想說階層，想說精英論，對嗎。你羨慕他們嗎。”

“不羨慕，只是覺得無力。”

“你有理想嗎”

“沒有，掙一大筆錢算嗎。”

“有錢了你會去幹嘛”

“隱居，與世隔絕。”徐來沒有猶豫。

導師和馮森不再問話了，馮森在紙上寫了什麼遞給導師。導師看了看，寫了三個字。

“很好的表現，你通過了面試。”

導師站起來，跟徐來握手。

“我叫林海，是卡塞爾的見習導師，帶出幾個像樣的學生，我就轉正了。”

看着這個像他數學老師的男人，徐來忍不住，“冒昧問下，您有多大年紀？”

他又瞄了一眼桌子上還沒收走的紙，上面是一串看不清的文字，下面是三個字，“路明非。”

“45歲，一枝花的年紀，報道之後你就是我的學生了，不過在回學校之前，你跟我出去一趟。”

徐來於是上了船，馮森開船。

“沒事的話去後面摸摸槍，對着江面開幾槍，

也許用得到。”

徐來轉身，對着掛滿武器的牆壁，他認不出這些槍的名字。

“裝備部改裝過，威力很大，開槍之前把保險板下來，小心點。”馮森對他喊。

徐來挑了最小的兩把手槍，一把別在腰間，一把別在手裏，走出船艙，對着江面。

他扣下保險，憑着記憶中電影裏的情節，扳機，擺好姿勢，三點一線。注意力高度集中，全身的感官都在提升，聽覺，視覺都在明顯的增長

“這感覺真棒。”徐來哆嗦了一下，對寒氣的敏感程度也變高了。

他假想了一個目標，瞄準它的頭部。

“砰！”槍火的聲音在夜裏更清脆了。

遠處的江面炸開一朵水花，徐來的手腕被后坐力震得微微發麻。

他開了幾槍后，左手拔出了另一把。單手持槍，雙腿與肩同寬，調整好狀態，連發幾槍，最開始強烈的后坐力讓他重心不穩，現在已經可以穩住身軀了。

他又試了突擊步槍和狙擊步槍，一聲聲巨響回蕩在江面上，一朵朵水花爆炸開，強烈的后坐力頂的他一次次踉蹌，倒在地上，耳朵和肩膀像是要撕裂開的痛。

“徐來，退到屋裏。”船艙里導師對他喊。

徐來拖着槍退到屋裏，“怎麼了導師。”

“槍聲嚇退了很多生物，只有一個不同於常的心跳，已經在接近我們了。”

聲吶探測儀上的雷達，掃描儀轉着圈，一圈圈的掃過一個亮點，距離已經很近。

“拿上趁手的武器，跟着我，馮森開好船！”林海拎起魚叉槍跑出船艙。

徐來把兩把手槍別在腰間，挑了把小型卡賓槍，跟着導師出門。

吊著魚肉的掛網慢慢下降，沉到江里，強烈的魚腥味會吸引肉食魚類，如果它被吸引來，等待它的是上膛的強力魚叉槍。

“來了，”馮森在耳機里喊，“船頭10點鐘方向！”

林海和徐來轉頭向10點鐘方向看去，夜裏的江面黑漆漆的一片，只有探照燈打過去才能看見一條清晰的水線在高速逼近。

林海舉起魚叉槍，等着它靠近。

水線衝著網裏的魚肉划來，水面泛起巨大的漣漪，到接近船體50米左右，它開始繞着船體旋轉，像是在觀察這個龐然大物。

探照燈一圈一圈的打過江面，這個距離光照足夠讓林海和徐來看清水線的位置。

“它在觀察我們。”

轉了兩圈，它意識到船體沒有威脅，忽然沉下去，消失了。

下一刻，船體猛的傾斜，漁網被大力地拖拽，裂開，大量的魚肉流到江里。

徐來腳下不穩，重心失調，林海一把扶住他。

“朝他開槍，”林海說。

徐來沒有猶豫，拔出手槍，一手扶着欄杆，單手點射。

“砰！砰！砰！砰！”

水面炸起水花，徐來不知道自己有沒有打中，他的彈夾已經空了。

他把槍插回腰間，想拔另一把。

突然水面跳出一團黑影直奔徐來，徐來根本反應不及，心跳加快，緊張狀態下注意力高度集中，黑影的速度在他眼中越來越慢，直到看清它的臉，徐來本能的後退，但身體跟不上。

一口細密的尖牙越來越近，撲面而來的大魚忽然在他眼中停滯了一瞬，在空中被一股力量強行推開了，是林海射出了魚叉。

大魚落到江里，立刻開始逃竄，林海把魚叉槍卡在船的欄杆上，繩索飛快的拉直，砰的一下繃緊。

“沒事吧，林海拍拍徐來的肩膀。”

“沒，沒事。”徐來驚魂未定，坐在地上喘氣，那一口細密的尖牙給他留下了深刻印象。

大魚掙扎了一會，林海開始收槍，輪機帶動繩索拉動大魚，林海又補了幾槍，大魚慢慢不動了，江面上泛出一片血紅。馮森用網網住大魚丟在甲板的坑裏，徐來注意到它有3到4米長，渾身是黑青色的鱗片，已經被子彈貫穿。

“不是龍嗎。”徐來問。

“不知道，可能體內帶有很微量的龍血，這是條哲羅鮭，體型很大很兇猛的魚，這條明顯比正常的大些，尖牙也更細更密。如果它真的有龍類基因，可能是這片水域下方有什麼東西污染了它，無論如何，這片水域需要調查。”

徐來看着這條魚，問道，“自然界有很多帶有龍血的生物嗎？”

“不少，但都是龍類基因幾乎消失殆盡的產物，和正常品種差別不會很大。真正體內龍血含量高的傢伙，不是在沉睡就是在深海，很少見。高級別的傢伙，一滴血都足夠讓一池魚變異。”

“我會把這傢伙帶回去檢測，如果開學了這邊還有事情，你可以選擇回學校報道或者跟着我，我會給你算實習。”

林海停頓了一下，

“我建議你跟着我，不是所有學生都有機會親身直面第一線的。”

林海返回船艙，馮森在處理那條魚，徐來吹着晚風，不知在想些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