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章 【part 42】
吧枱還是這個吧枱,就是不知道何時起位置就變得緊湊了。
沈禹州時刻提醒着新來的何應拂今時不同往日。
何應拂後知後覺地也厚着臉皮湊上來,那沈禹州自然不會罷休地騰出自己的位置,反而指使他去找新的座位。
何應拂手握酒杯的動作遲滯了許久,「可我才是導演,理應由我和女演員交談分享心得啊。」
何應拂以陌生的目光凝視虞舒月身側另一頭的羅司宥,那既然沈禹州不肯讓步,這看上去白凈的大學生理應好說話一些。
可羅司宥今兒分明第一個來,他總不能眼睜睜地看着姐姐羊入虎口。
在他看來,這一群衣冠楚楚的男人並沒有一個好東西。
他拒絕道,「我想在月月身邊照顧她。」
何應拂也想不通,自己不過是起床晚了一丟丟,怎就落到連虞舒月身邊位置都沒有的境地?
再旁觀一眼那張少年感十足的臉,何應拂只覺得他天生就應該是某部校園劇的男主,這個時間段應該騎着腳踏車陪女朋友四處閑逛,而不應該出現在這裏,橫亘在他們兩個老男人之間。
畢竟,至少沈禹州的性格他還算有所了解的。
可對於一個全然不知的大學生,他這就犯了難。
而沒過多久,他才知曉,這看似對影視行業全無了解的大學生對他的選址背景已經進行了深入調查,過不了多久還將親自陪同虞舒月下鄉去走走——
那不是把他導演的活計也給搶走了嗎?
何應拂再怎麼溫吞也做不到熟視無睹。
「虞舒月,我覺得下鄉的時候,我也有必要在場,畢竟這是我挑的劇本。」
「可何導在國外這麼些年,對國內的實際情況和交通規則也不大了解吧。」
羅司宥不動聲色地回了過去。
而何應拂就像是做錯事的小孩,低頭保持着沉默不語。
而在一旁的沈禹州直接冷笑,對何應拂這種連大學生都應付不來嗤之以鼻。
他直接省略那些不必要的步驟,認為外景拍攝是一種徒勞,問起何應拂,「能不能直接搭一個攝影棚?」
這樣也就能免掉取景拍攝時絕大多數的困難。
很顯然,在他心目中,虞舒月就不該出現在那種破敗不堪的地方。
但人家何應拂想也沒想的就拒絕了。
「取景需要真實。」
雖然何應拂很不喜歡大學生的越俎代庖,但他更不能接受沈禹州這一通自以為是的安排。
「哦。」
沈禹州應了一聲。
他仍舊錶現得極其克制,他不願意在虞舒月這裏暴露太多的馬腳,但他確實迫切想要利用自己如今的能力為她要做些什麼。
燈光流轉。
那些悄無聲息的較量通過男人的酒杯一杯一杯地展露出來。
這一輪,沈禹州還想借碰酒時刻靠近虞舒月的酒杯,卻不料她身旁的羅司宥早已覺悟了。
羅同學的酒杯好巧不巧,恰好繞過虞舒月的酒杯提前與他碰杯。
「承蒙沈總厚愛。」
他一飲而盡。
沈禹州對一個不過《豪門女配與婆婆聯手了》,牢記網址:1.小孩而已的大學生不願意理睬,可他分明也感知到此刻男孩的眼神像極了自己許多年以前,他並不畏懼自己的權勢,而是給予自己一個勢均力敵的眼神,且等待着日後的比試。
虞舒月有些看不下去了。
她在求生探索欄目時那一屋子的女人也沒有今天這麼麻煩啊。
怎麼一群男的大晚上的都不睡覺,就對她那本還沒有完全定下的劇本感興趣呢。
其實她也早已感知到了這吧枱左右微妙而不可言的氣氛。
沈禹州是出於不正常的佔有欲,羅司宥是出於朋友弟弟的關懷,而何應拂也不知道今天來瞎湊什麼熱鬧。
但她也萬萬沒想過何應拂會起勁到直接跟她跟到了洗手間外。
她一出門,就能聽見那樹懶半死不活地對着自己說,「去拍攝地點考量的時候,務必要帶上我。我雖然常年都在國外,但我畢竟是這部戲的導演,我需要對很多事情進行考察……」
「行。」
虞舒月敷衍道。
而對方卻遲鈍地完全感受不到自己的敷衍,瞬間又變得恢復了活力。
何應拂徹底從昨夜十幾個小時的睡夢中清醒過來,提前安排道,「今天不用舒月你送我了,換我來送你回家吧。」
等他送自己回去?
那估計自己半夜都歸不了家吧?
以何應拂的效率和辦事水準,虞舒月說半夜回家也已經是假設了最佳路況的條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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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萬萬沒想到虞舒月在洗手間外與何應拂談話這一遭,在場的人聽得可謂是一清二楚。
還沒等到羅司宥開口,沈禹州不介意對何應拂直白道,「你這種人自己尚且都需要別人照顧,可就別想着送人了。」
羅司宥發言:「今天本就是我第一個過來陪姐姐的。」
虞舒月有些心軟,她對於年輕貌美的男性總是多一分心存的溫柔,她不由道,「要不你早些回去,晚上學校有門禁呢。」
沈禹州對這種的驅趕更是在行,「趕緊回去吧,別鑽在一群大人之間,就忘了自己是學生。」
羅司宥不疾不徐地回答道,「我確實是學生,但我何必因為自己年輕的身份而感到羞恥,那這不應是代表了未來各種的可能?」
沈禹州時刻提醒着別人身份。
那他自己呢?
虞舒月以同樣的方式淡淡提醒道,「你們也都離開吧,別忘了我剛離婚,任何有關我的新聞都有可能被傳成流言蜚語。」
「我不介意。」
幾個男人異口同聲道。
虞舒月就愈發頭昏腦脹。
他們暗自坐下,但又不似商討,反正就是在誰護送她回家的這一件事上無法達成統一。
而沈禹州提議:「那不如較量一場。」
虞舒月實在搞不懂了,這剩下的兩人怎麼答應得如此迅速。何應拂是對工作如此上心,這才想着霸佔自己更長的時間,而弟弟或許是出於人道主義的關愛,實在不忍心把他姐姐的閨蜜放任到這兩看似就不正經的傢伙手中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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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以,當陸宴真正衝進這一家清吧,而注視到幾個相互較量而在爭取「誰護送他前妻回家」的這一幕,他快瘋掉了。
婚是上午離的,人是晚上被擄走的。
誰知道這一群人平時都做了些什麼,估計以前沒有在他老婆身邊少攛掇吧。
虞舒月呢,她怎麼會又這麼經不起誘惑?外面的男人且不說沈禹州身上有各種各樣的問題,這剩餘兩個一看也不是良配,一個過分年輕,一個穿着打扮過於休閑,一看就是沒有正經工作。
陸宴發覺自己清了清嗓子,在場的人已經沒有人有多餘的注意力放在自己身上了,而都在安排着之後的比試。
而他前妻虞舒月的一左一右,甚至連對面也坐滿了人,而這一群人直接略過了自己。
陸宴鬆了松領帶,「我想我有必要說明一下,儘管我和舒月離了婚,但我們還有一個共同的可愛孩子,我們某種意義上永遠是一家人。」
陸宴覺得開口說這句話也沒有半分的不自然,唯一需要克服的障礙就是在陸廷予名字之前冠以「可愛」的名義。
沈禹州朝沙發後仰去,輕笑道,「陸總,這又不是在寫公關文,用不着這些虛假的修飾詞。」
虞舒月愈發一臉無奈。
她以為上天會派人來救場的。
但沒想到上天的安排出其不意,它非但不安排人來救場,還能安插人員過來搞破壞。
這都是什麼鬼啊啊?
但沈禹州意識到在場的人除了新到場的陸宴,其餘人都不是他的對手,又或者他一早從商業價值和資本背景的角度出發,早也在心中默認了唯有陸宴與自己才算棋逢對手。
「一起參加嗎?」
這家並無外人的清吧的酒瓶罐罐中突然多了一個飛鏢盤。
紅綠相間的飛鏢盤融於各色的酒瓶之中,竟然有種說不上來的和諧。昏沉的光線下與復古的風扇又為這小小的遊戲增添的阻礙。
「打碎的酒瓶我來買單。」沈禹州提議道。
「用不着。」
陸宴輕巧地拒絕了。
其餘兩人也早已準備就緒。
沈禹州自作主張地安排道,「還是請凡事都趕在前面的何導先準備吧。」
這話說來十分諷刺。
可虞舒月卻笑不出來,看樣子各位確實都玩得盡興,沒有人要退出角逐的意思。
就連羅司宥也脫下了他的白色襯衣,為了不影響他原有的發揮,因為無意露出了手臂的線條來。
安排最先開始的何應拂本這是卻也沒有拖拖拉拉,一把直接從沈禹州手中拿過飛鏢。
只見他仍是慢條斯理的模樣。
但幾乎只是掂量了一下重量。
飛鏢就以迅而不及掩耳之勢飛了出去。
不論結果,就單從何應拂的手速來看,這一點還蠻讓人吃驚的。
最後的結果雖說沒有正中靶心,但離最中間的白點也不算太遠,因而定格在了8-9環之間,算得上是一個8.5。
緊隨其後自然是沈禹州從酒保手裏奪過新的飛鏢。
毫無疑問的是,他的飛鏢落在了比何應拂離中心更近的地方,幾乎是一個完美而毫無爭議的9.0。
而所有人意想不到的是初出茅廬不被所有人看好的羅司宥一把輕鬆的也奪得了9.0。
而他的飛鏢不偏不倚,恰好落在與沈禹州相對的另一面,以同樣的姿態環繞在靶心左右。
沈禹州不免多看了一眼羅司宥。
兩人的談話多了一絲火藥味。
「沒想到小朋友深藏不漏。」
「是因為叔叔在前面提供了榜樣啊。」
如果非有人無話可說,要拿年紀說事,那他可不介意自稱晚輩,來對比出他們的年老色衰。
而此時的何應拂也自知了今天沒有了和虞舒月相處的機會,但他也不喪氣,回過頭還能心平氣和地繼續看戲。
沈禹州和羅司宥幾乎同時將視線轉移到陸宴身上。
幾乎所有人都認為陸宴可能會打破現狀。
而沈禹州寧願和不是同一年齡段的小朋友繼續比較,也不願意這個早該被淘汰的陸宴殺出重圍。
而他旁觀着陸宴轉動手腕,擦拭飛鏢等一系列的動作,他才算知曉今天布了這個局到頭來還是替別人做嫁衣。
陸宴看上去專業無比。
就連虞舒月也頭疼地這麼認為。
前夫哥大晚上的不去給陸廷予賺取學費,而是跑到城市的另一頭來陰魂不散,信心十足地要將自己帶走,而看這氣勢又有幾分穩贏的打算。
虞舒月失神之際,羅司宥還不忘悉心替她蓋好沙拉碗,以免誤入別的蚊蟲,他甚至還不怎麼在乎比賽結果地拍了拍她的手背寬慰她。
虞舒月感激地看了一眼。
也就唯獨剩下羅白白她弟令人省心些。
可羅司宥鬧鐘卻晃過無數次要贏的念頭,他要帶她走。而指尖殘留着那一抹餘溫,也令他魂牽夢繞。
所有人都以為陸宴早已準備得當,勝券在握的時候,陸宴其實有幾分心虛。
這玩意也不知道多少年沒玩了,上一次還是路過陸廷予買的飛鏢,他隨手扔了一下,而陸廷予對此十分不滿。
而今,在眾目睽睽之下,他進退維谷。
贏了,他大概還能證明他在虞舒月身邊一如既往的穩固地位;輸了,他明白這群男人日後只會更加猖狂,恨不得立即取而代之。
陸宴願意賭一把。
他賭自己才是唯一適合站在虞舒月身邊的男人。
飛鏢「嗖」的一聲穿過酒吧中稀薄的空氣,然後在全場靜默之中……毫無疑問地撞上一瓶威士忌的酒瓶,就連飛鏢盤的邊邊也沒碰到。
虞舒月:瞎緊張了。
「那不如繼續玩第二輪?」沈禹州認為自己已經勝券在握,這一場爭鬥中排除了他最看好的對手,沒想到陸宴最後的結果不過爾爾。
不過如今陸宴的身份也早該和這一場飛鏢遊戲一樣。
他已經出局了。
陸宴執迷不醒,「那不過是一場失誤。」
「別玩了吧。」
「我好像從來都沒有答應過你們要當那個賭注吧。況且,你們幾個都喝了酒,送我的話還會被發現是酒駕。」
虞舒月也不知該如何收場,但顯然她並不想聽從任何人的安排。
「陸宴,輸就輸了,沒必要耗着大家再玩一場,你要是喜歡玩,以後可以當陸廷予的對手,但我相信他過不了幾天就能超越你的水準。」
她也不知道今晚陸宴為何而來,難道就為了在她的一群朋友們面前表現一下什麼叫做「老臉丟盡」?
那還不如早點回去給陸廷予溫習功課呢。
陸宴沒了臉面,自然也不願意在這裏多待,但沈禹州除外的其他的面孔他可以說是從未見過。
他還必須有意記下那幾張面孔。
他甚至一度在想虞舒月方才的關切又是為何,是渴望他的勝利來帶她一起離開么。
等到需虞舒月宣告「不好意思,我的代駕已經到樓下了」,先行一步的時候,陸宴顯然沒有輕易退場。
他就站在她的身後。
酒吧過道的光是冷白色的。
但他沒曾想過,女人開口說的話能比這冷光源還要充滿着冷意。
「陸宴,你不必浪費時間在我身上,我們已經離婚了,就算你今天贏了,我也不可能上你的車。」
說罷,女人的身影已經離開了這狹窄的過道。
估計連他口中的那一句「為什麼」也沒聽清吧。
陸宴還沒來得及說,我願意把所有財富分享給你的原因,是因為——你可以不必在那些人中任意選擇一個作為依靠,就算是沈禹州,你也擁有了對抗他的資本。
但他也從沒有設想過,她將周身尖銳的稜角對準了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