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二章:沒心沒肺

第七十二章:沒心沒肺

轉眼過了七天。徐簡幾乎足不出戶,就在臨時相府的後院裏整天練拳,偶爾才轉到前廳,對處理日常公務的士弘毅提點幾句。經過不分日夜的苦練,徐簡清晰感覺到體內的儲能物質漸漸充盈,連續發力的時候不再有捉襟見肘的窘迫。

這天傍晚,徐簡練完一路拳法,又吐納調息了一陣,額頭微微見汗。侍立一旁的張嫣還沒上前,一陣香風飄過,表姐江碧藍突然搶出,遞上一碗茶道:“叔父喝口茶。”

張嫣撇嘴道:“表姐,你叫相爺為叔父,那我豈不是也矮了相爺一輩!”

江碧藍掩嘴笑道:“你是怕亂了輩份,不能在相爺**爭寵是吧?依我說哪,小上一輩那才親密,相爺只會更加疼你。不信你問相爺。”

她一邊說,一邊倚住徐簡,拿手帕給他擦汗。飽滿酥胸十分自然的頂住對方。透過薄薄的衣衫,柔膩的觸感令徐簡陡生反應。徐簡暗叫厲害。此女真是熟女中的極品,舉止言談無不媚到極點。平平常常一句話、一個動作便能起到別人露骨得多也未必起到的效果。

徐簡拴住心猿意馬,胡亂應答了幾句。江碧藍忽然說道:“相爺,這幾天我偶然上街,看到靖港的女營越來越有氣勢。有時候我忍不住想,要是我也弄個官做,那日子會不會比現在有趣得多。”

徐簡笑道:“你想當官,那還不是一句話的事!我的相府一直缺少讀書人辦事。士弘毅忙了這麼多天,才勉強轉變了六七個有功名的讀書人。這個速度實在太慢,我正琢磨是不是乾脆重用女官,反正四個縣全部取消妓院后,收羅進女營的識字女性為數不少。要是培訓一下,全面充實進各級官衙,幹部就差不多夠用。我只問你一句,你真想做官,不怕拋頭露面被人指點辱罵?”

江碧藍冷哼道:“我才不畏人言!我又不是什麼大家閨秀,說好聽點算是出身於武林世家,難聽點就是**流氓門第。最搞笑的是我祖上幾代靠殺人放火弄了點錢,居然裝模作樣講究起什麼“聖人之道”。不但讓子弟讀書,還非得把我們姊妹的腳給裹殘了!我有時候心裏就想,這個世界真是好笑,流氓靠不守規矩翻了身,馬上就迫不及待學起人家大講規矩。要是哪一天我得了勢,我非得把這個世界顛倒過來,讓那些欺壓女子的男人嘗嘗我的厲害!”

徐簡如獲至寶。他驚喜道:“就是你了!我在大丞相府的兵部設立一個女營司,任命你為司長,所有與女性有關的事物全歸入這個司管。我立刻寫委任狀,讓工部的匠師趕刻官印。明天一早你就到任視事!”

江碧藍奇道:“司長?這算什麼級別?”

徐簡笑道:“我這大丞相府的六部與傳統的六部差別不大。各部長官是尚書,副職是侍郎,部的下一級是司和署,司的下級是曹。司設司長,曹設主事。尚書是正三品,司長是正四品。要是幹得好,我會逐步提拔,做到六部尚書乃至副相也有可能哦!”

江碧藍心中激動莫名,忘形的一揮粉拳,盈盈下拜道:“多謝相爺,侄媳婦徐江氏在此發誓,一定不負您的期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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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色已經大亮,靖港女營旅帥紫雪按慣例帶兵上街,巡邏、喊口號,貼標語。一個旅按編製足有五百多人,可是紫雪麾下還不到三百。倒不是缺人。隨着大丞相府派出的文官團到各縣上任,取締妓院收編了若干女營,再加上所有兵將、官吏家屬一律入營,女營的總人員已經迅速過萬。可是紫雪的這個旅擔負的任務特殊,每天都要拋頭露面,一般的女性一聽任務就打退堂鼓。

說服、壓服,物質刺激……使盡了方法,始終沒能讓人員滿額。全靠用重金買通了一些陳年老妓、失業媒婆,才算拼湊出一支能幹活的小隊。可是一群大齡、粗鄙又拜金的小腳娘們,實在派不了太大用場。短短几天功夫,政績考成上紫雪已連續收穫多個“中下”、“下下”,這令紫雪十分苦惱。

走到街心,紫雪振臂喝道:“天國新政,男女平權!”

麾下幾百號人稀稀拉拉的跟着喊道:“天國新政,男女平權!”

“天下男子皆為兄弟,天下女子儘是姊妹!”

……

紫雪硬着頭皮喊了幾句口號,迎着人群的詫異目光穿過街市,來到一個露天戲台之前。她指揮眾女在戲台四面及台柱上貼了許多花花綠綠的標語,隨即登上戲台,噹噹當敲起鑼來。

滿清時代,女子不興拋頭露面,就連戲班裏,旦角通常都用男人來演。一看到這幕群雌粥粥的奇景,過路者紛紛聚到台下,饒有興味的看着台上英姿颯爽的紫雪姑娘。

紫雪並非良家婦女。她自小被賣入妓院,在嚴苛的調教中長大,心中恨死了萬惡的舊世界。她性子剛烈,幾次跟老鴇正面衝突,被各種刑罰折騰得死去活來。要不是翼王大軍突然殺到,老鴇心中慌亂,無心做進一步懲罰,她恐怕早已喪命。正因如此,查封妓院組建女營時,紫雪第一個跳出,在天國女官面前控訴了老鴇的罪惡。既有首告,女官立刻組織調查,查實后對老鴇實施了當眾的去衣鞭刑,然後罰沒財產貶為官奴。老鴇必須服役三年,表現良好才能恢復良民身份。

紫雪卻因表現積極,作風潑辣,被上頭賞識提拔為旅帥。如今老鴇就在紫雪麾下服役!

看到台下人群漸漸聚集,紫雪命令道:“尤媽媽,今天你來對鄉親們演講!”

尤媽媽就是妓院的前老闆。作為一個退役妓女,臉皮不能說不厚。可是面對公眾發表演說,這種事仍然令她心中慌慌。她一心想要推託,但後背和屁股上的疼痛提醒着她,要是不聽命令,後果十分嚴重!

當初實施鞭刑,行刑者是沒有經驗的菜鳥女執法官,一打出血自己腿先軟了。所以尤媽媽撿了個便宜,表面看着打得血痕道道,實際上不過皮外傷而已。可饒是如此,傷口至今也沒徹底癒合。前鑒不遠,尤媽媽深知天國的風格是說到做到。無奈之下,尤媽媽硬着頭皮走到台沿,鼓足勇氣對台下說道:“各位靖港的父老鄉親,我們天國的政策……”

剛說了一句開場白,台下已經鬨笑連聲。尤媽媽臉上飛紅。以她一個老妓的歷練,坦白說就是扒光了站在男人面前也能言笑自如。哪知當眾說幾句宣傳鼓動的話,卻居然會令她如此窘迫。

她強自鎮定,結結巴巴道:“男女平等,女人必須放腳。強迫女人裹腳者重罰。女人自願裹腳者,沒為官奴,永世不得轉為良民……”

剛說到這裏,台下已經罵聲連片。

“真是荒唐,永古以來沒有這種亂政!”

“自願裹腳也要處罰?那你自己看看,你的那雙腳大不大?”

“這個老婊子胡說八道!這是尋咱們靖港父老的開心呢。你自己是個爛貨,可以不守禮教、不要臉皮,難道要良家婦女也學?”

……

每個人都有根深蒂固的從眾、畏眾心理。聽到台下一邊倒的辱罵聲討,尤媽媽元神大亂。她突然將頭一縮,迅速退到了紫雪身後。任紫雪怎麼踢打都不肯再次上前。

台下的鬨笑聲更是響亮。一些閑漢口出穢言道:“這老**,知道說錯話了吧。你想將靖港變成一個人人不知羞恥的大妓院嗎?男女平權,女人放腳,要是這樣,天下還不大亂?”

“我說這天國管得也真寬。改朝換代我不反對,滿清韃子不是什麼好東西。但是讓女人拋頭露面甚至不許裹腳,我覺得這就過份了。”

……

七嘴八舌之中,由張嫣保護着前來視察的女營司司長江碧藍悄悄退出。一接手工作,軍帥綠依就將前期遇上的困難一古腦兒上報。其中重點指出:女營徵兵及宣傳工作開展極難。為掌握第一手材料,江碧藍親自上街來看街頭宣傳隊的實際情況。一見之下,江碧藍也覺得憂心忡忡。禮教風行日久,男尊女卑的觀念早已深入人心,要怎麼樣才能迅速打開缺口,讓女營司的工作蓬勃開展起來呢?

回到臨時相府的辦公室里,江碧藍坐到書桌前冥思苦想。如果用暴力脅迫,強制性讓每家的女性都參軍入營,或許短期內會有效果。但同時衝擊也比較大。徐相已經指示過,過於激烈的手段不許使用。至今為止,徐相改造地方的大措施只有幾條。其一是減田租,其二是辦學校,其三是善待僱工。其餘建鄉衙之類只是新增了一些制度,並不是用強力去改變原有的秩序。到目前為止,甚至連鄉民剪不剪辮都任其自由。假如硬征女子參軍、服役,激起地方變亂,顯然不符徐相循序漸進、穩紮穩打的方針。

那麼,究竟計將安出?

正在想得頭痛,張嫣悄悄潛了進來,突然在她耳邊大叫。江碧藍嚇得摔了個仰八叉。她惱怒的跳起身來,正要給惡作劇的小妮子狠狠來上幾下,張嫣已經嚷道:“相爺駕到,江大人要注意你的官儀!”

江碧藍還以為是小妮子胡說,伸手就是兩個栗鑿。一邊卻有人輕笑道:“江司長,女營的工作不太好做吧?”

江碧藍吃驚的轉頭,果然見到“叔父”徐簡站在辦公桌旁,正含笑注視兩女打鬧。

江碧藍並非貪慕虛榮的淺薄女子。由於家境富裕,有條件飽讀詩書,又是出身在**世家,腦中並無陳腐觀念。有見識又不迂腐,這就打好了她出來做事的根基。

由於經歷了裹腳的慘痛,這個崛強才女痛恨社會不公,萌發摧毀舊秩序的強烈衝動。可惜在一個男權世界,能做的實在有限。她只能藉助家族的社會關係,偷偷加入天地會,輾轉隸屬於火神麾下。可是組織對她的幫助實在有限,她只能不情不願的出嫁到靖港,成了地霸徐茂林的老婆。二十多年的人生完全乏善可陳,直到徐簡出現,才讓她看到實現理想的一絲可能。她早已打定主意要好好表現。

此刻一見徐簡,江碧藍慌忙整肅儀容,恭敬行禮。相處多日,她早已看清徐簡的風格。表面上隨隨便便,其實心中很有定見,辦事極具章法。自己靠攀親戚、拉交情,撒嬌發嗲弄個官做,他倒也不會故作清高的拒絕。可要是自己做不好事,這個官即使不被撤掉,往上升遷也將絕無可能。一拿到官印,江碧藍就告誡自己,一定要把徐簡看成長官,嚴守一個下屬的本分!

辦公場所,徐簡也顯得比較嚴肅。他點點頭接受江碧藍的敬禮。江碧藍行禮后報告道:“稟相爺,卑職確實遇上了麻煩。卑職不知該如何做才能既不擾亂地方,又把女營徵兵的工作切實展開。”

徐簡點頭道:“我此來正為給你補課。在我看來,只有手裏有權又懂一點技巧,天下什麼事情都是可能辦成的!”

一聽這句話,張嫣撇嘴道:“漂亮話誰都會說,有本事你想個辦法出來!”

與江碧藍不同,張嫣顯得心機不夠,世故不深。一旦與徐簡有了超友誼的關係,她的態度明顯變得隨便。

徐簡搖頭笑道:“小妮子沒見過世面。我問你,你是習武之人,對自己的要害比如喉頭、心口等處一定防守嚴密,是這樣吧?”

張嫣驕傲的翹起下巴道:“那是當然!誰都別想輕易擊中我的要害!”

徐簡道:“既然你防守嚴密,我是不是就沒有辦法了?”

張嫣哼了一聲道:“有辦法你可以試試!”

徐簡道:“我直接打你心口,你可以擋格、可以避讓。可如果我換個方式,比如先叉你眼睛,讓你不得不抬手招架,你的胸口豈不是露出空門?”

張嫣不滿道:“紙上談兵倒是容易,實際使出來未必能行!”

徐簡笑容可掬的說道:“那咱們就來試試。”

他向旁一讓,待張嫣跳到面前站好,他慢慢說道:“好了,現在我要叉你眼睛!”

他左手一抬,食中兩指快如疾風的插向張嫣雙眼。

明明說穿了招數,然而他的出手太快。張嫣只覺眼前一花,一道疾風已經刺得雙眼微澀。張嫣是習武之人,知道誤傷乃是對練中的常事。所以明知這一叉只是虛招,張嫣又豈敢怠慢。剎那之間張嫣下意識抬臂去擋。胸前空門稍露,徐簡右掌起處,已經輕輕印上她的心口。

張嫣還要糾纏,旁觀的江碧藍卻已有所領悟。她按住並不服氣的張嫣,沉吟道:“相爺之意,是借別的題目嚇那些頑固者一跳,讓他們以為在劫難逃,然後再給他們退一步的機會,讓他們可以送女入營來贖罪。他們在情急之下只能事急從權,是這樣嗎?”

徐簡欣慰道:“江司長的腦子果然好使。過幾天我找個村子,用實例給你做個示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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家天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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