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9章 陳母殤
車子駛去，
盛澤明環顧四周，活動了身體。
咻
身影如鬼魅般消失。
一路上，嗅着女孩的味道快速靠近。
十分鐘后，盛澤明出現在破房子前。
而傅青禾也敏銳的察覺有人靠近，轉過身看見正站定身形的盛澤明。
盛澤明快步上前跪在地上，摟着眼淚婆娑的小姑娘無聲安慰。
“爸，對不起，我來晚了。”
傅向陽抬起猩紅的雙眼，用袖子擦了擦眼睛，聲音嘶啞道“你一個人來的？碰見你爸媽了嗎？有沒有通知你爺爺。”
“有，我讓車子先送他們回去通知爺爺。”
傅向陽點頭，只希望爸爸能快一點再快一點。
陳母的情況實在是等不了了。
咳，咳咳
陳母睜開渾濁的眼睛，看見跪在身旁的三人。嘴角微微一扯，無聲的笑了。
真好。真好啊。
她以為自己再也沒機會親口對自己的兒子和孫女道歉。
剛才她做了一個夢，很長很長的夢。夢裏有她的一生，有傅向陽和戴春花的一生。
夢裏的她依然和李旺財生活在一起，他們寵李大寶寵得無法無天。他們壓榨傅向陽夫妻，直到病死。一張草席斷了親緣。
凄慘悲涼，是他們的一輩子。
他們沒有錯，錯在太孝順，自己真不配當他們的娘。
夢裏，她竭盡所能給予二房一家，在縣城裏給二房的李大寶買了房，找工作。
夢裏的她自私自利。沒看清二房的嘴臉，不知道李旺財和二房的姦情。不知道李大寶其實是李旺財的兒子。
她傷害了自己的大兒子一家，他們那麼孝順，自己怎麼能傷害他們呢？
可是夢醒了，一切都和夢裏不一樣。彷彿夢裏的一切是上輩子真實存在的。
睜開眼，她知道。
這一切都是因為曾經不喜愛的大孫女改變。
夢裏，李青禾也滾下過水潭。現實也是一樣。
夢裏，李青禾嫁給了盛澤明，但他們不幸福。現實里的傅青禾也一樣嫁給了盛澤明。他們很恩愛。
一切都從傅青禾受傷改變。她學了醫，教大家種藥材，種蔬菜，她會打獵等等。讓大家過上了好日子。
處理了李旺財，趕走了二房母子，還有李招娣。這些都是大孫女做的吧。
夢裏的她還是那樣唯唯諾諾，盛澤明回城了，她卻選擇離婚。最後呢，他們到死都沒見一面。
所以，這一切都不是夢吧。她的孫女從上輩子回來了。改變了上輩子悲慘的結局。
陳芳華顫抖的伸出手想要拉住傅青禾。
傅青禾握住陳母的手，輕輕撫摸陳母的臉“阿奶，別說話，爺爺馬上就來了。”
“娘，你醒了，你終於醒了。”看見陳母睜開眼傅向陽喜極而泣。
剛才要不是能聽見微弱的呼吸聲，都要以為陳母已經……
傅青禾知道，陳母這是迴光返照，她沒時間了。
“阿奶，堅持住”
陳母搖頭，她知道自己大限將至，她等不到傅政和了。她現在只想對自己的兒子孫女說一句對不起。
一句遲到兩輩子的道歉
陳芳華蠕動着嘴唇，沙啞開口“對，不，起”
“娘，不要說話，不要說話，兒子求你了。”
他不要聽對不起，他要娘好好的。
陳母忍着痛揚起一抹微笑，這輩子她很高興，有了孫子，找到了向陽的親爹。頂着罪孽活到現在，她值了。
“別，哭，娘，要，要走了。”眼睛看向傅青禾又是一陣心疼，她的孫女啊是多麼孝順和感恩才忘記了上輩子的仇，對她一如既往的好。
“禾，丫，丫頭，你和，澤，明，這，輩子，好好，的。”
“奶奶放心，我會愛她護她一輩子。也會照顧好爸媽和六六。”盛澤明知道陳母是在交代後事，自然能聽懂陳母話里的意思。
陳母笑着點頭，捏了捏傅青禾的手“謝，謝”
咳咳咳
劇烈的咳嗽讓她傷口溢出鮮血，好痛。
但她不後悔。再有一次，她還是會不顧一切去救孫子。
用力眨了眨眼看向天空
起風了
藍天白雲，
這裏也很好，還有兒子孫女和孫女婿送她，她知足了。
至於老頭子，下輩子她再也不要錯過了。
嘴角含笑，閉上眼。
她該走了。
咯噔
咽下最後一口氣，陳母走了。
傅青禾感覺到了陳母的異樣，用手探了脈搏，阿奶走了
“阿奶，阿奶”
“娘，娘”
傅向陽搖晃着陳母的身體，他不相信娘走了，爸爸還沒來，娘不會走的。
一聲聲呼喊，驚起林間的鳥群。
盛澤明拿出上衣口袋的手絹，跪在一旁，輕輕擦拭陳母臉上的血跡。
整理好儀容，盛澤明脫下外套披在陳母身上。
老人家走了，走也要走得體面。
半響
盛澤明開口“爸，送奶奶回家吧”
傅向陽點頭，顫顫巍巍的抱起陳母。看着含着笑容的陳母“娘，我們回家”一步一步慢慢往回走。
回家
盛澤明心疼的抱着小姑娘“禾兒，你也累了，和爸一起先回去，這裏交給老公。”
傅青禾咬着嘴唇點頭，家裏人應該等急了吧。爺爺知道了會不會經不住打擊，她得回去看看。
“好，這些人被扎了睡穴一時半會醒不過來。帶回去好好審審。”
“嗯，去吧。處理好這些事老公就回來。”
傅青禾揉了揉眼睛，跟着傅向陽一起往回走。
盛澤明眯着眼看向幾人，真是該死。
拿出腰間的匕首割了幾根藤條綁着幾人，又撕開他們的衣服重新塞在嘴裏。
一手拖着三人慢慢往回走。
半路上，
接他們的人來了。
坐在副駕駛的傅政和，看着狼狽和痛苦的兒子抱着老婆子，心裏有不好的預感。
打開車門跳下車“你娘怎麼了？”
傅向陽流着淚沙啞的開口“爸，娘走了。她一直在等你。”
轟
傅政和一個踉蹌，身體搖搖欲墜，傅青禾趕緊跑過去扶着給老人家順氣“爺爺，不要激動，您要保重身體。”
傅政和彷彿聽不見一般，搖搖晃晃的上前要看個究竟。他不相信，早上還好好的人，帶着孫子說要買雞蛋糕。怎麼現在就走了呢。
他不相信。
撫摸着陳母帶着笑容的臉，他看見了脖子上的彈孔
老婆子，沒有呼吸。
她真的走了。一句話也沒有留給自己就走了。
傅向陽抱着陳母上了車，娘最愛乾淨了，他要回去給娘好好梳洗，讓娘乾乾淨淨的走。
“去幾個人，盛澤明在後面還守着幾個殺手。”
後面車上是趙局派來支援的兵，聽到傅青禾一說，幾人整齊的跑步而去。
“爺爺，我們先回家”
老爺子現在悲痛欲絕，她必須振作起來。
傅政和現在沒力氣說話，任由傅青禾扶到車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