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壞心眼的江歡
「瑤瑤,你要做什麼?」蕭純攔她不住,眼睜睜看着江歡小小一隻,在桌布的掩護下,飛速消失在視線中。想到今日宮中訪客眾多,魚龍混雜,他不放心地追上去。
與此同時,陳郡謝氏那幾桌,始終關注着江歡動向的謝珩,也悄然離開了位置。
謝夫人十分驚奇地看着小兒追去的方向,她還是頭一回在這個素來端方雅正的孩兒臉上,看到如此心亂如麻的表情。
謝夫人不由看向上首,看到同樣十分驚奇的江皇后,兩人相視一笑。
謝珩不僅心麻,他整個人都麻了。他是如此地了解江歡,她隨便一個小動作,小表情,他就能猜透她又在打什麼鬼主意。
江歡一路追到內苑華林園都沒有找到林洵之的身影。奇怪,看他行色匆匆的,是要做什麼,他又能跑到哪裏去?
一朝重生,她兩世的武藝化為烏有,只能甩着兩條小短腿跑,沒一會兒就累得滿頭大汗。江歡豪邁地撩起曳地長裙,正要從三級高的階梯一躍而下,卻被人從身後攔腰截住。
「你鬼鬼祟祟是趕着上哪去?」童稚的聲音,卻有着超出年紀的沉穩與鎮定。
江歡扭頭對上一雙冰冷的眼,那泛着寒光的目光,穿越兩次生死,再一次準確無誤地投注到她臉上,「謝珩?你個老匹夫,你給朕撒手,」江歡氣瘋了,兩世輪迴,謝珩簡直就是她的噩夢。
才穿了一天的龍袍,就這麼適應「朕」這個稱呼,她是有多想當皇帝,謝珩冷笑一聲,提着女孩宮裝的后腰帶將她拎在手裏,一路疾行。
江歡跟小貓小狗一樣被提在半空中,感到十分屈辱,她果斷拋棄女帝包袱,不斷掙扎,正要叫救命,卻被謝珩捂着嘴,拖進假山。
江歡冷冷一笑,咔嚓一口咬在謝珩手上。誰知,那隻手疼得發顫卻沒有躲開,反而越發堅定地捂在她的嘴上,謝珩半蹲下身子,對江歡作出個噤聲的動作。
這時,兩串雜亂又曖昧的腳步聲,出現在假山的另一頭,緊接着,是衣裳落地的聲音。
「陛下不可以,會被人看見的。陛下,不要這樣……」
「卿卿,你讓朕想得好苦……」
……
江歡挑眉,哦豁,狗皇帝不是抱着他的宛宛禁足去了嗎?這個卿卿又是哪位美人?
曖昧的聲音越發火熱。謝珩大為尷尬,如鯁在喉,如芒在背。他原以為是哪位妃嬪路過,沒想到是出活春宮。他與江歡雖然重生回到了兒時,但並非真正孩童。
年齡擺在那裏,該懂的都懂。
少年清雅的臉,騰地就燒了起來。偏偏江歡是個沒皮沒臉的,她煞有介事地側耳傾聽了一會兒,不屑撇嘴。趁謝珩不注意,撿起一塊石頭,壞心眼地投到隔壁假山旁的水塘里……
一石激起千層浪。
謝珩想要阻止已經來不及了。隔壁野鴛鴦忘我的聲音猛地頓住,死一般寂靜,然後就是瘋狂往身上套衣服的聲音。
謝珩沉着臉,一邊死死按住江歡想要哈哈大笑的嘴,一邊抱起女孩拼了老命地跑。
幸好兩處假山看着一尺之隔,真要從對面繞過來捉人還得費點時間,足夠謝珩扛着江歡原路退出華林園。
但他畢竟年幼,等跑到顯陽殿門口,謝珩已是累得大汗淋漓,兩股戰戰,脫力般鬆開江歡。
女孩抿着嘴,一聲不響地站着,烏溜溜的眼睛不懷好意地盯着他。謝珩緩過來后問她:「你現在怎麼不笑了?剛才樂得跟什麼似的。」
江歡古怪地看了謝珩一眼,「看老男人偷歡,哪有看光風霽月謝太尉累成狗稀罕啊!」
謝珩:「……」得,他就不該長嘴。
兩人一同回到殿中,宴會即將到達尾聲,該選的侍讀想必也已經定下人選了。
謝珩心力交瘁地將惹禍精江歡交還給江皇后,如釋重負般回到座位上。江夫人搖着扇子笑吟吟地道:「阿珩,我與皇後殿下商量讓你做郡主妹妹的侍讀,你可願意?」
少年面上淡然如風的表情凝固。他離開的這段時間,顯陽殿裏發生了什麼?本朝只聽說過給皇子找侍讀,還沒聽說郡主還要侍讀的,母親跟江皇后瘋了?
但他轉念一想,若是真的做了江歡的侍讀,那豈不是比做皇子侍讀,更能時時刻刻看住江歡,不讓她亂來。而且還不用連累謝氏捲入奪嫡之爭,謝珩竟然有些心動。
他沒有斷然拒絕,反而陷入重重思量。
雖然他也沒有答應,但謝夫人心裏已然十分意外了。小兒子從小隻愛泡在經史子集之中,與兄弟姊妹們都不算親厚,難得有一個想要親近的小夥伴。
看來他是真的很喜歡郡主妹妹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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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晚,顯陽殿西閣。
「什麼?要讓謝珩做我的侍讀?」江歡站在軟墊上,將將與歪坐在卧榻上的江皇后視線持平,她不敢置信地瞪大了眼睛。
宮中倒是有為適齡公主在世家女子中挑選玩伴的慣例,江婉瑩就是三公主從小的玩伴。
但給郡主安排侍讀,簡直聞所未聞。
江皇后倒不覺得有什麼,大皇子早殤,她早就已經把江歡與蕭純當作自己的孩兒了。別的公主有的,她自然會為江歡準備一份,別的公主沒有的,她也願意破格為江歡爭取來。
她一生逆來順受,為了父母家族將自己拘在這具完美的軀殼裏,做江氏女時孝悌恭儉,做皇后時賢良淑德。她希望江歡能跟自己不一樣,起碼可以活得比她恣意任性,去見識更廣闊的天地,哪怕她知道自己的想法在男尊女卑的制度里有多麼地不合規矩。
「姑母,人家年紀還小嘛,人家還不想念書,」江歡雙手拉着皇后的袖子甩啊甩。讀不讀書到還是其次,她主要是不喜歡謝珩。
「瑤瑤,三歲已經不小了,該上蒙學了。」江皇后愛憐地將小豆丁抱到懷裏。
「那為何一定是謝珩呢?」如果非要給她找個侍讀,林洵之就不錯啊。但江歡也知道這不現實,目前他們還屬於太陵江氏,與琅琊林氏分屬敵對陣營。她只能私下招安林洵之。
江皇后輕聲一笑,道:「謝三郎你還不滿意?他可是陳郡謝氏出了名的神童,禮儀教養更是都城子弟的典範。」
江皇后的傅母雲姑也在一旁幫腔:「是呀小郡主,老奴也聽說過,謝小公子品學兼優,才貌雙絕,驚才風逸,小小年紀便是都城難得一見的風雲人物呢!」
江歡知道她們說的都是實話。謝珩那個老匹夫,不跟她作對的時候,確實是傾世少有的翩翩公子。前世,他不僅是世家子弟的楷模,就連寒庶子弟都對他高山仰止,仰之彌高。
可惜他們註定是不死不休的死對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