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46 章 知遇之恩
「末將領命。」
薛俊晨心中的焦急並不比武承元少，不管武羲和是男是女，都是他最敬重的上司，最知心的生死弟兄。
他趕緊走出內堂，拉着老季、老周就往軍營而去，一邊走一邊和他們說接下來要做的事。
武承元拿上***書，也辭別了許齊暢，去侯府讓管家準備糕點來犒勞百姓。
武承元囑咐完管家，交待了一系列相關事宜后，便來到了房中找夫人蘇卿蕊。
若說他對夫人沒有絲毫責怪那是假的，但此事他覺得自己也是有責任的。
若非對妾室太過寵愛，夫人也不至於行此險招，夫人乃是名門閨秀出身，一向循規蹈矩，定然也是逼不得已才出此下策的。
「侯爺，今日怎的回來得這麼早？不用去兵部處理軍務嗎？」蘇卿蕊見武承元回來得比平時要早很多，心中不禁有些疑惑。
「夫人，我要和你說一件事，但你切不可慌張。」武承元示意蘇卿蕊坐下來，並給蘇卿蕊倒了一杯茶。
「侯爺，可是朝中出了什麼大事？還是聖上又給和兒指派了什麼難辦的差事？」
看武承元如此鄭重其事，蘇卿蕊心中也有些緊張，難道是張敬之在早朝時又為難侯爺了？還是說聖上又派和兒去哪裏領兵征戰？
只不過最近也沒聽說哪國來犯啊，聽和兒說自從上次她收回邊境十城后，大周附近國家都未敢生事，她也能好好休養一陣。
「夫人，今日在奉天殿上，張元暉說得了封密信，信上說咱們和兒是女兒身，女扮男裝，罪犯欺君。」武承元盡量用最平靜的語氣和蘇卿蕊說話。
「什麼？侯爺，這一定是有人故意造謠，想必是太尉的手筆，他不喜和兒已久。」
蘇卿蕊雖然語氣上盡量保持平和，但此時內心早已波濤洶湧。
張元暉怎麼會知道和兒女扮男裝之事？崔嬤嬤一直忠心耿耿，跟着我許多年，自然是不會出賣和兒的。況且讓和兒扮成男子的主意一開始就是蘇嬤嬤出的，這事一旦被揭發，蘇嬤嬤也會受到牽連。
知道這個秘密的還有戚大夫與和兒帶回來的那個侍女方苓。
戚大夫一直是個知恩圖報之人，與我武家這麼多年的交情，若是沒有他幫忙遮掩，和兒受箭傷那次這個秘密就瞞不住了，即便戚大夫要與人說，也是把此事告知侯爺，而不是告訴侯爺的對家。
至於方苓，雖說我對她知之甚少，但看得出來這小丫頭應該很崇拜和兒，應當也不會出賣和兒的，況且這丫頭自入京以來，從未出過侯府半步，她父親的身體還需要好好將養，她平日裏都是留在侯府陪她父親。
我還讓崔嬤嬤平日裏多注意她的言行，崔嬤嬤一向心細，也沒看出任何異樣。
這麼看來，出賣和兒之人應該也不會是方苓。
「一開始我也是這麼想的，說和兒是女扮男裝，真乃無稽之談，太尉一黨的手段未免也太拙劣了些。但是聖上最後還是讓太後身邊的秦嬤嬤去側殿給和兒驗身，和兒無奈之下只得承認了自己是女子。」
武承元平靜地看着蘇卿蕊，但蘇卿蕊卻根本坐不住，她撲通一聲就跪到了武承元的面前。
「侯爺，這些都是我的主意，和兒小的時候知道什麼呀，我這個母親讓她怎麼做，她自然只能乖乖聽話照做，聖上要罰，就罰我吧，侯爺，你快去求求聖上，求他別責罰和兒。」
聽到武羲和當眾承認女扮男裝之事，蘇卿蕊確實慌了，這麼多年來，她一直處在惶惶不安中。
和兒越出色，她就越擔心。雖然和兒年紀輕輕便已軍功無數，但是身份越是顯赫，盯着她的人自然越多，一旦出現什麼紕漏，在高位上摔下來，說不定會粉身碎骨。
若是和兒資質平平，只是尋常的官家少爺，說不定還能假裝身體不好，一輩子不娶親，平平安安地度過一生。
「夫人快快起身，和兒是你的孩子，何嘗不是我的孩子？」武承元立刻扶起了慌亂無措的蘇卿蕊。
「我甚至拿出了先帝御賜的免死金牌，求聖上赦免和兒，但聖上卻說免死金牌不可移給他人使用，還是將和兒下了昭獄。」
「那個應該下昭獄的人應該是我。」聽到武羲和被關到了昭獄，蘇卿蕊情不自禁地留下了眼淚，「是我一時鬼迷心竅，想要留住侯爺的心，才會買通了穩婆，讓她假稱我當時生的是男孩。」
「這事也不能怪夫人，要是我當初不曾納妾，一切都不會發生。夫人乃是名門閨秀，當年在京畿之中也是一等一的美人，是我委屈你了。」
蘇卿蕊的父親當年是吏部尚書，蘇氏也是名門望族，武承元當年武功卓群、相貌英俊，兩人稱得上是神仙眷侶。
但是隨着時間的推移，蘇卿蕊一直未給武家誕下男丁，武承元在父親的慫恿下便納了妾。
蘇卿蕊能怎麼辦？她只能假裝高高興興地讓自己的丈夫迎娶新人過門。
「侯爺切莫這麼說，還是我一時想岔了，才會害了和兒的一生。」
蘇卿蕊止不住得流淚，武承元趕緊從床頭拿了帕子，給自己的夫人拭去淚水。
「夫人也莫要太過着急，我看今日和兒認下女扮男裝之事後，聖上仍然稱呼她為‘武愛卿"，想必是有心放過和兒的，只不過太尉一直揪着不放，聖上無法，也只能先將和兒收入昭獄暫押。晨兒想了個萬民上書***的法子，我想聖上定能赦免和兒的。既然是民心所向，張敬之自然也不好再說什麼。」
「侯爺，要不要我去找張敬之求求情，說起來我與他也算有點交情。大人說起來對張敬之也算是有知遇之恩，我還未過門的時候也在府中和他有過數面之緣。雖然如今父親不在了，但也許張敬之念着舊情，會給我幾分薄面。」
張敬之當年在科舉中一舉奪魁，深得蘇卿蕊的父親蘇尚書的賞識，張敬之在吏部做事時經常得到蘇尚書的獎賞，有時候還會邀請張敬之去尚書府做客。
蘇卿蕊的父親算得上張敬之仕途上的第一位貴人。
「是啊，岳父大人的確對太尉有知遇之恩，他倒也還算得上有良心，在奉天殿上一句都沒提夫人你，倒是說我是和兒的同謀，要將我一同治罪。全靠和兒有理有據地做了陳述，讓聖上相信我確實是不知情的。夫人，太尉雖然念及舊情，但他也只是願意放過你罷了，他想要的是和兒手中的武家軍。」
武承元覺得夫人還是過於天真了，對張敬之而言，這陳年的恩情哪裏比得過武家軍的來得吸引人啊！
「不試試怎麼知道？」蘇卿蕊還是不願放棄。
「夫人，我先去操辦萬民***之事，若是沒有用，你再去求太尉，你看這樣如何？晨兒他們已經帶着人去京畿百姓之中尋找和兒幫助過的人，一會兒他們就要來了，我還要你一起幫忙招呼大家。」
「這樣也好。侯爺費心了。」蘇卿蕊點了點頭。
「和兒也一定不希望你去求太尉的。」武承元怕蘇卿蕊只是表面答應不去求張敬之，末了悄悄去趙國公府，所以又補充了一句。
和兒那麼心疼她的母親，自然是不願意讓母親受委屈的。
蘇卿蕊很感動，這麼多年一直瞞着丈夫和兒女扮男裝之事，差點連累丈夫也一起被治了罪，但自己的丈夫卻沒有半句責怪，還一直在旁安慰她。
侯爺甚至還拿出了免死金牌來救和兒，侯爺原來跟自己一樣那麼愛和兒，作為父母，他們都是願意代和兒去領罪的。
武承元在她心中還是那個鮮衣怒馬的將軍，是她這麼多年一直愛慕着的人，蘇卿蕊覺得自己沒有愛錯人。
蘇卿蕊想起了許多年輕時的往事，一直感慨萬千，還是敲門聲把她拉了回來。
「侯爺，崔侍郎和趙侍郎來了，他們說有事求見。」管家來通稟。
「他們怎麼來了？你先去奉茶，我，就說我馬上就來。」
崔侍郎和趙侍郎是兵部的左右侍郎，武承元的得力助手。
「小人遵命。」管家依言去了前廳奉茶。
「夫人，我去看看他們是不是有緊急軍務找我處理，救和兒的事情要緊，這朝堂的軍務也耽擱不得。你去看看廚房預備的糕點如何了，一會兒來***書上簽字的百姓一定不會少，讓廚房多準備一些。」
「還是侯爺想得周到。」
武承元到了前廳，侍郎崔源、趙毅一起上前行禮。
「可是兵部有什麼緊急的軍務要處理？你們稟奏給我便是，我們一起擬個方案，具體事宜眼下只能交給你們去處理了，我這邊走不開。」
「侯爺，今日的軍務我和趙侍郎已經處理完了，我們過來是想問問有什麼需要幫忙的。武將軍少年英雄，是難得的將才，決不能因此就給治了罪。武將軍若是沒了，高興的只能是那些我大周邊境虎視眈眈的國家，比如說楚國。」
「是啊，我和崔侍郎在來的路上說了，就算拼着官位不要，也要保下武將軍。今日在奉天殿上事發突然，我等還未回過神來，武將軍便被下了昭獄，還望侯爺恕罪，我等未給武將軍說話。」
「兩位侍郎說的哪裏話，此事本就與你們無關，我又怎麼會責怪你們呢？你們今日還能來侯府，便是極大的情誼。」
是啊，自己當時在奉天殿上，不也沒攔着驗身之事嗎？誰能想到和兒竟然是女子？
和兒罪犯欺君，乃是天大的事情，崔源與趙毅一時沒想到怎麼跟聖上求情很正常，他們乃是行伍出身，雖然也念了不少書，但與那些擅於言辭的文官還是有區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