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81 章 77彼此的距離，重逢和告別

雛田經常做夢。

夢中兩人一起靠在一起昏昏欲睡的午後，走廊外暖烘烘的陽光，黏在一起難以分開的眼皮，整個人像是在雲朵里輕飄飄的浮起來，被填得滿滿的，安心又溫暖的感覺。

但是哥哥他，總是看着遠方。

【哥哥，在想什麼？】

狹小視野中的少年回頭，背光的臉龐看不清表情，雛田只能看見他流露出熟悉笑意的嘴角，故意說著模糊不清的言語。

【嗯，在想什麼呢？】

哥哥帶着涼意的手指摩挲着耳朵，因為有點癢，但又很舒服，所以不得不重新眯起了眼睛。

【我在想你的事情哦，雛田】

【我的事情？】

【是啊，各種各樣的，麻煩的事情，儘管這樣，也沒辦法放在一邊不管，抱歉啊雛田】

無法理解，偶爾會露出那種微妙表情，嘴巴里說著「抱歉」的哥哥。

——從那個時候起，其實就察覺到了吧，……彷彿在告別一樣，隨時都會消失的人。

「雖然說是被驅逐，但是實際上也發生了各種意外啊，日足大人因為日差伯伯的遺願，所以突然說要把「自由」還給我之類的。雖然有個麻煩的監護人和老師，但是大體上過得還不錯哦」

輝夜坐在床邊的椅子上，伸手接住從雛田臉龐之上滴落的眼淚，指腹擦過眼眶，但是透明的水滴依舊從中無止境的滲出，不由得嘆息，「……別哭了，雛田」

「總是把我當成笨蛋，好過分」

雛田抓住她伸過來的手，放在自己濕漉漉的臉上，被眼淚洗過的銀色瞳孔輕輕閃動着水光看着她，「……哥哥的心情呢？做這種事，父親大人考慮過哥哥的心情嗎？」

突然被單方面告知「你自由了」的那個時候，哥哥他是什麼樣的心情呢？那樣被迫離開家族、離開家人的哥哥，明明就跟驅逐一樣。

「……」

像是沒想到這句話一樣露出了點驚訝，而後笑起來的輝夜，露出了懷念的表情，「真有雛田的風格啊，居然說我的心情什麼的」

「我沒事的，雛田」

摸着妹妹的頭頂，這樣欣然的說了。

但是因為這句話而再度流淚不止的女孩子，真讓人傷腦筋。

「我在村子裏也在看着雛田哦，從忍校畢業，分到三人小組，開始執行任務，受了各種各樣的傷也是，努力戰鬥的身影也好，我都看到了」

輝夜撫摸着雛田靠在自己肩膀上的頭，以欣慰而低沉的聲音說著，「你一直都很努力啊，雛田」

「你變強了呢」

「……明明我一點忙都幫不上，哥哥的事情也好，寧次哥哥的事情也好」

「那不是雛田的錯吧，也不是雛田的責任」

輝夜看她抽抽搭搭的吸鼻子，看着她鼓脹起來的雙眼苦惱的說了一句「這下眼睛絕對會痛了」。

「明明該哭的人是我才對，你啊，可是差點就死掉了，寧次那傢伙也是……」

輝夜突然停住，堅定道，「我會給你出氣的，絕對會好好教訓寧次一頓！」

雛田擦乾淨眼淚，露出一點笑容：「寧次哥哥很強哦，哥哥，不要做那種事」

小姑娘低下頭，「寧次哥哥肯定也很想見到哥哥」

「我知道的」

輝夜輕輕道，「但是那種程度還差得遠，雛田，因為寧次是個笨蛋嘛」

妹妹有點擔心的道：「……寧次哥哥，那樣沒事嗎？」

輝夜無奈的嘆了口氣，一手捏了捏她的臉蛋，嚴肅：「這種時候坦率的生他的氣比較好，雛田，就是因為你總是這樣，他才會那樣亂來，不打醒他是不行的」

「……」

雛田乖乖的點了點頭，「我下次，會努力的」所以說，那是努力的問題嗎？

「沒關係，這次中忍考試結束之後，寧次就會變回原來小時候的樣子了，那時候可不要對他客氣，盡情使喚他吧」

輝夜拍拍妹妹的頭，「因為他是犯錯的笨蛋哥哥，多任性一點也是可以的，知道了嗎？」

「那，哥哥呢？」

雛田搖了搖頭，敏銳的發現她話語中的漏洞，「哥哥又要一個人消失嗎？」

「雛田真是貪心啊」

「——我，想和哥哥一起」

兩手抓住了哥哥的衣服，雛田拚命說了出來，「我和哥哥一起的話，不行嗎？」

「不行」

輝夜伸出一根手指，推開了雛田的額頭，臉上的微笑染上陰影，「不要來我這邊，雛田」

雙手按在雛田的肩膀上，靠近，前額相觸的瞬間，緩慢地眨動眼睛，兩人的側臉掩映在厚重窗帘透入的熹微天光中，垂着頭，幾縷髮絲便垂在雛田的臉側，彷彿流瀉的水銀。

清爽的聲音沉穩，堅定，帶着不容置喙的陌生。

「——你在這裏就好了，正是因為雛田你和寧次在這裏，無論遇到什麼事情，我都沒關係，正是因為你們在這裏」

「……雛田和我不一樣啊」

雛田與天籠和葵不同，她無法與自己朝夕相處的同伴為敵——與同小組的夥伴，族人，同村的忍者，甚至於自己的老師。

——懷抱着殺死對方的信念。

但是如果做不到這點，只會在戰鬥中成為毫無價值的負累。

生活在光明的一邊的小小花朵，熱烈的嚮往着太陽。

「我希望你能獲得幸福」

嬌嫩的花苞尚未開放，比起佈滿蟲蟻、陰暗潮濕的蛇之巢穴，果然還是留在花園裏慢慢成長比較好吧。

「幸福？」

「沒錯，我希望你和寧次能獲得幸福，雛田，只是在一起是做不到這點的」

輝夜的手劃過她的手臂，停留在她自然打開的掌心，十指交握，感覺到妹妹單薄的身體在病號服里無意識的微微顫抖着。

「我不明白……哥哥的意思，因為哥哥總是這樣、總是嘴巴上說著「沒事」，哥哥到底在考慮些什麼，我完全不明白……」

雛田喃喃道，「我明明只是，想和哥哥在一起，和以前一樣，大家一起」

「——雛田不需要知道這種事」

哥哥輕輕答着，隨即勾起一個近似於無奈的微笑。

這笑容甚至是含着拒絕意味的——語氣中卻充滿與之相矛盾的愛憐和親昵。

雛田小小的張開了嘴巴，發出一個無法理解的音節：「欸？」

「為什麼要煩惱這種事？雛田」

「雛田只要考慮自己的事情就好了。別的事都不需要去做、也沒必要去問」

哥哥歪了歪頭，月光般的長發淌過他的白色高領上衣，表情彷彿孩子般純粹爛漫，但是從他口中說出來的話卻令她如墜冰窖。

【不了解哥哥。……哥哥也不希望她了解】

「還有，考試結束之後，我可能需要離開村子一段時間，這下子可能真的沒辦法見面了啊，但是不用擔心我，絕對會再見面的」

「哥哥很忙嗎？」

「啊啊……稍微有個麻煩的傢伙要去應付一下，但是沒關係，我可是很強的，相信我吧」

輝夜笑了笑，放低了聲音，「……到時候再見吧，那時你肯定已經成為更加堅強的孩子了，我很期待啊」

雛田的眉毛垂了下去：「……哥哥的語氣就像是又要分開好長一段時間一樣」

「抱歉」

輝夜摸了摸雛田的頭頂，「你也很累了吧，再睡一會吧」

「我沒關係的……」

「不行不行，乖孩子可要聽話才行」

輝夜的指尖輕輕觸在雛田的臉側，然後整個手掌覆蓋在她雙眼處，看着她無力的鬆開自己的衣角，「——晚安」

給雛田蓋上被子，輝夜走到門口，打開房門，回頭看了她一眼，轉身離開了。

「真是難得見你這麼溫柔啊」

門口偽裝成木葉某個大眾臉中忍的止水向她招了招手，滿臉揶揄，「但是你是不是也太冷酷了點，不是很久不見了嗎？」

「……止水你才是，不是要去看佐助的比賽嗎？」

「真是冷淡啊。佐助那邊已經結束了……雖然贏了，但是他的狀態看上去不太對，我看見卡卡西前輩似乎對他施加了什麼封印」

輝夜也不打算隱瞞：「他被大蛇丸盯上了。恐怕是被他做了什麼吧」

止水睜大了眼睛：「什麼？！」

「不用擔心。因為我也是那傢伙盯上的獵物之一嘛」

「你在說什麼啊笨蛋！這不是更危險了嗎？那可是那個三忍之一的大蛇丸」

輝夜不以為意：「準確來說，只是各取所需，不僅是我，恐怕那個佐助也會這樣打算吧，畢竟對於復仇心切的他來說，比起村子裏慢吞吞的修行，還是大蛇丸給出的籌碼更為誘人」

止水沉默了：「……」

「不要有什麼無謂的念頭，止水」

輝夜看穿了他的動搖，搖了搖頭，「還不是時候。作為一個旁觀者老老實實看着就行了，這是他的選擇，無論輸贏」

「我知道。那，夜你又想從大蛇丸那裏得到什麼？」

「可能性」

輝夜伸出一根手指，花了個圈，「實現我私心的可能性，就像你一樣，止水，說到底我們的願望其實是一樣的」

緊接着她露出了嚮往的微笑，看向了窗外：「真是讓人期待」

「——大蛇丸老師的煙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