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6章 第 146 章
白苜蓿很想把江戶川亂步的話歸結於玩笑,但江戶川亂步並不會不分輕重愛開玩笑。他不是那類愛說謊的人,某種意義上他真誠不已,只是那種‘真誠’有時候會讓人頭疼不已和氣得牙痒痒。
“我是白苜蓿,暫時待在武裝偵探社,我們這次出來是為了一件多起失蹤案,我是你的……搭檔。”
江戶川亂步聽完蹙眉:“武裝偵探社並沒有你這號人,還有我也根本不認識……”
江戶川亂步本想說不認識白苜蓿,可話到嘴邊,眉頭蹙得更深。
不對勁,很不對勁。
他確實認識她。
想着很坦誠道:“我確實認識你。”
還沒等白苜蓿鬆口氣,江戶川亂步又補充道:“但我對你一點記憶都沒有。”
認識但沒有記憶,一種充滿極其矛盾的結果。
“我請你吃了若松家的巧克力,對吧?”
江戶川亂步突然問道,語句雖是反問,卻是陳述語氣。
“嗯?”白苜蓿微微一愣,之前確實去各家有名的店買了甜食,江戶川亂步也確實給她吃了巧克力球,但至於是什麼店她還真沒有印象,只好道,“不知道,但確實請我吃了一顆巧克力球……”
江戶川亂步眯着細長的眼睛,雙手背在腦後,淡淡道:“我不會與陌生人分享我的零食。”就算熟人也不一定會給。
江戶川亂步舔舔自己的口腔壁,還能嘗到淡淡的巧克力甜味。
還有他剛剛瞎說的,若松家根本不買巧克力製品。
“舔舔牙齒吧,上面還有巧克力殘渣。”
白苜蓿一聽尷尬的捂住嘴巴,然後悄悄用舌頭勾勾牙齒。
其實細究起來還有很多能證明他們倆應該‘認識’的痕迹,就是不知道這些痕迹是真的,還是有心人刻意營造的,不過江戶川亂步向來懶得在這個上面費力氣,最主觀的判斷就是他不討厭面前這個人。
這就夠了,只要不討厭,認不認識都無所謂,如果討厭,就算認識他也懶得和對方說話。
不過,如果他們真的認識,而他卻沒有這段記憶……
那可真是太有意思了!
想到這裏,江戶川亂步勾起唇角。
“你把你說的案件展開講講。”說著一手撐着下巴,另只手翻動面前的筆記本。
說是‘展開講講’,白苜蓿也不知道該從哪裏講起,也不知道要不要補充一些他們如何認識的經歷。
不過最後想了想,還是決定從今天早上江戶川亂步去找她開始說起。
說話間,白苜蓿也把目光投向江戶川亂步翻動的那本筆記本上。
看着那密密麻麻寫滿字的日記,白苜蓿心緒有點亂,總感覺有一個關鍵點被自己忽略了。
江戶川亂步為何會突然‘失憶’,這筆記本又為何突然有字?
是異能作祟嗎?她對原故事線其實並不清楚。畢竟除了漫畫和動畫外,無論是外傳還是小說似乎劇情都不大相同,她也沒逐一去翻閱過。
“……然後,亂步先生就來找我當臨時搭檔……”
白苜蓿邊說著,邊跟着江戶川亂步看書的速度粗略瀏覽起筆記本上的內容。
這應該是這個組織首領的私人物品,筆記本上有密碼鎖,說是日記,更像是一本記錄本或是賬目。
一開始的記錄很簡單,像什麼某年某月某日與誰誰誰約定某種交易、某勾當達成的金額、吸納新人的資金、亦或是內部成員的名單,和他們的職務與能力,總之內容是偏向數字的記錄。
不知從什麼時候開始,簡單的記錄朝日記慢慢演變,在一些具體的數字和事件里不單一是客觀描述,漸漸加入了‘我’的私稱,筆記的主人或許是覺得這樣更能記錄一些事情細節。
……年3月25日
【想在橫濱這一帶站穩腳跟,實力、人脈、財力一樣都不能缺少,大組織之間互相示好、非必要情況下互不侵犯,可憐的只有不成氣候的小組織,在那幫大組織的明爭暗鬥下生存得艱難。‘五口組’已經決定歸附‘strain’了,我也要做出這樣的決定嗎……(隨後記錄了些組織內的運行情況,阿拉伯數字、假名混雜着漢字在紙頁上凌亂地記錄著,充分體現了筆者煩躁的思緒)】
……
4月3日
【那可是五千億日元!!!若是能在那場即將到來的混戰里分羹一杯,絕對能在這片地方站穩腳跟!(後續記錄了一些組織的名字)】
然而,這些組織的名稱在後續的記錄中一個個被暈開的筆墨用力劃掉。
……
5月29日
【……又死了兩個幹部……距離這場混戰已經持續了整整五十一天,完全沒有停下來的跡象……海外組織‘strain’已經被瓦解的差不多了。高瀨會、KK商會、聖天錫杖、KING……也基本上全軍覆沒,就連那四個大組織也好不到哪裏去……這場混戰真的會有勝利者嗎?要不還是早點抽手……可這樣真的很不甘心,明明……】
日記中透露出筆者的矛盾的情緒。一方面因為恐懼而想從中撤離,另一方面又因不甘心想參與混戰分羹一杯。
不過最後他究竟做了哪種選擇在後續里體現得明明白白。
……
6月4日
【怎麼會這樣!!計劃了整整三個月連對方的大門都沒摸進去就敗在了一個底層兵手裏??!話說那真的是底層兵嗎?!那樣厲害的人怎麼會是個無名小卒?!
可惡,本想趁着大組織之間混戰撈點好處就退場……明明聽說那些怪物都上前線圍剿那個發動本場混戰的人了,還以為能撕下大組織的一塊肉,結果又死了幾個有用的人……】
大概是因為這計劃的失敗讓這位首領意識到自己組織的嚴重不足從那混戰中果斷脫身了,之後的日記里很少出現關於這場混戰的字眼,幾乎是很刻意避免自己這個小組織被殃及魚池。
等再次提到這場混戰時,便是混戰的結束。大概是因為筆者帶領的組織極力避開了這場大混戰,關於大戰的細節了解得很模糊,比如大戰的發起人、結束原因、還有那稱為導火線的五千億日元到底落入誰手一概不知。但也多虧了遠離混戰,損失雖不少,但比起那些在混戰里直接消失掉的大大小小阻止已經好上太多了。
之後,日記本的記錄又回歸主數據記錄和組織內外的大小事件記錄。
不過看得出來,由於該組織在混戰中得以倖存,實力雖遠遠比不上港口最大的組織,但靠着一些非/法/買/賣竟也賺了不錢,在附近一帶有點威望。
……
當日記差不多記錄到兩年後時,頻繁出現了幾個具有代表性的稱呼,‘她’、‘這傢伙’、‘他’、‘怪物’。
……
【……前幾天抓到了一個女人,女人這種東西是能暴利的賣品,就和武器一樣。原本想把她賣了,但突然發現那人好像是那傢伙的情人。那傢伙就和他的身份一樣默默無聞死掉了,估計除了我都沒人會記得他……一想到那個男的,我就不想讓那個女人好過了……】
……
【……那個女人被人救走了,能在把人悄無聲息帶走情況下全身而退的人絕對不是什麼好惹的貨色。所以就算很不甘心這件事還是算了。結果那個女人居然自己跑回來了,說要加入組織……呵,一個病懨懨的女人能做什麼……】
……
【……哦,原來是為了那東西來的,真不知道一個破布帶有什麼特別的,不過能當成把柄也不錯……】
……
【真讓人意外,這傢伙居然成長力驚人,或許好好利用也能成為一把武器……】
……
【……她撿回來了一個人,本來以為是個沒用的孬種,結果居然是傳說中擁有特殊能力的傢伙,雖然造成巨大損失,好在比較好控制……】
……
【……這傢伙越來越不好控制了……也是,對自己能下得去狠手的人又會是什麼弱角色,但這兩傢伙真的太好用了,得像個辦法控制住他們……】
……
【果然都不是什麼普通人,她居然擁有自我治癒能力!這就是那些傳說中擁有異能力的傢伙嗎?果然是得到了造物者的寵愛,可真讓人嫉妒。聽說有個機構專門找這種人做人體/試驗,不如賣了,反正也不聽話了……】
……
【……果然能賣很多錢,比一次危險的私下交易划算多了……】
……
再之後,那個‘她’或‘他’慢慢淡出日記,日記又被各種數據、交易以及筆記本主人個人想控訴的情緒充滿。
直到——
最後一頁。
沒有日期,也沒有長篇大論,只有幾個字。
【她回來了。】
日記到這裏便徹底結束了。
大概這並不是一本真的日記本,筆者在記錄的時候思維很跳躍,有些內容、字看不清也讀不明白。無頭無腦,不明所以,只知道這個人犯得事情確實很多。
日記看完后,白苜蓿的敘述也差不多說完,已經說到進入擂缽街之後自己曾想詢問一起失蹤案相關的人一些問題而被對方……
[什麼失蹤!我妻子早在半年前就死了!]
[什麼失蹤案。這個組織不是半年前就覆滅了嗎?]
白苜蓿突然想起那個男人的回答和江戶川亂步方才的話。
都是半年前??
這是偶然還是——
緊接着白苜蓿又想起江戶川亂步塞給自己的紙條,剛剛事情發生太過突然,她險些就忘記了還有紙條的事情。
現在應該算是到了‘打開的時機’吧?
“亂步先生,這是你後來在俯瞰整個擂缽街后給我的紙條,不知道你還記不記得。”
白苜蓿把紙條遞給江戶川亂步。
江戶川亂步頓了頓,接過小紙條打開,看清裏面的內容後有片刻怔怔,隨後往懷裏摸出同樣的紙條打開將兩張紙中間的撕開頁合併對了對。
“哈哈,原來是這樣。”
下一秒大笑起來,丟開兩張紙笑着往後倒去。
“原來是這樣,果然有意思。”
白苜蓿被江戶川亂步這一下弄得有點懵,伸手取過那兩張紙看了看,身體一僵。
給她的那張紙上寫着:【這是第一張紙條,這個世界是假的。】
他自己留下的那張什麼都沒寫,是空白紙張。
‘世界’這個詞太敏感了,敏感到白苜蓿看到這個詞就會想起太宰治說得那番話。
【這個世界是假的】
那‘真’的世界又在哪裏?
不對,‘這個’指代詞也不一定指他們眼下所處的世界。
那麼,究竟是他們剛剛經歷的那個世界——無數人失蹤的世界是‘假’的,還是現在這個是‘假’的?
說到底,眼下究竟是哪個世界?
為什麼會出現每個人的記憶不一樣的情況?
“亂步先生,這是怎麼回事?”
白苜蓿抬頭看向身邊的江戶川亂步,後者看上去心情很好。
“哼哼,居然差點瞞過本偵探的眼睛,有點意思,不過結果看來還是本名偵探更厲害一些,哈哈哈哈。”
叉腰狂笑。
白苜蓿:“???”
眼下這種嚴肅的場景適合叉腰狂笑嗎?
笑夠之後,江戶川亂步砸吧砸吧嘴巴,轉頭突然看向白苜蓿:“你——身上有吃的吧?”
“哦,有的。”
白苜蓿從口袋裏掏出兩根棒棒糖,這是江戶川亂步在把零食袋讓江川拿回去時留下來放在她口袋裏的。
江戶川亂步毫不客氣取過一根棒棒糖,剝掉外衣放入嘴巴,這才不緊不慢說道。
“我先和你說說我現在的記憶吧。”
“我現在的記憶裏面沒有你,也沒有什麼失蹤案,你說的那些失蹤人口在我記憶里基本上都在一年前死了。”
白苜蓿蹙眉,有疑問但知道眼下不適合出聲打斷。
江戶川亂步舉着棒棒糖比劃了下,“於這個世界而言,這是‘事實’。不過現在這個不重要,先來解決你的那個失蹤案吧。”
江戶川亂步起身,推推鼻樑上的黑框眼鏡。
“按照你陳述的事情和‘我’的做法,可以推斷出‘我’已經解開了失蹤案的謎底,那就是關於失蹤案涉及的那些失蹤人口——全部‘死亡’。”
“不過失蹤案本身不是重點。重點是為什麼眼下這個世界的人會‘失憶’。比如說我、也包括你剛剛說的那個男人。答案是——”
“因為我們不在一個世界,現在的亂步先生是另一個世界的人……對嗎?”
關於‘世界’這個詞,她原本就和太宰治聊過太多次了,以至於一提到這個詞,本能想到‘可能世界’與‘本世界’的關係。
與她相識的江戶川亂步是不久前和她玩推理遊戲以及分享食物的那個人,而不是面前這位吃着棒棒糖的江戶川亂步。
“答對啦!”江戶川亂步肉眼可見的開心,“雖然頭一次碰到這種稀奇古怪的東西,感覺有點荒唐,但……嘛,也不是不可以接受嘛,畢竟這個世界連異能力都有不是嗎?”
這話不知是說給自己聽的還是說給白苜蓿聽的。
說完后,江戶川亂步在白苜蓿對面坐下,然後睜開他那雙極細的丹鳳眼,附身胳膊搭在矮茶几上,雙手托臉頰,一下一下鼓動嘴裏的棒棒糖。
“其實在聽到你講述的那些事情后,我就有了這個猜測,但我還是不怎麼相信。畢竟萬一你是那種邏輯縝密的小說家呢?也或許你是貫會騙人的欺詐師呢?更可況‘不在一個世界’什麼的簡直太荒唐了。”
“那你怎麼又相信了?”白苜蓿好奇。
江戶川亂步伸手翻開桌子上那張交給白苜蓿的有字紙。
“我可以不會相信你的片面之詞,也可以不相信‘我認識你’這個推理結果,畢竟如果你是那種像太宰那樣狡猾的男人,或許真有可能偽造出我們認識的假象。但是呢。”江戶川亂步頓了頓,“我會永遠相信我自己,因為我相信這句話是我寫的。”
江戶川亂步指着紙上那句‘這個世界是假的’話說道。
“所以就算推斷出來的真相再荒唐,我也會相信。”
接着,他又抹平那張‘無字紙’的摺痕對白苜蓿說道。
“你想知道這張紙上原本寫了什麼嗎?”
原來那張紙上也寫了字嗎?
“什麼?”白苜蓿問道。
“是——”
【這是第二張紙條,這個世界是真的。】
伴隨江戶川亂步開口,紙上浮現出與他說的一模一樣的話。
!
這這這是什麼高級的操作??!
在白苜蓿失語中,江戶川亂步有片刻停頓,隨後臉上掛上大大的笑容。
“哎呀,這可真有意思。太有意思了。差點我就被帶跑了呢。”說著伸手拍拍白苜蓿胳膊,“白助手,多虧有你在啊。果然我們是最強搭檔呢。”
白助手?
聽到這個稱呼,白苜蓿愣了愣,隨後反應過來:“亂步先生,你是……記起來了?”
“是呀是呀,要不然這張紙條也不會出現字呢。”
江戶川亂步臉上笑嘻嘻,白苜蓿臉上一臉懵逼。
雖然江戶川亂步很不喜歡解釋自己得出的結論,因為覺得這很無聊,但白苜蓿還是試探性地好奇發問了。
這回大概是江戶川亂步覺得這次碰到的事情太有意思、太高興以至於願意多說一些。
聽完江戶川亂步的話,白苜蓿默默抱住自己不太靈光的小腦袋瓜子。
這絕對不是她智商不夠用的緣故,而是她遇到的人的腦子太過離譜了。
事情是這樣的。
就好像太宰治知道有‘可能世界’與‘本世界’的存在,江戶川亂步也知道,而且知道的時間或許更早,差不多是在‘系統’找上他的時候就猜出了大概,如同他在一些細枝末節中就知道白苜蓿在某種意義上是一些遊戲裏魔王般的存在,所以才會叫她‘小魔王’一樣,他都知道,只是他向來懶得和別人長篇大論的解釋,太無趣了。
正是因為知道‘多個世界’的設定,他才答應‘系統’幫忙,要不然以他對無聊事情的厭煩態度是絕對不會莫名接受成為某個人的‘被召喚者’,這怎麼符合名偵探的身份呢!
所以他當初願意接受,完全是因為自己推斷出的那些事情。
只可惜就算他腦子再妖孽,他也是個普通人(江戶川亂步的原話不是說自己是普通人,而是說自己的異能力和太宰治不同)。
太宰治因為自身特殊異能力,先天就可以避開所謂的‘本世界’、‘可能世界’記憶的擾亂,而他不行,如果真陷入了‘真假世界’中,如果沒有一個外力作用,自己絕對意識不到自己進入了‘可能世界’。
原本他也沒料到這起失蹤案與這個有關,意識到事情不對的時候,還是在跨進擂缽街時看到那個男的親口否定自己原先曾去過警察廳。
隨後又打量了下擂缽街的構造,與他印象中很不一樣。
他來過這邊辦案,雖然時間久遠,但不至於忘得一乾二淨,這便有了讓白苜蓿帶他俯瞰整個擂缽街的事情。
俯瞰之時,他發現這個‘擂缽街’果然比他印象中的大了很多,而人也稀少很多。原本的擂缽街的確是個三不管地帶,但由於沒身份的人太多,再加之之後的繁衍和新居民的加入,整個街區的人數很龐大,不可能在俯瞰的時候看不見幾個人。
所以只有一種可能性,擂缽街的居民也‘失蹤’了大半。
之後他便寫了兩張字條,也就是上述的那兩張。
把‘這個世界是假的’紙條給了白苜蓿,自己留了那張‘這個世界是真的’紙條。
這麼做的原因是,自己留的那張紙條極有可能會消失。這種猜測源於那個報失蹤案的男人在回到自己家之時,懷裏藏着的申報資料莫名消失。
他江戶川亂步也是這個世界的一員,除了有異能力(並沒有)之外,也是個和那男人沒什麼區別的普通人,所以同樣的事情很可能會發生在他身上,但不會發生在白苜蓿這個‘外來者’的身上。
完全論證自然是在這件屋子裏看到那本空白日記本。
他猜測,這本日記本原本不應該是空白的,看周圍的陳設和筆、茶杯等擺放的位置,這筆記本怎麼說也不應該是空白的,比如記錄著該組織首領在這個世界發生的事情。
而事實是它已經變成空白,這就說明世界確實在一點點顛倒,這導致兩個世界共有的筆記本在某個瞬間內容開始交替。
當交替完成時,自然也就是筆記本上出現了另一個世界的‘首領’記錄的內容。
而他,江戶川亂步,也於這個臨界點成了‘可能世界’的他。
他身上的紙條原本應該消失,因為另一個世界並沒有這張紙,就和那個男人手裏的申報資料一樣會消失。為了讓它不消失,必須有個不被干擾的因素存在,這自然就是白苜蓿。
由於紙條的另一半是放在白苜蓿這個無法干預體身上,白苜蓿的那一半消失不了,紙條自然消失不了,那麼能消失的便只有紙條上的字。
於是乎,他的紙條成了空白紙條。
直到他看到他放在白苜蓿身上的那張紙條上寫着‘這是第一張,這個世界是假的’。就算他‘失憶’了,也不會徹底忘記自己的習慣與做派,自然能揣測出另一個自己在空白紙上寫了什麼。
——這是第二張,這個世界是真的。
如果沒有白苜蓿這個外力在,那麼他就會完全忘記原來的那些事情。
但一旦外力將這些‘假象’完全打破,他自然也就恢復‘記憶’了,那麼消失在他的這張紙條上的字,自然也就會浮現出來,讓他與白苜蓿處於同一個世界。
至於為什麼不事先和白苜蓿說……一來,說了也沒用,如果不是他自己意識過來自己成了‘可能世界’的自己,就算白苜蓿再怎麼費盡口舌也沒用。二來他向來只喜歡說結果,就好像一道數學題,如果需要花費好幾張公式計算紙才得出結論,或許看起來挺厲害但絕對不會驚艷人。但如果是看一眼就能解除複雜難題呢?
那絕對超酷的對吧。
看白苜蓿現在這個樣子就知道,他超酷的!
白苜蓿聽完江戶川亂步難得詳細解說后真的想搬出那句已經很土的網絡用語——媽媽問我為什麼要跪着聽別人說話。
在‘自己是不是太蠢’和‘一定是亂步先生腦子太好使’之間反覆橫跳了一番,白苜蓿終於平靜下來。
算了,平常心就好。至少她會坐電車,也會騎自行車,不會走幾公里就累,她也很酷的。
現在所有事情都真相大白了。
這件事與其說是失蹤案,不如說是因為兩個世界逐漸融合,佔據主導的‘可能世界’正抹殺掉它那個世界不存在的人。
沒想到想了那麼久的事情居然會以這種方式出現。
既然兩個世界正在融合,那麼——
“那個人要過來了吧。”
“那個人要過來了。”
與白苜蓿聲音一同響起的,還有另一道有點輕飄飄還有些懶懶散散的聲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