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瘸了,卻能站着把錢掙了
聽完那柳二娘的故事,江飛沒有多言,只是默默地喝着悶酒。
其實江飛不怎麼喜歡喝酒,味道一點也不好,可對於他來說,喝了,只是好像有種麻醉的作用。
有人說,酒是能忘記痛苦和悲傷的,雖然只是短暫的麻醉。
不過好像也沒起到作用……
那些被塵封的記憶慢慢浮現了上來,越發的清晰,越是想忘記,就記的越深。
有情人終成眷屬,或許真的有,可更多的……聽聽就好了。
掌柜又給江飛滿上一碗,說:「二娘她時不時會回來一趟,打上壺酒,應是去將軍墓那了。」
掌柜的還說,這世道真就那麼巧,小石頭化的人形,恰好就是照當年那將軍的模子來的。
江飛愣了愣,他在想,這算不算命運冥冥中的安排呢?
可替代品終究是偽物,生老病死,是人永遠也無法擺脫的。
「輪迴…真的存在嗎…」
江飛看着窗戶的縫隙,外面依舊是大雪紛飛,是雪下不盡的寒冬。
這個天真的太冷了,手腳是冰的,身體也是,可為什麼記憶也是冰的呢?
烈酒可以暖身,可有些東西註定是熱不了的。
江飛回到了自己的房間,躺在床上一動也不動。
一個修士已經可以通過打坐來調整作息,基本已經不用通過睡眠來休息了。
可江飛基本很少打坐,他很多時候都會通過睡覺來恢復精力。
因為他發現,只有這樣才能進入夢境,再看一看那隻存於夢境中的美好。
屋外,雪花朵朵,整個世界都是一片素白銀裝,屋內,藉著烈酒的麻醉,江飛沉沉的睡去。
可天真的太冷了,冷到連夢都是冰的。
在那個冰天雪地的夢境中,江飛看到了很多人,他的家人,他的朋友,很多很多的背影……
不過他們沒有在旁邊,而是不停的朝着遠方走去。
「蔣老頭…大師兄…和尚…三兒…等等我!等等我啊!」
不管江飛在後面怎麼追,怎麼趕,怎麼喊他們的名字,他們都沒有回頭,依舊在默默的向前走着。
他們走了,在雪地里留下了許多腳印,腳印一直延伸到遠方,像路標一樣,指引着他的方向。
有人說,冬日裏最暖的是笑容,可直到消失在遠方,他們也沒有留下一個笑容。
江飛的腳步沒有停,他一邊追,嘴裏一邊不停的喊着:「等等啊…等等我……」
他知道這是夢境,也不強求什麼,只是想追上去,再看一看那些在記憶里逐漸模糊的臉……
一切都是那麼的真實,可直到夢散去,江飛還是沒能追上他們。
醒來的時候,後背的衣衫已經被汗水所浸透。
「又沒追上嗎……」
推開窗戶,那太陽正冉冉升起,縷縷晨光溫暖着世界的所有,可天氣還是凍的厲害。
下了樓,江飛恰好看見小石頭往外走。
它走的還是一如既往的慢,一步一步,一板一眼,如果拋開這些不談,這小石頭的步伐還是相當端正的。
「小石頭,你去哪?」
小石頭僵硬地側過頭,道:「我…叫…小白…」
小白反覆強調着自己的名字,江飛只能不好意思地說上一句抱歉和不好意思。
小白每天早上都會打酒送給城裏的客人們。
牽着一匹老馬,從城東走到城西,基本會繞整個小城小半圈了。
這小白還真是石頭一樣,也不用休息,也不需要打坐吸納靈氣,就是不停的幹活。
江飛見過它不幹活的時候,可基本都是坐在一張椅子上發愣。
一匹毛色已經沒有了光澤的老馬,一輛拉酒的板車,小白把酒放到板車上后,它那辛勤的一天又一次開始了。
而無所事事的江飛也開始了他無所事事的一天。
劣質的陶瓷酒壺每逢一點顛簸都會發出一連串的清脆聲響,讓江飛不禁懷疑還沒走到地方就全爛了。
沒走出多遠,小白便敲響了第一戶人家的門,然後把酒壺放在了門口。
然後就是第二家、第三家……
江飛問小白:「你喜歡這樣的生活嗎?」
小白回了一句不知道。
江飛又問:「那你除了送酒,平時還幹些什麼?」
小白的回答依舊是不知道。
不管江飛問什麼,它都是一句不知道。
江飛有些懵了,他說:「你怎麼什麼都不知道?至少得有點追求吧?」
小白歪着頭想了想,忽然問起江飛來,問的還是那個問題,問有沒有輪迴轉世……
這次輪到江飛說不知道了……
走過一道古樸的石橋,或是遇到什麼特殊的建築,小白會給江飛介紹起那些建築物的來歷。
可它說的太慢了,基本介紹完的時候,他們已經走出老遠一段距離了。
由此可見,小白並不是一名合格的嚮導……
走着走着,江飛看到了一道紅色的身影。
那人倚靠在一墓碑旁,墓碑上刻畫著幾個大字,而最顯眼的莫過於旁邊那一尊石像。
石像身披鎧甲,腰挎寶劍,雙目刻得炯炯有神,那是一名威風凜凜的將軍。
江飛知道這是哪,這是掌柜說過的將軍墓。
而那穿紅衣的也不是別人,正是昨夜在客棧內有過一面之緣的柳二娘。
這柳二娘似乎喝的有些暈乎了,臉很紅,她依靠在墓碑旁,手指不時撫過將軍的墓碑,眼中似有無限的留戀。
腳邊放着一個酒壺,看樣子已經喝完了。
江飛無法想像,這冰天雪地里,這人難道就這樣在外邊呆了一夜?
就算是鍊氣期修士,雖然不會有性命之憂,可也會凍得夠嗆。
江飛正想着,小白已經朝着柳二娘走了過去。
江飛知道小白雖然外表是照伏波將軍刻出來的,可它終究不會有將軍的記憶,更不可能記得柳二娘。
江飛沒有問小白,只是看着它走過去……
隨着距離的拉近,柳二娘也看見了一道人影在朝着自己走來。
她揉着朦朧的雙眼,掙扎着也想過去。
在這一刻,她看到的,不是將軍,而是自己的師兄。
小白蹲下身子,斷斷續續地說著:「酒…壺…還要…嗎…」
柳二娘的手已經伸到了一半,她只差那麼一點點,就抓住了……
可聽到小白說的話,她愣了,手無力的垂了下來。
小白拿走了空的酒壺,它把空酒壺放到板車上,繼續送它的酒。
身後是一連串的抽泣聲……
小白斷斷續續的問江飛,是不是要把酒壺還回去,這樣她就不會哭了。
江飛苦笑着,說:「要是有那麼簡單就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