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82章 釋然

雲姝梧的神情驟然一空。

第一反應便是，他又發什麼瘋？

蕭季眠將她的手挪到那柄短劍上，近乎自言自語地喃喃道：「時辰到了。」

他的話音剛落，外面突然響起一陣騷亂。

雲姝梧猛然抬頭望去，遠處傳來了一陣喊聲和慘叫聲，模糊不清，卻傳入了殿內每個人的耳朵里。

一群士兵跌跌撞撞地跑到大殿，抖着嗓子叫喊道：「敵軍進宮了！」

眾人嘩然，一陣兵荒馬亂。

「陛下！」

無數個聲音在叫他。

蕭季眠無動於衷，只靜靜地看着雲姝梧，見她眼中閃過了掩不住的雀躍和喜意。

一瞬間，他好似什麼聲音都聽不到了。

雲姝梧聽到了凌亂的馬蹄聲越來越靠近，她心下一定，抓起腰間的霜華抵在蕭季眠的脖子上，喝道：「別過來，不然我殺了他！」

她的動作制住了一旁如同惡狼一般蠢蠢欲動的武將和兵卒。

蕭季眠輕笑一聲，「都退下。」

武將們頓時知道大勢已去，他們相互對視一眼，爭先恐後地想逃離這裏。

蕭季眠與雲姝梧對視了一眼，他偏頭看了一眼殿外，「動手吧，我不想死在戚南煜手裏。」

雲姝梧的唇角緊抿，眼神冰冷，「你是故意的？江山也不要，性命也不要。」

蕭季眠真不愧是個瘋子，騙過了所有人。

沒有人能想到他會做出這種選擇。

蕭季眠點了點頭，「若是你願與我一起，那再好不過了。」

「你做夢！」

蕭季眠聳了聳肩，「我知道你不願意，因為你捨不得那兩個小東西。」

他絲毫不想承認雲姝梧也捨不得戚南煜。

雲姝梧咬牙，「我沒你這麼瘋，重來一世，可不是讓我再去尋死的！」

蕭季眠的眼神黯然，他沉默了一瞬，將她手中的短劍緩緩移到自己的胸膛處。

「讓我死在你手裏，還你那一劍。」

馬蹄聲越來越近了，震天的聲浪掩住了喊殺聲，空氣中瀰漫著越來越濃重的血腥氣息。

雲姝梧的視線漸漸凝聚，在大門被用力打開的同時，她毫不留情地將短劍推入他的胸膛。Z.br>

溫熱的血液瞬間將她的手染紅，溫度很快流失。

蕭季眠面色平靜，嘴角甚至還帶着笑意。

他身上的力氣漸漸抽離，跌坐在地上。

蕭季眠撫着胸膛，輕咳了幾聲，嗓子眼裏無法自抑地湧出鮮血。

他低低地笑出了聲，偏頭看向殿門口處從駿馬之上翻身而下的人。

戚南煜手中拿着弓箭，眼中的殺意未消，見到殿裏的情景，神情一愣。

雲姝梧手中拿着染血的霜華，正呆站着，而蕭季眠則挑釁地看向他。

蕭季眠輕聲道：「還挺疼，你當時也這麼疼嗎？」

他的聲音越來越低，眼神有些渙散。

雲姝梧垂下眼，神情有些複雜，蹲在了蕭季眠身前。

就算是瀕死，他還是如此從容不迫，絲毫不狼狽。

她輕聲道，「我不恨你了。」

蕭季眠的眼睛微微睜大，眸子中閃過最後一抹亮光，他抬起手好似想觸摸一下近在咫尺的雲姝梧，卻沉重如同千斤，只微微抬起一點，又徹底垂落下去。

他死了。

雲姝梧沉默了一會兒，將剛才未說完的話說完，「僅僅是這樣，無法還清你對我的傷害，但是我不恨你了，因為我有了我所愛的一切，恨意已經不重要了。」

冤冤相報何時了，前世的一切，就這樣了結吧。

雲姝梧徹底釋然了。

對一個人最殘忍的不是恨，而是遺忘。

蕭季眠只知道她原諒了自己，卻不知道原諒也被叫做遺忘。

她起身，轉頭看向目光所至之處那個熟悉的身影。

戚南煜的背後殘陽如血，晚霞暗涌，整個人都如同融入溫柔的暮色之中。

前世今生，他的身影好似重疊在了一起。

戚南煜放下手中的弓箭朝着她走去。

雲姝梧嘴角揚起一抹笑意，眼中帶着星星點點的淚光。

火紅的嫁衣翩飛，猶如一隻輕盈的蝴蝶，撞入他的懷裏。

跨過時空的河流，黃昏正好，他們總算相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