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85章 門戶之見

夜月斬好奇道：「難道九尾狐的後裔個個都是天靈體？」

「呃……本族也有許多子民因為血脈天賦退化或是外因所致，生下的孩子可能是普通靈體，也就是相當於後天靈體。還有比後天靈體更差的體質，就是半靈之體。比如冷玉強和舞青絲就是半靈之體。」

神木老祖一邊逗着小鷹冷玉勵，一邊笑道：「他們的父母一個是九尾狐一個是凡人，當然只能是半靈之體了。如果是舞千月和舞千江結合，生的孩子……會是天靈體嗎？」

舞雲天搖頭道：「難！我雖然沒有見過他們，但是種種跡象表明，他們的家族應該是生活在青丘星域的偏遠荒蕪地區，那些小家族也經沒落，其血脈天賦在逐代退化，生下天靈體的概率很低，更何況他們還是在聚靈星這樣的環境裏繁衍子嗣，根本不可能誕下天靈體！不過，如果他倆結合，誕下的子女至少也相當於後天靈體——也就是化形境修為。真是可惜了，他們居然選擇跟凡人結合！」

神木老祖失笑道：「可惜什麼？任何事情都有其兩面性！冷玉強和舞青絲有一半凡人血脈，就多了無數種可能，將來要走的路子就更加寬闊，在某些方有可能比不上天靈體，但是在有的方面，卻能超越天靈體。你也知道，如果他們擁有完整的九尾狐血脈，那麼他們就只能沿着九尾狐的道路一直修鍊下去，別無選擇！」

舞雲天不服道：「擁有凡人血脈還成了優點不成？那你說說，他們還有什麼可能？」

神木老祖道：「我也說不清楚，但有一點至少可以肯定——他們可以修仙，而你們，只能是妖！」

舞雲天很是氣憤：「妖有什麼不好？比仙差哪兒了？你不也是妖嗎？」

神木老祖笑道：「你誤會我的意思了！我的意思是說，他們可以修仙，也可以修妖，甚至還可以修魔，他們有多種選擇，或許還有可能把仙、妖、魔、魂四大無上體系都修鍊一遍，將來的成就豈不比你我高多了？」

舞雲天張了張嘴想要辯駁，最終卻不得不承認道：「雖然可能性低到無限接近於零，但是……的確有此可能！」

水凌波聽了他們的談話，感覺自己窺視到了一個更高遠遼闊的世界，而自己就被阻攔在了那個世界的大門之外，心裏癢得慌，卻無法去撓。

他忙施禮道：「兩位前輩，可否指點一下晚輩？我也想飛升上界！」

他以前並不知道舞雲天來頭有多大，更不知道他當年有多厲害，只把他當成一個高級器靈，與他平輩論交，舞雲天對他也很隨意，雙方視為朋友。他現在知道舞雲天乃是和神木老祖同級別的存在，敬畏之心由然而生，本能地就稱之為前輩了。

舞雲天被他的恭敬逗笑了，揮手道：「凌波不必如此拘謹，我們還是像以前那般，像朋友一般交往就好。你的天賦資質都是極好的，也很努力，理論上講，你是有很大機會飛升上界的。不過你是修仙，而我們是妖，給不了你太多幫助——主要還是靠你自己！」

神木老祖也道：「我曾給你們說過很多次，修鍊不是閉門造車，不是躲在洞府里修過幾千年就能成仙的。而是要走出去，多看，多聽，多與人接觸，多與人溝通，或許稚童的無心之語，就能給你很大的啟發，或許蠻夫愚婦的無意之舉，就會讓你領悟到什麼。你們得經常跟別的修士交流所思所悟，這樣才能有更多的收穫。可是你們就是不聽！把自己領悟到的那一點點東西藏着挾着，生怕被別人窺探了去，結果大家都成了半罐水，誰都無法飛升上界。你老實說，你晉陞化神境后，是不是打算進入葫蘆洞天修鍊，不再過問世事？」

水凌波有點尷尬，悻悻點頭道：「是有此打算！本教的數十位化神前輩都在洞天裏面靜修，另外還有許多前輩留下的心得感悟，如果能進去學習領悟一番，對我大有好處。」

神木老祖道：「想法沒有錯，但也不全對——太片面了多年來，進入葫蘆洞天修鍊的化神境共計有九百九十八個，飛升上界的卻只有十一個。可見進入葫蘆洞天並不能保證你們飛升上界，最多讓你們在化神境修鍊更順利一點。」

水凌波一臉懵懂：「那……前輩是勸我不要進入葫蘆洞天？」

「我不是這個意思。多學多思沒錯，但是不能局限於某一個地方某一個宗派，也就是說，你不能只在葫蘆洞天裏修鍊，你得走去，去更多的地方，經歷更多的事情，接觸更多的人與物……你得站在更高的位置才有更高的視點，才能看得更全面，才能覺得更多。」

「更高的視點？」水凌波隱隱有所明了，卻又還沒明白透徹。

神木老祖見他還是沒有明白，耐心道：「你站在屋頂，只能看到附近數百步的範圍。你站在高山之巔，能看到附近幾百里的範圍。你在雲天之上，能看到方圓數千里的範圍。你若站在星空之中，就能看到整個聚靈星。你所站的位置，決定了你們所能看到的範圍。而門戶之見，不僅約束了你的行為，更嚴重地限制了你們的視野和想像，自然也限制了你們成就！」

「門戶之見？那……避免不了啊！」水凌波苦澀道。

各門各派都要維護自己的利益，都會把自己最好的功法和修鍊經驗珍藏起來，不與別的門派分享。大家都有門戶之見，都卻發自骨髓地維護着本門（本族）的利益，如果他一個人拋棄門戶之見，大方地把自己的一切與別派分享，豈不是把自己置於險境？更加會把神木教的得益和安危降到最低。

「很難拋棄門戶這見是吧？幾萬年了，這個道理我跟你們的每一任教主都講過，但是沒有人一個人能做到！」神木老祖話中透着無奈。

水凌波無言點頭。他倒是原意拋棄門戶之見，對別的門派坦誠以待共同分享和修鍊有關的一切。但是，誰能保證別的門派也會真心相待？萬一人家心懷不軌，自己就會給神木教帶來莫大的損失。

所以他雖有此心，卻無此膽。真的好難啊！

神木老祖道：「如果你不是神木教的人，也不是汜洲大陸的人，而是聚靈星的主宰，肩負着整個聚靈星的繁榮和安危，那麼，你看事情的眼光就會截然不同！你看事情就不會只顧自己，也不會只顧着某一個門派，你想要做的、想要了解和掌握的——就會徹底改變！你會很樂意看到各門各派和睦相處、深入交流。你會去了解每個人每個宗派的所想，去平衡他們之間的利益得失，也會努力讓他們明白你的所思所想。有了更多的交流溝通，你就會明悟更多的大道法則，修為自然就上去了。」

舞雲天總結道：「限制你們飛升的，除了先前的資質和後天努力外，最大因素其實是你們的思想。天賦只是你們的起步條件，而寬闊的思想，才是讓你們前進並取得成就的根本原因。你想一想，為什麼我和有騰木源、南幽林三個願意花力氣培育聚靈星的所有天才而不是只局限於你們神木教？」

「因為……您們的視點更高，心中想的是整個聚靈星！你們沒有門戶之間！而我們，卻只想着一門一派的利益！」水凌波如同醍醐灌頂，已經完全明白了，卻又更加迷茫了。

明白了自己以前格局太小，所思所想都較為狹隘，門戶之見讓他對所有的宗派和勢力保持戒心，他不會去接受別的宗派的思想，也不會去修鍊人家的功法，更不會去幫助別的宗派發展，當然也不會跟別的宗派的化神老祖有深入交流。同樣，別人家的化神老祖也會固步自封，不會對神木教掏心挖肺分享一切。

這是一柄又刃劍，既限制了自己，也限制了別人。

迷茫的是，他今後該怎麼做？難道敞開心扉去拜訪別的門派，跟他們的化神修士掏心掏肺地坐而論道？真那樣做了，別人就算不會把他當成瘋子打出去，也會懷疑他傳播的理念是故意用去坑害他們的吧？

他一時靜默不語，陷入了沉深的沉思。

這事得他自己想明白，然後自己做決斷。舞雲天不去打擾他，轉而對神木老祖道：「騰木源，如果這孩子真的有鳳凰血脈，我們要不要用心培育一下？或許將來對付黑淵中那位的時候，能派上大用場。」

「你打算怎麼培養？」神木老祖將小鷹輕輕地拋起，又輕輕地接住，小鷹樂得大笑。

「他現在已是靈體，雖然沒有學習功去武技，但是實力卻相當於化形境，而且他也是妖，放在外面也沒有人能教得了他，不如把他留在這個秘境裏，反正我正好有足夠的資源供他揮霍。」舞雲天道。

神木老祖搖頭道：「不妥！我剛剛才說了水凌波，修鍊要多交流多學習，萬不可封閉在一個地方，與世隔絕雖然安全，但也意味着沒有競爭，難以進步。」

「是我想差了！」舞雲天有些懊惱自責，道：「那就循環着來。一段時間在我這裏，一段時間在你那裏，一段時間在南嶺冷家。最好是把南幽林那傢伙也拉進來，可不能讓他遊手好閒。」

神木老祖道：「這個提議還不錯！只是南幽林要重塑仙體，怕是沒有時間來教導這孩子。還有這孩子的父親，就在外面的大殿之中，天賦也是不錯，你要不要也栽培一下？」

舞雲天忙道：「把他弄進來讓我仔細看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