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6章 談判

呂毅眉頭緊鎖，這個老頭在大庭廣眾之下告狀，那他就不能當做不知道，草草了事。

況且他愛民如子的名聲是他父親及族人歷時三四個月，拼了命，帶兵平亂堪堪得來的。

他不能讓這個名聲受到一丁點質疑。

因此呂毅收斂不快的神情，裝出一副和善的模樣，將老頭扶起來，義正言辭道：「老人家快起來，你有何冤屈細細與我說來，我定給你討個公道！」

老頭渾身顫抖，用手指指向知州府，用盡全身力氣道：「是他，就是他，就是劉知州的兒子，劉皋！他就是那個殺人兇手！」

此言一出，周圍圍觀群眾議論紛紛，所有人的眼睛都盯着呂毅，似乎在看他會不會因為百姓而得罪劉知州。

呂毅騎虎難下，早知道他不應該為了博好名聲就輕易地讓老頭開口。

這下他就算不管都不行了。

可劉知州是他到北夏省后，唯一一個想要站在自己這邊，身居高位的官員。

思索一番后，呂毅決定將這個老頭先帶走，之後再慢慢解決這件事。

因此，呂毅朝圍觀的百姓，信誓旦旦道：「大家放心！我定會伸張正義，給枉死的人一個公道！」

百姓見呂毅表明態度，連忙朝呂毅跪下，高呼世子千歲。

而呂毅臉上接連變換的神色沒有逃過賀傳雯的眼睛。

最後，呂毅讓人將老頭先帶回去，接着邀請賀傳雯去家裏做客，為了找到老五，也為了還呂毅的人情，賀傳雯並未拒絕。

當然，黃不驚也跟着一塊去了。

呂毅現在住在一個別緻的庭院，院內有花有樹，有水有山，還有垂釣台，處處彰顯奢靡二字。

世子果然是世子，就是不一樣。

賀傳雯秉承着不欠人情，朝呂毅詢問道：「你的手是怎麼回事？」

呂毅還真以為這是賀傳雯在關心自己，頓時感動不已，他還以為這是賀傳雯認可了他做孫女婿，因此美滋滋地解釋：「阿奶放心，我這不礙事，就是讓不長眼的人給砍了一刀。」

阿奶？賀傳雯聽見這個稱呼雞皮疙瘩掉了一地，想要和呂毅撇清關係，但想着呂毅好歹適才幫了自己，因此賀傳雯沒有糾正這個稱呼，態度不冷不熱道：「正好我會些醫術，給你瞧瞧。」

呂毅臉上有些尷尬，雖然他覺得賀傳雯關心他很好，但他的胳膊一直是皇上賜給他隨身的太醫醫治的，連太醫都說他的胳膊一時半會好不了，得修養幾個月。

他是不指望這個老太婆會治好自己的胳膊，但這人是四丫的阿奶，他只好勉強地笑了笑：「那勞煩阿奶了。」

「不妨事。」

賀傳雯觀察了一下呂毅胳膊上的傷，思索片刻后，問呂毅要了紙筆，寫下一張方子遞給呂毅，「按這方子抓藥，每隔七日敷一次，一個月後可痊癒。」

呂毅皮笑肉不笑地接過方子，順手就放在了桌子上。

但賀傳雯立馬眉毛一挑，「你這是不相信我的醫術？」

呂毅哪敢順着話說，立馬否認，「不，不是，我這就讓葉二去抓藥。」

說完，呂毅仔細撇了一眼藥方，這一眼，讓呂毅凝重起來，他發現藥方上的藥材和太醫開的葯有八九成相似，只有幾味不同。

這麼說，眼前這個平平無奇的老太婆果真有幾分本事。

「失陪，我得去看看適才的老伯，阿奶您先喝喝茶。」

呂毅找了個借口，捏着藥方離開。

這時，一直大氣都不敢出，像個隱形人一般的黃不驚開口道：「大娘，您可大厲害了，竟然和平安世子認識？適才要不是世子，咱們可沒那麼容易脫身，而且世子似乎對您很尊敬呢！」

「他是醉翁之意不在酒，」賀傳雯無奈地笑了一聲，但為了防止黃不驚起不該起的心思，她解釋道：「準確而言，我和世子確實沒什麼關係，只是有一面之緣而已。」

「原來是這樣，」黃不驚有些失望，他原本還打算靠賀傳雯，借世子的勢保命呢。

賀傳雯看出來黃不驚的失望，雖然覺得自己被小看了，但她還是安撫黃不驚道：「你放心，有我老婆子在，能保你安全。」

黃不驚不太走心地點了點頭，但見自己的心思似乎被看透，他連忙擺了擺手解釋道：「大娘，我，我沒有不相信你的意思。」

「嗯。」

賀傳雯毫無感情的附和了一聲。

與此同時，借口出去的呂毅也回來了。

但其實他根本不打算管老伯的事，而是喊來葉二，讓他派人將藥方送給太醫，讓太醫檢查藥方是否有問題，以及讓葉二把適才帶回來的老頭給看守起來，不要讓他鬧事。

安排妥當后，呂毅才回了正廳，恰好聽見黃不驚的話。

呂毅還以為是賀傳雯有麻煩，他的小算盤又打了起來。

人情這種事，當然是越多越好。

「你們說什麼呢？這麼開心？」

呂毅一邊進門一邊開口打破沉默。

賀傳雯：「……」

黃不驚：「……」

你哪隻眼睛看見我倆高興了？

見賀傳雯和黃不驚斜睨着自己，呂毅有些尷尬地笑了笑，接着直入正題，「對了，我這院子很漂亮，不如阿奶和這位大兄弟住下來，賞一賞園內風光。」

「真的可以嘛？」黃不驚沒想到事情還有轉機，驚呼道，可他也知道呂毅是看在賀傳雯的份上才會邀請自己住下，因此他冷靜了不少，望向賀傳雯，讓賀傳雯拿主意。

要是賀傳雯答應，那他就安心住下，否則就算了。

「那就叨擾了。」

賀傳雯毫無心理負擔地應下，反正找老五的事情她還準備借呂毅的手，而且今日和知州府的人結下仇，說不定那伙人會想要報復。

因此她不介意狐假虎威，至少在呂毅這兒住下，不用擔心安全問題。

要是她一個人還好說，可黃不驚弱不禁風，要是有人上門尋仇，黃不得不說，黃不驚完全會是個拖累。

見賀傳雯鬆口答應住下來，呂毅喜上眉梢，緊接着暴露自己真實的目的。

只見他雙頰微紅，一副純情的模樣，有些難以啟齒地開口：「不，不知道，四，四丫妹妹怎麼樣了？她也在玄州城嗎？安不安全？」

賀傳雯嘴角微微抽搐，這小子，就差說要把四丫接到自己身邊住了。

因此賀傳雯十分不客氣道：「她不在玄州城，當然她也很安全，世子就不用操這個心了。」

「啊，是嗎？」

呂毅的希望落空，他還以為四丫也在玄州城，還以為能立馬見到心心念念的人。

他嘆了一口氣，有些失望。

不過片刻后，呂毅又打起精神，詢問：「那四丫妹妹現在在何處？」

說完，呂毅又此地無銀三百兩地解釋：「我沒有別的意思，只是在法州的時候，和妹妹約好要碰面，總不好食言。」

見賀傳雯不打算開口，呂毅頓時心急了，他咬了咬牙，拋下臉面，真誠道：「解決完南方之亂后，我就去了徽州，打算見四丫，可沒想到你們一家子都不見了，我又往東去，到了玉華州，一路打聽，還是沒有消息，又往北走，遇見了流民暴亂，我的胳膊就是在北上時受的傷，原本我打算要是在北夏打聽不到消息，我就要往西邊走了，幸好老天開眼，讓我遇見了您老人家。」

黃不驚驚呆了，沒想到眼前這個貴不可言的世子，竟然如此痴情，為了心上人，竟然找了大半個大武。

賀傳雯也沒想到，呂毅竟然是個情種。

可在她看過的書里，對呂毅的描述，就是一個妥妥的渣男，為了王權將喜歡他的女子玩弄於股掌之間的貨色。

因此賀傳雯也不知道，呂毅到底真和書中的人不同，還是這是呂毅故作深情。

可為了四丫，賀傳雯不得不做最壞的打算，防範呂毅。

因此賀傳雯打算先觀察呂毅一段時間，要是呂毅真心喜歡四丫，那她絕不阻攔。

但要是呂毅是有什麼陰謀，她就算拼了老命也不讓呂毅靠近四丫。

「她是在玄州境內，但不在玄州城。」

賀傳雯含糊道，沒有具體答覆。

但呂毅聽見四丫還在玄州，安心了不少，起碼他不會再錯過四丫了。

而且呂毅看出了賀傳雯的態度，雖然對自己有防備，但呂毅堅信，自己的真誠會將賀傳雯打動。

畢竟他都能討皇帝喜歡，更別說一個普普通通的老太太了。

一番交談后，賀傳雯和黃不驚住在了呂毅的院子裏。

「大娘，您不是想找您的兒子嗎？為什麼不直接讓世子替你找？這樣不是容易得多？」

黃不驚將心裏的疑慮問出口。

賀傳雯似笑非笑地回應：「還不到時候。」

另外一邊，葉二帶着太醫緊急求見了呂毅。

呂毅臉色沉重，「王太醫，你是說這藥方有古怪？」

「非也，非也，」王太醫捻須，神采奕奕道：「這張藥方猶如神來之筆，簡直是不可多得的神方！極有可能是醫藥世家流傳下來的良方，老朽才會如此焦急。」

「原來是這樣，」呂毅悄悄鬆了一口氣。

王太醫急得鬍子都翹起來了，「世子，您還沒說這藥方是哪位高人所寫？老朽非得和這位高人切磋切磋醫術不可！」

「這……」呂毅低眉思索，他知道王太醫為醫痴狂，他可不想讓王太醫這個醫痴把賀傳雯嚇跑。

他還要通過討好賀傳雯，見到自己的心上人呢！

不能讓王太醫給毀了。

呂毅給葉二使了個眼色，讓他別說漏嘴，「咳咳，那位高人留下藥方后就離開玄州城了。」

「什麼？！」王太醫來回踱步，閑得十分焦急，「世子，他說沒說去何處了？」

「他倒是沒說，」呂毅心裏有些愧疚，畢竟王太醫對自己忠心耿耿，一把年紀了還跟着自己東奔西走，他也不想騙王太醫，可他為了四丫，只能自私一番了。

「哎！可惜了！可惜了！」

王太醫連說兩次可惜，臉上的神情肉眼可見地沉下來，然後自顧自地往外走。

葉二十分不解，「主子，為何不告訴王太醫那人就是趙阿奶？」

呂毅老氣橫秋地道：「哎，你不懂，等你小子以後有了心上人，你就會明白主子我的心情。」

葉二抿了抿嘴，不欲多說，他總覺得自家主子自從結識了四丫姑娘后，整個人變得古里古怪的，有時候主子說的話他都聽不懂。

次日一早，呂毅便邀請賀傳雯去雲來酒樓用飯，但他沒邀請黃不驚。

賀傳雯想呂毅恐怕是知道了那張藥房的價值，想要和自己合作。

因此她沒帶上黃不驚，囑咐他不要離開園子。

黃不驚老實照做了，他唯一的想法就是保住性命。

待到了酒樓，呂毅點了一桌子的菜，也不談正事，只讓賀傳雯吃盡興。

既然呂毅不先開口，賀傳雯也沒打算主動說。

等吃完飯後，賀傳雯還興緻勃勃地向呂毅開口詢問，玄州城其他好玩的地方。

呂毅沒想到，賀傳雯這個老太太還挺有童心的。

他見賀傳雯故意不開口，他只能開口了。

王太醫的醫術高明，可賀傳雯的似乎更甚一籌。

好比說他手上的傷，王太醫要治三個月，而賀傳雯只需一個月。

但只有傷者才知道，他那種恨不得早一分一秒痊癒的心情。

因此，呂毅也不拿喬了，朝賀傳雯正色道：「趙阿奶，本世子有一事相求。」

聽呂毅終於認真起來，賀傳雯點了點頭，認真道：「世子您說。」

「我想請您隨呂家效力，條件任您開，不知您意下如何？」

呂毅這話到底有幾分人情在，按理說，他堂堂一個世子，要讓以及無權無勢的老太婆替自己效力，對方應該感恩戴德才是。

可他並未強迫賀傳雯，還讓賀傳雯開條件。

賀傳雯覺得呂毅確實是因為喜歡四丫才會用這種態度談判。

要不然，可能賀傳雯只剩下效力或者死這條道了。

「效力不敢當，不過我倒是能給世子提供一些絕無僅有的藥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