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 章 開端
車子在路上行駛,窗外的風景刷刷倒退。
衛尋下滑着朋友圈,邊朝坐在旁邊的鄒喻示意。
「你瞧,我高中老師又去那旅遊了。」
鄒喻扭頭過來,看向她手機,將裏面發佈的照片依次點開來看,發現每一張都漂亮的可以用作手機壁紙。
「哇,不錯啊!」她眼裏充滿期待,「咱們馬上也要到達目的地了,到時候我也要拍大片,發朋友圈羨慕死一票人。」
她劃去圖片,看到九宮格上的一行文案:三去聖唯亞,每次都有不一樣的體驗,所有旅行地點中,唯愛此地!願下次再相逢!
衛尋感慨:「也不知道這地方有什麼魔力,我高中老師竟然去了三次。」
「衝著這唯美的風景,我要是有錢,我也多去幾次!」鄒喻搖頭說:「聖唯亞啊,最近幾年在北歐發現的美麗小鎮,以淘金和珠寶聞名,不僅有闊遼大氣的原始景緻,還有簡約自然的風土人情,除了地域偏僻,在我眼裏沒有啥缺點了……
「不過偏點,機票昂貴,限制人流,可以讓它保持原汁原味,也挺好。說真,我到現在都不敢相信學校竟然出資讓咱們去聖唯亞寫實!當初聖唯亞的照片在網上爆出的時候,多少人被種草了?要不是簽證難辦,路費不菲,現在肯定人滿為患!」
她不由得發出嘖嘖的聲音,「沒想到那麼多人渴望去卻去不了的地方,我竟然有一天去了!簡直像做夢一樣!」
這趟北歐聖唯亞小鎮之旅,由X大和J大聯合舉辦,通知在校官網發佈時,曾引起軒然大波,經過層層篩選,兩校共挑出師生六十名,進行為期三天的實地考察和學術研究。
現在,是他們下了飛機后,乘坐不同的遊客車去往小鎮的路上。
衛尋看向窗外,遠處山脈擁雪,高低綿延。
天色漸暗,車內開啟暖黃的燈光,窗上映照出正興奮着的鄒喻。
她看見自己清冷的臉上,眼睛裏霧色消融,隱隱也透着些發自內心的期待。
若是父親還在,應該是很樂意看見自己多往外走走吧……
傍晚十分,客車在距離聖唯亞不遠的酒店停下,衛尋隨人流下車,看了眼隱在山上的小鎮,這裏的人似乎休息的很早,遠遠一看,竟然瞧不見一絲光亮。
身邊的鄒喻在低聲說:「為盡量保護聖唯亞原貌,以及限制淘金熱,聖唯亞只在白天九點到下午四點接受外來遊客,其餘時間遊客只能住在山下的酒店裏,如果第二天還想進去,需要重新支付門票,嘖嘖嘖,咱學校好手筆啊,連着進三天!」
「應該是和這裏的管理員接洽好了吧。」衛尋不甚在意。
她望了眼那片漆黑的山頭,又看向旁邊燈火通明熱鬧非凡的遊客中心,一瞬間有點不真實的感覺。
學校預訂了這裏最大的酒店,衛尋和鄒喻路過休息廳的時候,聽見裏面遊客玩狼人殺的聲音,鄒喻興緻被勾起,勸着衛尋待會一塊下來去玩幾把。
北歐的冬天夜晚很長,帶教老師們允許學生在酒店範圍內自由活動,現在時間尚早,衛尋沒怎麼猶豫就答應鄒喻的請求。
她們找到自己的房間,稍微收拾了下,就下電梯到娛樂層。
這層大廳里坐着形形***的遊客,偏角落裏幾個國人湊成一桌,衛尋和鄒喻過去的時候,正巧是一輪結束。
這一桌的人她們都不認識,但不妨礙大家湊對玩遊戲和認識新朋友,互報姓名后,便開始遊戲。
鄒喻對狼人殺的興緻很高,以前網上的時候也玩得風生水起,曾有兩個月不眠不休玩過一千多場勝七八百場的戰績。
衛尋只是在宿舍聽過鄒喻玩,知道大體規則而已,所以有些怕自己抽中狼人牌,到時候估計很快就會暴露,不過今天,她運氣不錯,連着幾次都是平民身份,只要中規中矩就好。
幾輪下來,衛尋就發現在座的都是老手,什麼禍水東引表情管理身份推理,他們信手拈來,每一輪都玩的有趣刺激。
又一輪結束后暫歇,坐衛尋對面的胖子拍了拍他身邊的那個中年男人,笑道:「陳繼東,沒想到你這老狐狸也有敗績的時候啊!」
他指得是剛剛鄒喻作為狼人,用衛尋平民的身份迷惑大家,成功逃脫獵人的追捕,帶領狼人取得勝利的那場。
而獵人,恰恰就是陳繼東。
衛尋給鄒喻豎起了大拇指,除了她,在座一圈人都做出這個手勢,畢竟前幾輪陳繼東作為狼人,把他們幾個玩得團團轉,大家早就希望有人來壓一壓他。
陳繼東讚許地看向鄒喻,「小姑娘了不起啊!」
鄒喻嘴上客氣客氣,臉上得意的神色都快飛揚起來,引得眾人大笑。
坐了一會,大部分人選擇離席,畢竟時間不早了,明天還得入園。
一桌只剩下陳繼東和那胖子,還有衛尋和鄒喻四個人。
胖子姓楊,單字鐸,他和陳繼東是前陣子來北歐處理點事務,看着回程時間充裕,就順道來這裏休個小假。
「據說可以挖到黃金呢!」胖子神秘兮兮地說:「明天我就帶上十七八個筐,專門挖地,以後靠這個發家致富!」
衛尋和鄒喻都知道他說的是玩笑話,成功的商人還缺錢嗎?特別是花大價錢來這裏淘莫須有的金,成本都賺不回來。
但是胖子的表情着實搞怪,一下子拉進了雙方的距離,鄒喻很快和他們說笑成一片。
時間漸晚,衛尋和鄒喻得回去睡覺。
胖子見狀,忙說:「有緣相逢,實屬不易。這樣吧,要不讓我這兄弟給你倆看看面相?測一把以後的運道?」
他扭頭眼神詢問陳繼東,後者聽罷笑笑,「你還真把我這三腳貓的功夫拿來送人?也不嫌簡陋!」
衛尋和鄒喻聞言倒有些吃驚,她們知道陳繼東和楊鐸是商人,沒想到商人還兼職神棍?!
想了想,陳繼東道:「不過是祖宗傳下來的小本事,沒那麼神奇,也沒那麼多顧忌,若是兩位小友不急,就坐下來讓我瞧瞧吧!」jj.br>
鄒喻聽可以免費測運勢,眼睛都亮了,現今算命測字屢見不鮮,已經沒有古時那種神秘感,通過面相手相確實能推斷出許多,她大大咧咧慣了,當即就同意。
衛尋有些猶豫,楊胖子看出她的擔憂,哈哈大笑,「小姑娘雜書看多了吧?書里是不是老講窺天機,會遭反噬?」
被說出內心的想法,衛尋臉紅着笑笑。她不冷漠着的時候,看起來倒有些柔軟乖巧。
鄒喻被點醒這一層,眼裏也開始有了憂慮。
陳繼東安撫地看了她們一眼,和藹地道:「放心,不過是看面相而已,我也時常給朋友們看,沒什麼大礙。」
衛尋和鄒喻這才坐回原位,鄒喻笑嘻嘻,「陳大師,那你可得好好看看,我以後是不是順風順水!」
一張放大的笑臉出現在眼前,小姑娘天庭飽滿,眉宇開闊,耳垂如珠,有着這個年紀獨有的活潑年輕,他於是順勢接道:「姑娘福澤深厚,以後自然順風順水。」
誰不話?
鄒喻心情雀躍,然後挽着衛尋的胳膊,急切地讓陳繼東再看看好友的。
陳繼東的目光轉而放在衛尋身上,只一刻,他便愣住了。
回過神來時,他聽見自己略有顫抖的聲音問:「衛小友,可否讓我看下你的手?」
衛尋不疑有他,將手心朝上,攤開平放在桌子上。
這一次,陳繼東怔住的時間更長了。
久到鄒喻和楊胖子忍不住出聲提醒,他才像是從另一個世界裏抽出魂一樣。
「大師,我朋友怎麼了?」鄒喻問。
陳繼東壓下眼底驚疑,努力讓自己表情看起來自然些,「大概是我術業不精吧,倒是一時間瞧不出什麼。」
「呼——我還以為有什麼不好的事呢!」鄒喻拍拍胸口,不在意地說:「沒有消息就是好消息,再說了,不是一家人不進一家門,我有那麼好的運道,衛尋肯定也有的,大師,你說是不是?」
陳繼東笑了笑,「是。」
得到了想要的答案,時間也很晚了,鄒喻和衛尋向兩人告別,這次陳繼東和楊鐸沒再留她們。
衛尋離開前,又看了眼陳繼東,溫和的中年男人依舊露出招牌性微笑,還朝她們揮手道別,彷彿剛才瞬間的驚疑並不是他發出的那樣,想必是問不出來什麼了。
衛尋收回思緒,很快把這件事拋在腦後。
目送着兩個小姑娘上電梯,楊鐸撞了下陳繼東的胳膊,「哎,你剛才看到什麼了?我有多少年沒見過你失色的表情了!」
別人或許不知道,但他知道陳繼東祖上的本事如何,在圈子裏,那看面相運道一說,若陳家排第二,就沒人敢爭第一。
他們倆也是覺得與那兩位小朋友有緣,才提出幫忙看面相,要知道,外界有大把想讓陳先生看,卻不得其門的人。
陳繼東扯扯衣襟,才發現背後全是冷汗,他低聲對楊鐸說:「我什麼都沒看見。」
「啊?」
「什麼都沒有。」他深深地嘆了口氣,「那小姑娘的後半輩子,什麼都沒有。」
那姑娘,沒有未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