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2章 路寧一日游
路寧村,郊外的一處山洞。
今兒晚上沒有月亮,月色暗的如濃墨,三個身影融入於夜色奔走。
其中還一人點亮了一個火把,鮮紅色的火光突然冒出來,激得山洞裏的蝙蝠四下飛散。
剎那間,像一群黑色幻影一樣覆蓋在這三人的頭頂上。
其中一人嚇了一跳,連忙踢了那點亮火把的傢伙。
“你點火倒是說一聲啊!嚇老子一跳!”
被踢的那傢伙長相十分年輕,臉色有着不少雀斑,穿的是一身淡青色的粗布麻衣,不過腰間上的一把刀,這刀看上去有些眼熟。
只見這傢伙摸摸鼻子抱歉道。
“曾哥~咱不是有點兒害怕嗎!這黑燈瞎火的。”
之前被嚇到叫曾哥的男子,連忙對着他身後滿頭白髮的老叟埋怨道。
“江老頭兒,管好你家侄子,老子帶你們出來是要闖出一番名堂的,這一路上說好聽我的,老子才是你們的老大!”
叫江老頭兒的老叟,連忙笑臉相迎道。
“抱歉,曾老弟,不!曾老大,薛塵少不更事,沒啥眼力勁兒,你可別放在心上,咱叔侄能從黑虎門出來,多虧了您,沒錯,您是我們大半個救命恩人,咱們都聽你的。”
聽到這話,叫曾哥的男人癟癟嘴才沒有繼續罵下去,可還是又踢了薛塵一腳。
薛塵只得尷尬地摸摸頭。
這曾哥的臉上滿是各種各樣的傷疤,體型也頗為高大,那件無袖的胳膊上充滿了爆炸力的肌肉,令人可以看出,他絕對是個狠角色。
而那名叫江老頭兒的老叟,則身材枯瘦,一頭雜亂的白髮看上去是個不修邊幅之人,烏黑的短袖皮衣,腰挎一個酒壺,滿是怪異紅斑的臉上生有一雙兇惡的三角眼。
不過此時他氣喘吁吁,後背上更是有一個掌印,看上去是受了點傷。
單看此人面相,就知道之前肯定乾的是殺人買賣。
薛塵嘆了口氣,“我就是當時着急,這手裏癢,心裏慌,實在沒有忍住才打起了那婦人的主意,可誰曾想碰上硬茬子,還連累了曾哥你...”
“干!現在說這些還有什麼用,要不是跑得快,咱們都會栽在那三人手裏。”
曾哥心裏真的是氣不打一處來。
看上去是個狠角色的他,其實是一個外強中乾的慫包,本來他是天荒山山寨里的山賊,可是混得實在不咋樣,在山上處處受其他人排擠,嘲笑他殺人尿褲子。
所以一氣之下,起了另起爐灶的打算。
可這一沒人,二沒財的,哪裏有那麼好重起爐灶呢!
所以啊,曾哥跑到天荒山的對頭黑虎門裏,找到薛塵叔侄倆,正好這兩人混得也不怎麼樣,費了好一番功夫才把他們二人從黑虎門拐走。
有了人跟隨,那肯定是要劫財啊!
這一來可以鍛煉膽氣,二來可以積累財富招兵買馬。
他們為什麼要選擇來這路寧村,這是有原因的。
本來這紅林村是臨安風雲堂的地界,所謂的綠林好漢們誰都沒有膽子把這手伸向這裏。
可就在十五天前,這風雲堂一夜之間消失得無影無蹤,傳聞那堂主杜威也被北疆來的那位紈絝小王爺給宰了。
曾哥一看這機會不就來了嗎!
本着先來先得的偉大抱負,所以毅然決然地把自己的發家之路選到了路寧村。
他們三人來了村子的第一站,就悄悄地選擇去了村尾的一戶農家。
三人剛踏進去,只見一個8、9歲的孩童正玩着一把刀嬉戲。
那把刀一看就值不少錢。
因為那刀鞘選用上等紫光檀刀柄包上品珍珠魚皮,而刀柄上裝的是精雕黃銅鑲瑪瑙。
曾哥山賊這份職業混得差是差點兒,可這眼窩子可不淺。
對着薛塵看了一眼,薛塵立馬心領神會地衝上前去一腳踢開那孩童。
把刀給奪了過來。
孩童摔在地上立馬哇哇大哭起來。
聽到外面的動靜,農舍屋子裏的主人家立馬跑了出來,嘴裏十分着急地叫道。
“三兒怎麼了?”
這家主人是一名婦人,一出來就叫自家孩子趴在地上哭。
她不顧薛塵兇狠的模樣,飛一般雙腿滑了過去,把自家孩子緊緊抱在懷裏。
雙眼驚恐地抬頭看着薛塵喊道。
“欺負孩子你算什麼男人!”
“嘿!你這娘們兒,看老子我...呵呵..”
薛塵剛想罵道,可低頭看向夫人時立馬雙眼就直了。
因為是低頭看的緣故,又是秋老虎的時節,這夫人雖穿了件外套,可裏面的卻是一件麻布裹胸。
這上半部的半球白花花的露了出來,盡收薛塵眼底。
畢竟是沒嘗過女人的年輕人,一時間腦子一熱,身子也開始躁動。
他那張長滿雀斑的臉竟然不由自主地自主地笑了起來,就是笑得有些讓婦人心裏很不舒服。
薛塵托着下巴,又仔細地看了看婦人的外貌。
嗯~丑是丑了點兒,可勝在身材豐碩,該肉的地方可是一點兒也不差。
薛塵賊兮兮地轉頭對着曾哥笑道。
“曾哥,今兒是我們到這兒的第一次買賣,小弟我想為我們將來舔點名聲,你看這..”
作為叔叔的江老頭兒,不懷好意地笑了笑。
自家侄子的心思他怎能不懂,這些年跟着他,一直是在男人堆里打轉。
在黑虎門下山做買賣的時候,基本上他都是押后的。
這次來到紅林村,能見到一個女人,還是活的,怎能不氣血旺盛。
他對着曾哥一臉笑道。
“毛孩子,這次就依他吧。”
曾哥不置可否地點點頭,做山賊就是要專業,打家劫舍,殺人越貨這是最基本的素質。
劫色怎能落下呢。
薛塵哈哈一笑,把那把刀落在婦人的肩膀上,一臉調笑道。
“咱們三人以後就是這兒的山大王,看到沒有,身後那位就是我們的老大曾哥,看清楚了!”
聽到薛塵介紹自己,曾哥不自覺地抬頭挺胸,做出一副自以為十分威武的樣子。
第一印象很重要,這點上他是做足了功課的。
為了讓自己的名聲響亮,他可是故意在自己的臉上割了數道傷痕,以示兇狠。
婦人把自己孩子抱得更緊了,“你們..你們到底想怎樣,我家沒錢..一分都沒有。”
“有錢沒錢,你說了不算,咱們可要好好搜上一搜。”
江老頭兒說完,就和曾哥闖入婦人家裏。
只聽他們在家裏一陣翻箱倒櫃,屋子裏不時傳來鍋碗摔碎的聲音。
婦人緊張地閉上了眼睛,懷裏的孩子更是發起抖來,連連叫道。
“娘..三兒害怕。”
婦人掛着眼淚袋子,抱着孩子連忙安慰道。
“別怕,娘在呢..”
說是這麼說,可她自己此時心裏也是害怕得要命。
假如自己男人沒有去走鏢還呆在家裏,此刻怎會怕這些賊人。
假如那位少爺今日沒有去城裏買東西,她們母子倆也有所依靠,至少他們肯定會為自己出頭的。
婦人心中嘆息一聲。
這些天來,家裏盡來些怪人,先是吃了半隻雞可以御劍飛行的漂亮少年,後來又是來借住快半個月的富家少爺,這下可好,居然又來了三個打家劫舍的賊人。
自己的命怎麼這麼苦啊!
江老頭兒與曾哥兩人罵罵咧咧地從屋子裏出來,兩手空空的。
儘是一分錢都沒有找到。
“媽的,第一家儘是個窮鬼,除了廚房裏蒸着一隻雞,啥值錢的物件都沒有。”
薛塵早就忍耐不住,把那柄刀舉起來。
“這刀應該值不少錢,也算賺了,曾哥,這頭彩可就給我了,既然錢沒劫到,那就...呵呵,小弟我就劫個色!”
“臭小子,你也別在這兒啊!咋?還想讓我給你包個紅包不成?你這傢伙想也別想!動作快點兒,我們在這外面等你,先說啊!你小子要是連洞口都找不着,可別說是我帶出來的,老子可丟不起這人!”
曾哥笑罵道。
江老頭兒也是一臉笑意,甚至對着自家侄子使了一個眼色,用手指了指自己。
那意思是說,你完了先別殺,讓自己也來。
薛塵心領神會的連連點頭。
曾哥這傻貨自然不清楚這兩叔侄打的什麼鬼主意。
抱着雙手,傻傻地站在那裏。
薛塵口水都快流了出來,一隻手就向婦人的胸部扒拉去。
婦人瞅見,奮力地甩手以打。
狠狠地打到了薛塵伸手的手背上,疼得他嗷嗷直叫。
“他娘的!還挺烈的,信不信老子一刀砍了你!”
說著,就把手握在刀柄上,準備抽刀。
“我勸你最好不要拔刀,這刀出鞘肯定得沾血才行。”
薛塵回頭看去,連曾哥與江老頭兒也轉過身子。
只見一位青衫年輕人雙手抱着大包小包的東西,冷眼看着他們,他那雙眼睛如猛虎一般讓人汗毛豎立。
“抱歉啊~阿亮嫂,早知道我們就留下一人看家,小濤濤這都怪你,平時都是你在暗處看着,今兒非要隨我們一起去城裏。”
“怨我?是誰說的,少爺今天買的東西你們兩隻手都拿不完,你這個牛鼻子,是你拽着我去的。”
兩個聲音離得有些遠,薛塵把頭轉回來一看。
地上的兩母子已經沒了蹤影,此時已經被一位滿臉麻子的老道士和一位看不起樣子的斗笠灰袍人,一人扶着婦人,一人抱着孩子,站在屋門口。
只是短短的一轉頭的時間,就離開薛塵數步之遠,還可怕的輕功啊。
曾哥與江老頭兒趕緊從懷裏摸出一把有些發銹的匕首,薛塵也連忙跑到二人後面。
身前身後的不停地看。
後面是有着不俗輕功的兩個奇怪傢伙。
而院子門口那青衫年輕人更是一臉富貴之相,一看就是大戶人家出來的,可不知為啥這全身上下都透露出一種可怕的殺氣。
“曾老弟..這人身上的殺氣,我年輕的時候只在菜市口的劊子手身上感受到過,咱...咱還是撤吧!”
曾哥早已六神無主,顫抖的雙腿邁不出去,他狠狠地掐了自己大腿一下,這雙腿才動了起來。
“扯呼!”
曾哥大叫一聲,三人立馬向著年輕人的右側方向跑了出去。
哼!
灰袍人冷哼一聲,鬼魅的身影立馬飛身而去,當他的右掌快要碰到江老頭兒的後背時,青衫年輕人咳嗽了一聲,他隨即立馬收掌撤回,后翻到年輕人的身邊。
見三人跑遠了,青衫年輕人換上一副笑臉,把大包小包的禮物抱進院子裏。
“阿亮嫂,這是我們仨去臨安城裏給您家添置的貨物,還望笑納,這些天在您家借住,還有您的慷慨照顧,我這身子骨才好這麼快,感激不盡。”
“葉少爺..您何必..”
阿亮嫂有些不好意思,可看到年輕人的笑容,這推脫的話委實說不出口。
那名叫三兒的孩童哭喪着臉,拉着年輕人的衣服十分自責道。
“南哥哥,那名賊人從我手裏把您的家傳寶刀給搶走了,都怪我...”
說著說著,三兒的眼淚袋子又開始流了出來。
葉一南趕緊彎腰抹去他的淚水,笑道。
“沒事兒,哥哥這就去把刀弄回來。”
隨後他抬起頭,對着阿亮嫂說道。
“阿亮嫂您請放心,那些賊人不會來找您了,我的傷也好了,還要加把勁趕去南邊兒,就此別過。”
葉一南起身拱手一拜,沈李二人分別跳到他的兩側,也是拱手一拜。
隨後三人轉身便飛身而去。
阿亮嫂抱着自家孩子,這些天發生的事兒,彷彿是如夢一般。
回到山洞這邊。
曾哥三人還在罵罵咧咧相互推脫之時,一陣風吹來,把火把給熄滅了。
“干~!江老頭兒,你帶的什麼路,薛塵!這火怎麼滅了!”
“我也不知道啊!就是一陣怪風,該不會是有鬼吧!”
“怎麼可能,你們..啊!”
江老頭兒突然叫了一聲,隨後薛塵同樣也叫了一聲。
這兩人同時都沒了動靜,曾哥五指摸黑,連連吼道。
“你們叔侄在幹嗎!!他娘的別嚇我,老子怕鬼啊!”
“怕鬼還來當山賊?真是個慫包!”
曾哥聽着聲音剛一轉身,一記掌刀便落在他後腦上,他立馬失去了知覺。
曾哥昏迷時只感覺自己的身體被什麼東西拖行了一段,似乎已經出了山洞。
接着他的耳邊響起了皮膚被刀刮開的聲音,迷迷糊糊中他眯着眼睛似乎看到了一個戴着斗笠的灰袍人正用刀在薛塵兩叔侄臉上割着什麼。
他用盡全身力氣,一隻胳膊撐地,努力地支撐起半邊身子。
他剛一抬頭,映入他眼帘的便是一張瞎了一隻眼,滿臉刀痕的恐怖面容。
只見這人手上血淋淋的,抓着兩張人臉.
那是薛塵叔侄的臉!!!
這人趕緊捂住了他的嘴巴,用着陰森的語氣說道。
“別叫,要不然割下來會很麻煩..”
嗚...嗚嗚。
曾哥嚇得完全不能動,而這獨眼的恐怖傢伙,正拿着刀向他臉上而來。
娘親~~有下輩子,老子再也不當賊啦~!
這是野心勃勃的曾哥在這個世界上留下的最後一句話。
出師未捷身先死,路寧一日游而結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