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2章 重回依山縣

大部分捕快都緘默不語，只有四五個人朝董捕頭道：「頭兒，這事不能由你擔著！我們也有份！」

說完，其中一人拿出自己的官刀，朝惶恐的北蠻子砍了一刀，不過避開了要害之處，另外一個維護董捕頭的人也照樣，砍了北蠻子一刀。

一個捕快砍完人，還扭頭質問其餘猶豫和觀望的人：「你們還是不是人？頭兒以前是如何對我們的？現在頭兒有事，你們竟然做縮頭烏龜，你們還有沒有良心？」

由於董捕頭為人仗義，跟着他的捕快大多都受了他的恩惠。

因此這話讓其餘默不作聲的人汗顏，羞愧難當。

場面一度安靜。

董捕頭拍了拍為自己仗義執言的捕快，由衷道：「有你們幾個兄弟，真乃我這一輩子的榮幸，但其他人我也不怨，他們大抵有父母妻兒。」

說到這兒，董捕頭望向其中一個捕快，「小黃捕快，你爹的眼睛看不清還需要吃藥，」又轉另外一人，「老青捕快，你閨女現在懷上身子，你可得多去看看她。」

小黃捕快的爹確實眼睛生病了，但那時囊中羞愧，四下找人借錢，後來求到董捕頭面前，董捕頭二話沒說，便親力親為地替小黃捕快找了郎中，還借了銀子給小黃捕快。

而以前老青捕快的女兒被惡霸看重，要強佔取回去做小妾，也是董捕頭仗義執言，把老青捕快的女兒救出來，還替老青捕快的女兒說了一門好親事。後來還是董捕頭，見老青捕快還算身強力壯，便將他招來做皂吏，見他做得不錯，又提拔他做捕快。

這一樁樁一件件，像是一記耳光，打得其他人直羞愧難當。

雖然董捕頭嘴上說不怪他們，可人非草木，若拿真心對待，換來別人的熟視無睹，誰都會寒心。

實則，董捕頭故意提起這些事。

見說成這樣還沒人開口，董捕頭臉上的神情不變，但不欲與其他人周旋，他提刀朝北蠻子走去。

北蠻子已經嚇得說不出話來，傷口源源不斷地流出鮮血，見董捕頭直愣愣地朝自己走來，北蠻子只驚恐求饒道：「別，別殺我，有事好商量，你放心，只要你不殺我，你們砍傷我的事情我絕對不追究！我發誓，說到做到！」

由於北蠻子適才出爾反爾地羞辱董捕頭，他的信用已經破產，董捕頭怎麼可能理會他的話。

故而董捕頭道：「你當我是傻子？你們北方游牧人向來是沒有信用，若是放你回去，你怎麼可能放過我們？劉知縣是個叛國賊，肯定不會站在我們這邊，到時候咱們這些人全會沒命！」

董捕頭意有所指，終於點醒了其他人。

要是北蠻子活着回去，其他人就算沒動手，也會受到牽連。

因此雖然董捕頭起先博同情的話沒起作用，但關係到其他人的切身利益，他們終於無法再沉默了。

老青捕快等人湧上去，不等董捕頭安排，便一人一刀朝北蠻子砍去。

最後補刀的還是董捕頭。

這樣每個人的刀都沾了北蠻子的血，相當於所有人的性命都拴在一起，要是誰敢將今日的事情泄露出去，也得不好。

董捕頭迅速地安排道：「等會兒把這廝從山上扔下去，回了縣衙，咱們就說是遇見了放火的人，把北蠻子砍傷，二人雙雙墜崖，屍骨無存。」

說完，董捕頭又不放心地半威脅、半囑咐道：「大傢伙兒千萬得管住嘴，要是此事露出一點兒風聲，不止咱們，咱們的親戚家人全得受牽連！」

聞言，眾人紛紛表示會三緘其口，誰都不會傻到去送死。

做完這一切后，董捕頭才將眼光放在賀傳雯身上，似乎在思考處理她。

這個老太太看見了一切，他可不敢拿自己與眾人的身家性命打賭。

萬一這個老太太在嘮嗑的時候，一個不小心把事情說出去，豈不是會壞了大事。

賀傳雯也看出了董捕頭眼中似有若無的殺氣，頓時反應過來董捕頭心裏在想啥。

她暗叫倒霉，明明自己適才還幫董捕頭說話了。

沒想到董捕頭竟然想封自己的口。

賀傳雯心想，求人不如求己，與其期待董捕頭心生憐憫，還不如給董捕頭一個安心，讓他知道，自己絕對不會亂說話。

因此賀傳雯主動開口道：「董捕頭，不如就由我處理北蠻子，由我拖去山上，這樣也不打眼。」.

見老太太主動要處理北蠻子，董捕頭略微驚訝，沒想到這老太太還有幾分膽量，還敢處理死人。

儘管賀傳雯這樣說，董捕頭也不會把如此重要的事情交給一個老太太。

這時，村長適時開口道：「賢婿放心，這王老太太是個不愛說話的，斷不會把事情說出去，這點我能打包票！」

確實，雖然賀傳雯每日都在大樹下打聽消息，但大多時候都是別人說，她聽。

村長媳婦也常在大樹下閑聊，是以村長也知道賀傳雯的性格。

再加上村長本身就是個善良的人，要不然他也不會提前通風報信，是以不會眼睜睜看着賀傳雯去死。

雖然董捕頭有些猶疑，可畢竟是老丈人發話，他終是沒狠下心，只是朝村長叮囑道：「岳丈，村子裏的事情你可要盯緊了。」

說完，董捕頭又瞥了賀傳雯一眼，意思不言而喻。

村長拍着胸脯保證：「你放心，我會看着就是。」

賀傳雯也忙不迭地點頭，見董捕頭等人就要離開，她又猶豫着開口道：「不知董捕頭如何處理那些被抓的外鄉人？」

沒想到賀傳雯會關心這事，董捕頭挑了挑眉，沉默良久才回應：「放火之人已經墜崖了，他們沒罪，自然是從哪兒回哪兒去。」

得了董捕頭的話，賀傳雯心裏的石頭終於落了地。

次日的驕陽如約而至，昨晚喧鬧的茅草屋恢復了往日的寧靜。

賀傳雯起了個大早，把東西歸置歸置，又拿水把北蠻子躺過的地方沖洗了多遍，直到再看不見蹤跡。

由於昨日村長來報信，賀傳雯很是感激，從空間裏拿出以前剩下的布匹送到村長家表示感激。

村長媳婦見賀傳雯如此大方，對賀傳雯姐姐長，妹妹短的，就差沒把賀傳雯拉去拜姐妹了。

對於村長媳婦如此熱情，賀傳雯是萬萬沒有想到，她無福消受，落荒而逃。

但想着還要從村長媳婦那兒打聽縣城的消息，她又不得不每日和村長媳婦碰面。

有了村長媳婦護着，賀傳雯在五里墩的日子倒也悠閑得很。

原本還以為這樣的日子會持續很久，但沒想到，七日後，整個望青縣炸開了鍋。

定北王親率精兵，從玄州為，收復了沿路所有被北蠻子佔領的城池，並奔襲望青縣。

由於鐵猿部落的首領被炸傷，群龍無首，恰好被定北王抓住時機，一舉擊破了北蠻子的守軍。

而其中少不了董捕頭的功勞，是他與定北王方搭上線，也是他提供北蠻子的消息給定北王而且把守望青縣各處要緊之處的人，大部分是大武人。

董捕頭許諾好處，拉攏了不少人放行，定北王才能沒有阻礙，順利率領大軍，直搗黃龍。

論功行賞，定北王命董捕頭為望青縣典史，暫代知縣一職。

同時，在慶功宴上，董捕頭將北蠻子地下酒窖起火，突然爆炸的事情說了出來。

定北王還在感慨，多虧了那個放火的人。

不然鐵猿部落的人會聯合落雲縣的人，攻打依山縣，要是依山縣丟失。

這次定北王打望青縣，在落雲縣的北蠻子勢必會來阻撓。

就因為鐵猿首領被炸傷，便沒有出兵依山縣，如若不然，依山縣一旦在北蠻子手裏，定北王將被兩面夾擊，陷入被動。

到時候誰勝誰負還不一定。

大武收復瞭望青縣，道路也開通了。

賀傳雯與村長一家告別後，一刻未停歇地踏上了回家的路。

到了依山縣時，恰好到了秋收的時候。

依山縣境內一片安寧，完全看不出不久前，還是戰火紛飛的模樣。

自從韓老大把依山縣收復，他趁熱打鐵，派兵攻打落雲縣。

三天三夜的惡戰後，北蠻子落敗，剩餘幾百北蠻子落荒而逃。

那時蒙厲倒是沒搶功，仍由韓老大派兵遣將。

只不過等戰打完后，韓老大主動將兵符交給了蒙厲。

蒙厲一改往日的驕躁，對於如何安置受難百姓，虛心求教韓老大。

特別是落雲縣的百姓，實在太慘烈。

由於一開始，麻叔用五步散，幾乎在落雲縣縣城的百姓無一倖免，倒是村莊還倖存了一些村民，但由於落雲縣的村子並未像依山縣一般設置路障，抵抗北蠻子，種在田裏的糧食還沒成熟，就被北蠻子糟踐了。

是以依山縣的農戶開始秋收時，落雲縣的百姓還在愁如何活下去。

見此，蒙厲動用自己的家私，購買了不少糧食，分發給落雲縣的百姓。

而且還鼓勵其他縣城的百姓往落雲縣落戶，承諾一戶發一兩銀，外加一擔米，還發田地。

可落雲縣的慘狀歷歷在目，要是北蠻子捲土重來，落雲縣又要首當其衝，因此大部分百姓寧願窮點，也不願意去落雲縣。

但這對於某些連飯都吃不起的人而言，到落雲縣落戶，倒是一個好去處。

賀傳雯回到依山縣時，只覺得久違了，城門口刻着依山縣三個大字。

雖然將近午時，但依山縣正街的商鋪卻大部分關閉着。

只有醫館和糧鋪還開着門，而經過醫館時，賀傳雯發現門口掛着白幡，想必是有人去世了。

到了宅子后，見大門緊閉，賀傳雯上前敲門，卻就不見應答，她在門口轉了一會兒后，正準備去側門。

這時，路過一個眼熟的婆子，站在路邊望了賀傳雯好幾眼。

賀傳雯也抬眼望去，也覺得那人眼熟，才想起婆子正是趙家的鄰居。

那婆子也認出賀傳雯來，有些詫異地朝賀傳雯道：「是趙老太太？」

賀傳雯點了點頭，笑着回應道：「是我，大妹子近來可好？」

那婆子才湊近了，好一頓和賀傳雯寒暄。

賀傳雯不走心地附和着，才詢問婆子是否知道趙家人去了哪兒。

「你咋不知道？你家老三帶人回村收糧食了，是前日就回了，」婆子一邊回憶，一邊朝賀傳雯好奇道：「我還以為你也跟着去了呢，還在想咋你一人就回來了，也沒個人送。」

賀傳雯點了點頭，含糊道：「我前些日子去走親戚了，多謝大妹子告知。」

與婆子道別後，賀傳雯打算往青竹村走。

在去玄州城之前買的馬還在空間裏，她打算騎馬，這樣說不準天黑之前能到青竹村。

但沒等她出城，她在路上遇見了一個意想不到的人——林狗子。

林狗子可能也沒想到會遇見賀傳雯，很是詫異地朝賀傳雯問好：「趙嬸子，您怎麼在這兒？」

賀傳雯想起，林狗子被食人族抓走後了無音訊，所有人都以為林狗子早就不在了，沒想到林狗子還活着。

「有事出了趟遠門，」賀傳雯見林狗子安然無恙，也替林婆子高興，「你回來，你阿奶可高興壞了吧？」

林狗子點頭道：「是啊，前些日子，阿奶還在念叨嬸子你呢，嬸子要是得閑，就去我家坐坐。」

「當然。」

賀傳雯和林狗子寒暄一番后，出了城。

其實林狗子也是從虎頭村收糧食回來，糧食暫時留在了村裡。

由於林婆子不放心他晚上不歸家，林狗子每日天不亮就去村子，傍晚趕回城。

值得說的是，經歷了生死浩劫后，林狗子和李貝兒這對夫妻的感情越來越好。

畢竟李貝兒逃走的時候，沒有嫌棄林婆子是累贅，自己拖着板車，將林婆子帶走。

林狗子從食人族部落逃走後，找不到出山的路，像個野人一樣生活在山間，以野果、野物果腹，還真讓他活了下來。

後來典史護着百姓往山裡躲避，恰好碰見了林狗子。

見着活人，林狗子差點沒哭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