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二章:有所不為
兩人都被嚇了一跳。楊雲嬌上前按住他的額頭,感應了一下,搖頭道:“好生古怪,居然就這麼睡著了!我看那個什麼教主一定精通攝心術,事先在張瞎子識海里種下了應對讀心術的防禦種子!”
沒逼問出張遂謀的幕後主使,徐簡也很遺憾。但他還是笑道:“這個教主再厲害也強不過火神。咱們將此事上報,或許火神有辦法讀出張瞎子的內心隱秘。”
楊雲嬌聳聳肩道:“火神這人一向怪裏怪氣。他怎麼想事情你根本猜不着的!”
徐簡也有同感,點頭表示贊同。兩人一邊交淡,一邊走出宅子,來到河邊的一條街上。
太平軍進駐已久,居民早已習慣新的秩序。秋日的天幕下,一群孩子從兩人身邊奔過。突然一個六七歲的小男孩跌了一跤,趴在地上哇哇哭了起來。徐簡上前一步將小男孩扶起。一邊替他揉揉撞傷的膝蓋,一邊鼓勵道:“男人頂天立地,小磕小碰是不應該哭的。勇敢一點,哥哥獎勵你一兩銀子買燒餅、果子!”
小男孩聽說有錢買果子,饞得忘記了膝蓋的疼痛。他趕緊問道:“是不是真的?”
“當然是真的!”徐簡一本正經跟小朋友拉了勾。隨後他伸手入懷,臉色卻立刻僵住。他身上還有幾千兩銀票,碎銀卻是半兩都沒了。
小男孩一見他的樣子,當即嚷道:“哥哥騙人,哥哥沒有錢!”
楊雲嬌咯咯笑道:“你這人信用真差,難道連小孩子也騙?”
徐簡咬咬牙,掏出面額最小的一張五百兩銀票,塞給小男孩道:“哥哥沒帶碎銀子,給你銀票,你先拿給爹媽兌開了再買果子吃!”
小男孩拿着銀票看了半天,丟開道:“我不要,我就要銀子。銀子能買果子!”
徐簡無奈道:“那你等一會兒,哥哥兌開了銀票再給你銀子。”
他撿起銀票正要離開,小男孩卻一把抓住褲角,撒起潑來道:“哥哥耍賴,哥哥騙人,哥哥不給我銀子我不放你走!”
這時前頭的孩子也都調頭回來。一個**歲的男孩怯生生道:“水生,你不要跟陌生人說話,爹娘說有拍花子的會把你拍走!”
“啊,拍花子!”一個十多歲的男孩嚇了一跳。他仔細看了看,覺得這一男一女果然都很怪異。那女的頭上戴個大斗笠,連臉面都給遮住。那男的留着短髮,樣子也是從沒見過。他大喊一聲“水生快跑”,衝上來抱住徐簡大腿就咬。
徐簡嚇了一跳,忙道:“你幹什麼?不要學狗狗咬人!”自從經過火神改造,徐簡的生理結構漸漸變異。為將變化固定下來,徐簡每天苦練,至此渾身肌肉已能控制自如。他腿部肌肉一放一收,已從男孩上下齒間滑脫。男孩的上下齒猛然對撞,震得下頜差點脫臼。
徐簡伸手按住男孩的肩膀,以免對方繼續攻擊。那男孩卻突然大哭起來。徐簡奇道:“怎麼啦,咬傷舌頭了?”
還沒細看怎麼回事,一個商鋪夥計打扮的男子沖了過來,一把推開徐簡,隨即扶起男孩道:“寶寶,你怎麼啦?”
男孩滿嘴是血,指點着徐簡含糊的說道:“壞人……打我!”
看到寶貝兒子的慘相,夥計本已怒火衝天,一聽之下,他起身揪住徐簡,拔出拳頭就打。徐簡伸手抓住,解釋道:“老兄別衝動。弄清情由再動手不遲!”
夥計滿臉怒容,罵道:“你這王八蛋,弄傷我寶寶,你講破大天老子也要弄死你!”他突然一頭撞來。徐簡伸手按住腦袋。左手鬆開對方手腕,在他脈門上一捏,夥計吃痛下鬆開左手。徐簡輕輕將他推開,喝道:“冷靜一點!”
“冷靜你媽!”夥計見上三路攻不過去,改從底下飛起一腳。徐簡見沒法糾纏,只得後退避開。旁觀的楊雲嬌拍手大笑道:“堂堂徐相,居然鎮不住一介鄉民,真是可笑啊可笑。”
徐簡搖頭不止,他一邊閃避,一邊對夥計道:“你要再不住手,我可要出手反擊了!”
夥計喘着氣道:“你來啊。你要不動手,你就是狗婊子養的!”
一聽這句話,徐簡也有些上火,他飛起一腳踢中夥計的小腹。夥計只覺一股大力傳來,身子飛出數米,撲通栽倒於地。
男孩看到這幕情形,突然發狂的尖叫,撲上來抱住徐簡大腿就咬。徐簡光顧着控制出腿的落點和發力方式。踢飛人後又跟進觀察,不防被男孩再次咬到。考慮到前一次誤傷了對方,這次他謹慎了許多。他一邊收緊腿部肌肉,一邊對男孩道:“你爹沒事,不信你過去看看!”
男孩微微搖頭,一邊拚命收緊牙齒。徐簡無奈道:“你要再不鬆口,震掉你的牙齒可別怪我!”
被踢飛的夥計全身疼痛,好容易從地上爬起身來,一見兒子咬住敵人,他稱讚道:“好小子,是我衛家的種!”
他飛奔過來正要父子合戰,突然一個富態的商人從鋪子裏出來,對着夥計喝道:“你兒子多大了,還要你片刻不離的看着?上工的時候再隨便離開,當心我扣光你的工錢!”
夥計聽到是老闆的聲音,轉身說道:“東家嚇誰呢。如今可不是滿清那時候,扣工錢不是你說了就算!鄉工部局聽證科劉二爺家三表姑的大嫂子是我堂表姐。得罪了老子,隨時告你一個侵害僱工,讓你停業整頓!”
東家氣得直打哆嗦,他發怒道:“天下有這個理沒有,夥計不好好乾活,東家扣工錢倒沒理了,我——”
突然他看出情形不對,詫異道:“你個混小子,又在跟誰打架?”
他走上前來,一看到徐簡,他駭了一大跳,撲通跪倒道:“草民王楚久見過相爺!”
“相爺?”夥計有些傻眼,隱隱感覺不對。這時一隊頭纏紅巾、手持長矛的巡檢沖了過來。領頭的巡檢司長姚阿鼠喝道:“是誰當街鬥毆?一律扣押審問!”
卻是有人看到鬥毆趕緊上報,姚阿鼠恰好在這一片巡邏,立即帶隊趕來彈壓。他正要擺擺官威,卻一眼看到滿臉無奈的徐簡。姚阿鼠大吃一驚。他是前任司長婁七好友,婁七當官後跟着雞犬升天。婁七因一時糊塗,為捧翼貴弟臭腳而違犯相府禁令,事後被徐簡傳令斬殺。姚阿鼠在心驚肉跳中卻被提拔為司長。此刻見到徐簡被人當街咬住,一個夥計模樣的還要上去廝打,他駭得七魂掉了六魂。他趕緊衝上去擋住夥計,劈面兩個耳光,大吼道:“不要命了,相爺你也敢打?還不快讓你那龜兒子住口,不然老子一刀把他的**剁下!”
夥計認出是二流子出身的姚阿鼠姚司長,驚駭中他也明白過來,他連滾帶爬上前拉住兒子,命令道:“快鬆口,這是徐相爺,當朝宰相,這可千萬咬不得!”
兒子愕然鬆口,問父親道:“他真是相爺?戲文里相爺出行好威風,怎麼沒有幾十人抬的大轎?”
夥計顧不得理兒子,撲通跪倒,磕頭如搗蒜道:“小民不知相爺,多有冒犯,罪該萬死,罪該萬死。”
地下鋪着青石,幾個響頭下去,夥計已經頭上淌血。徐簡本來有些惱火,看到這一幕只能和顏悅色道:“算了。不知者不罪。剛才這個事情是這樣的——”
還沒開始解釋,夥計已經連連磕頭道:“您是相爺,自然怎麼做都是對的。教訓一下我這龜兒子何足為奇!小的冒犯相爺,求相爺重重責罰!”說著不消吩咐,他已經噼里啪啦自己掌起嘴來。你別說這下手還挺重,幾個耳光下去,兩邊的臉都腫了起來。
徐簡滿心怪異。有心解釋清楚吧,人家壓根不聽你的。不解釋吧,心裏卻是莫名憋屈的慌。他重重的嘆了口氣,無奈道:“算了,這事就這樣吧。”本想交待幾句“好好教育兒子”之類,可念頭一轉,當爹的自己就荒謬,又怎麼將兒子教育得明智講理!
他正待離去,不防左腿又被一人抱住,隨即一個童稚的聲音提醒道:“哥哥不許走,你還欠我一兩銀子!”
徐簡對姚阿鼠招手道:“你過來!”
姚阿鼠立刻蹦了過去。徐簡道:“你身上有散碎銀子的話借我一兩,送給這個小朋友買果子吃。”
姚阿鼠趕緊搜索身上,摸出一錠五兩大小的銀子,還在躊躇,徐簡一把搶過,丟給地上的小孩道:“銀子給你!”
小男孩看到亮晶晶的銀子,滿心歡喜的鬆手去撿。徐簡脫出身來,立刻一蹦數尺,撒腿就跑得不見蹤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