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戰事很快結束。
我的大哥奐看着我,許久不語。
我也沒有說話。
然後,大哥對我說:“跟我回宮。”
回到了王宮。
宮內似乎已經恢復了一些秩序。
大哥不說話,徑直走向大殿。
王、后和臣們都在。
大哥拉我一起跪地:“奐和兄弟何守衛失職,請辟。”
王站立在上位,看着我們。
“奐和兄弟何守衛失職,請辟。”大哥又說了一遍,並且提高了聲音。
王看了看后。
后顯得十分鎮定。
然後王用沉着的語氣輕輕地說:“這裏有無罪的嗎?”
呼啦。臣們全體跪倒一片。
“臣有罪!請辟。”
王環顧群臣。
“你們對王是忠心的嗎?”王問。
“是。”
“既然忠心,何罪之有?”王問。
“奐擔當守衛之責,今讓叛民亂宮,罪不容誅。”大哥說。
“此是意料之中,非你等失職。既稱叛民,肯定要亂的。如果沒有亂,何來軍隊?”王說。
大殿內鴉雀無聲。
“你等已經盡心,王和后已經知悉。既已盡心,就已無罪。都起來吧。”
群臣不動。
“王命起身。”
這時候群臣才起來。
“奐、何,你們也起。”
我和大哥站起。
“今日守衛南門是何人?”王問。
“是奐的兄弟,何。”大哥回答。
“嗯。何,你身上的血跡從何而來?”
“吾王,血從敵身來。”我說。
“很好。”王說。臉色略一沉,然後又道:“何,不必守南門了。”
我跪地。大殿無聲。
“何,王命你誅殺叛民,撥你三百卒,明日出征。”
“何領命。”
一場要命的風波,沒想到,就這樣被王輕輕化解了。
刑已免,但罪不去。我的家族世代守衛王宮,讓叛民入宮,可以說是奇恥大辱。內心的負罪感將終生伴隨着我和兄長。
晚上。
我準備行裝。
兄長們還在宮中做事,清剿宮內叛民。
清晨。
一輪太陽從東方升起。
我在校場檢閱了王撥給我的三百卒。都是一些老弱之卒,臨時從野外調來。
大哥奐來送我:“何,不誅滅叛民不要回國。叛民誅滅之日,也是我等自殺之時。叛民入宮,王雖免刑,但我等唯有以死才能洗雪恥辱,以謝王命。”
“是。”我應道。心裏卻不禁一顫。
功成之日,也是身死之時。我要盡責還是苟活?
容不得我多想,出征的號角已經吹響了。
西門大開。
三百卒隨我而出。
國外是野。
無邊無際的田野。無數的奴隸在其中勞作。
再遠處,是茂密的森林。
穿過森林,就是叛民的巢穴。
我帶着三百卒穿過茂密的田野。快到森林時,日頭已落。
我下令安營紮寨。
望着夕陽下黑漆漆的森林,我不知道前途會怎樣。我的命運和叛民聯繫在一起,俱生俱死。
難道這就是我的宿命嗎?
我仰望天空。西方半邊天一片血紅。
日落安營是兵家之規,林邊安營是兵家之忌。偏偏日落時走到這一步。慢了,還在田野中;快了,已經進入林中。現在林邊,我在明,敵在暗,對我十分不利。但既已走到這一步,想是冥冥之中自有安排,我只能順從。
我這樣想着,安排好哨卒巡夜,吃罷晚飯,便睡去了。
既然前途未卜,何必多想?
日出時,我醒來。
例行巡營。
剛出帳房不遠,嚇了一跳,赫然發現前方百步之處有白團團的一個人。
定睛一看,果然是一個人。
白髮白袍,背向而坐。雪白的長發直垂到後背,似乎比袍子還要白。看姿勢,似在盤腿而坐。
此時朝陽正在升起,火紅的一團,從左側地平線上映着綠草地上的一團白,黑漆漆的森林做背景,顯得十分詭異。
“那是什麼人?”我問近旁的卒。
“不知。”卒回答。
“不知?你如何巡夜?”
“確實不知。剛才巡時並未發現此人。”卒的語氣中似帶恐懼。
嗯?難道他是從天上飛來,地里鑽來,或者空氣中突然現出身來不成?如此說來,他未必是人?
我又仔細望了望。
那人仍然不動。
我向前走了幾步。
那人還未動。
我繼續靠近。
只能看到他的背影。一動不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