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暗流涌動
雲幕疾風起，秋月勝凌寒。屋外狂風不止，打雷聲倒是比之前少了些許，皎潔的明月照出門外一根根茂密的大樹，在狂風吹拂下，好似一個個張牙舞爪的惡魔。
忽地一個驚雷敲下，隨後而至的便是一陣傾盆大雨，眨眼間天地便沉寂在轟隆的雨聲之中。原本睡着的紫蘇葉，卻被這一聲雷鳴給驚醒了，起身看着還沒睡的沈秋輕聲問道：“你咋還不休息呀。”
沈秋看睡眼迷濛的她透出幾分可愛，笑道：“在想事情呢，睡不着，你被雷聲吵醒了？”
紫蘇葉點了點頭，手臂環抱着屈膝的雙腿坐到沈秋旁邊道：“我比較害怕下雨，所以一下雨就睡不着。”沈秋道：“為啥呢，下雨不是挺好的嘛，還有那麼多文人為下雨作詩，你咋會害怕下雨呢。”
紫蘇葉道：“因為小時候我被困在雨中淋了一個晚上，娘親的舊疾也是那一晚為了找我才落下的，所以往後每次下雨都睡不着，會不自覺地想起那晚的事情。”
說著緊了緊環抱着腿的雙臂，沈秋看着紫蘇葉柔弱的身軀，突然想將她抱在懷中，但還是忍住了，輕聲道：“不怕，我保護你，哈哈哈。”紫蘇葉抬頭看了他一眼，好像點了點頭答應了。
二人挨着坐在火堆旁，靜靜看着燒得噼里啪啦的火焰，一時間都沒人開口。沈秋為了防止尷尬，隨即轉頭看向破廟外，伴隨着轟隆隆的雨聲，從門外進來一位渾身濕透的佝僂老頭，老頭走到屋內，見沈秋二人身前生着火堆，走過來笑問道：“小哥可否借我靠一靠火，祛一祛這寒氣。”
沈秋笑着答道：“老人家請自便。”他見老頭渾身上下不斷流淌着雨水，隨即又從包袱里拿出一點吃地遞給老頭道：“老人家肚子餓了可吃一點東西，暖暖身子。”老頭雙手捧住吃得連連答謝道：“好人啦，好人啦，多謝小哥了。”
沈秋笑道：“老人家不必客氣，這麼晚了還在外面趕路，怕是山路不好走吧。”老頭笑道：“小哥誤會了，我本是在這破廟外面搭了個草棚，因為害怕這屋內有歹人，我一個老人家還是離別人遠點的好。但誰知道今晚又吹風又下雨的，把那草棚吹沒了。”
沈秋道：“確實，現在這世道，不太平啊。”
老頭邊吃邊說：“唉，可不是嘛，我這一趟也是去城裏投奔我兒子的，他在城裏當兵，現在買了套房子，讓我過去養老。”
沈秋笑着道：“老人家還真是好福氣。”
老頭口中塞滿食物，含糊不清道：“哪裏的話，只是那臭小子比較爭氣罷了。”
漸漸地雨停了，沈秋看着天空中重新露頭的月亮，算算時間應該還有三四個時辰，估摸着就天亮了。而坐在他旁邊的紫蘇葉，不知道什麼時候已經靠着他的肩膀睡著了，聞着鼻尖傳來的陣陣幽香，心裏不免一陣蕩漾。
一場雨後，沈秋感覺眼前的世界似乎都變得清晰了許多，廟中眾人除了他們三人外，也只剩那個道士了，那道士還在哪裏盤膝打坐，看來短時間是不會走了。
而昨晚那個老頭和帶着孩子的女人，在太陽剛抬頭時便走了。至於哪四個背着大包袱的人什麼時候走的，沈秋還真是沒注意到。
叫醒石斛和紫蘇葉，三人便準備繼續上路，但誰知道紫蘇葉剛站起來便腳下一軟，撲到了沈秋懷中，卻是昨晚曲着腿睡，麻了。等了一會兒，見恢復得差不多了，三人才收拾好東西繼續趕路。
下山速度比上山快上不少，不過個把時辰，三人已經到了半山腰，差不多再有一個時辰左右，三人便能走到山腳了。三人找了塊石頭準備休息一下，沈秋剛坐下就聽到了呼救聲，順着聲音尋去，只見昨晚廟中看到的那位婦人，此刻正抱着孩子站在一處瀑布旁，而在其前方水中有着一條巨蟒，正虎視眈眈盯着二人。
婦女緊緊捂着孩子眼睛，靠着瀑布旁的巨石呼救，絕望地看着眼前的龐然大物，這荒山野林，又怎會有人來就我們這孤兒寡母呢，心如死灰。
巨蟒身子一動，張開血盆大口向著二人咬去。沈秋見狀提劍挺身而出，朝着巨蟒眼睛刺去，巨蟒見有人攻來，忙將身子一縮，重新立在水中，吐着信子緊緊盯着沈秋三人。
婦女見終於獲救，如釋重負地倚着石頭蹲了下去，巨蟒口中蛇信噴吐不已，身子一動，驟然向著沈秋攻來，沈秋步伐變換，手中長劍飛舞，頓時在身前結成一片劍陣。
劍影宛若暴雨落下，刺在巨蟒頭部及其周圍，而巨蟒一擊不中，反而被沈秋打得遍體鱗傷，其發出一聲低吼，張口噴吐出一口綠色濃痰，沈秋閃身躲過，手中長劍飛舞，凌厲劍招直指巨蟒七寸之處。
巨蟒見勢不妙，身子往水底一鑽，不見了蹤影。沈秋見巨蟒逃走隨即收起長劍走到婦女身邊問道：“沒有受傷吧。”
婦女搖了搖頭道：“多謝公子救命之恩。”沈秋笑道：“不必客氣，沒什麼的。你們這是要去哪裏？”
婦女看了眼懷中女兒道：“去城裏給孩子看病，這孩子自幼身體便不好，這次是去城裏複診的，孩子說渴，便想着到這來給她弄點水喝，誰知遇到這種事情。”
見小女孩生的乖巧可愛，紫蘇葉忍不住伸出手摸了摸她的頭道：“我們也是去夜華城，你們要不和我們一起吧，路上也安全一些。”
沈秋也點了點頭，婦女猶豫了一下，隨即向三人行了一禮道：“恭敬不如從命，那就多謝各位公子了。”
沈秋三人帶着母女二人一同上路，上午時分便到了官道驛站，幾人租了一輛馬車，直奔夜華城而去，紫蘇葉一路上和小姑娘玩得不亦樂乎，陣陣歡快的笑聲傳出，似乎也洗去了這一路的疲憊。
小姑娘名叫木蘭，非涼水鎮人氏，自出生時便身子虛弱，胃口不佳，小病大病不斷。前兩年經人介紹，在夜華城找了位大夫，開藥吃了幾副，身體漸漸好轉起來，近幾年咳嗽頻率降低了不少，飯量也大了一些，讓家裏人看到了希望。因此每過一段時間，便要帶着孩子去城裏拿葯並複診，以往都是她男人帶孩子去城裏，順帶用打獵的皮毛和草藥換一些銀錢。
但是前兩天她男人上山打獵摔斷了腿，現在還在家裏休養呢，因此這次只有她帶着孩子前去了。接近中午時分，一行人終於到了夜華城，母女二人在到達夜華城和沈秋等人道謝后，便分別了。
沈秋他們則是準備先去找一處地方吃飯，吃了飯後再去採購需要的藥材。
夜華城為漢朝三十六城之一，地處西南，依東崑崙遺脈齊雲山而建，物華天寶，人傑地靈，雄偉異常，城中居民千萬，乃是方圓百千里範圍內第一大城。
城中依據功能不同，將其劃分為東南西北四個區域。東區為商貿集結販賣處，西區為普通居民生活處，北區為夜華城駐軍、練兵處，城主府則建在北區最高處齊雲峰之上。
南區為風月之地，此處多青樓、賭博場所。南區有一山丘謂‘低眉’，天下第一青樓風月便依此山丘而建，與齊雲峰上城主府南北相望。
風月之名滿貫天下，夜華城每年將近一半賦稅皆來自風月樓，共九層，呈塔狀盤山而上，徹夜燈火通明，賓客絡繹不絕，鶯鶯燕燕之聲九天可聞。
沈秋等人自東門而進，隨便尋了處酒樓點了些家常小菜坐了下來，幾人邊吃邊聽旁邊食客正在討論最近從東崑崙山脈中湧出了許多野獸，這些野獸大多是普通的獸群，但是獸群中有那麼三成左右是有武學修為的精怪。
剛開始夜華城派出駐軍前去圍剿，一些居民跟在後面收撿些屍體，倒也很快便清得乾乾淨淨。但是一連好幾天山中湧出的野獸絲毫不見減少，反而將夜華城周邊幾個小鎮子踐踏得哀鴻遍野，而且漸漸地，這些野獸中出現一些帶有武學修為，開了靈智的精怪，大意之下使夜華城守軍損失慘重。
城主隨即派出黑甲軍前往圍剿獸群中的精怪，再派軍隊在後面收拾殘局，最終才將獸潮穩定下來。為了探明獸潮的由來，特地派出黑甲中的斥候前往查探，不過好幾天過去了，依舊不見回來。
早在涼水鎮時沈秋便覺奇怪，為何周邊山林中，帶有修為的精怪出現次數越來越頻繁，照理說這些精怪因害怕人群，一般修鍊都會躲到沒有人跡的深山之中，就算是偶有一兩隻出來捕食，也會在傷人之後逃之無蹤，根本不會在原地徘徊。
之前沈秋曾將心中疑慮說於沈國華聽，沈國華也不知其原委，只是讓沈秋最近多去鎮子周邊山林中轉一轉，確保鎮子上居民的安全。但卻沒想到，在夜華城居然已經出現了獸潮，且其中還混有不少修為高深的精怪，沈秋心中隱隱生出一股不安。
石斛見他心事重重，口中包着食物含糊說道：“師兄，咱們吃了飯要不也去城外看看，沒準運氣好撿到些精怪屍體，剛還能拿來賣些銀錢。”
沈秋搖了搖頭道：“別多事，我們來夜華城是採買藥材的，買完就回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