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天才
「老闆,老闆!」
玄陌子拉着男生大呼小叫的衝進大廳。
老闆趕緊過來,笑眯眯的招呼,「請問,有什麼可以幫到您的?」
玄陌子指着大廳中間的鋼琴,討好的笑道,「可以借用一下你家的琴嗎?」
老闆看看她校服上的徽章,再看看她抱在胸前的琴譜,便知她是克維莫高等音樂學院的鋼琴專業學生。
克維莫學院可是盛名在外,但凡在此學院有點成績的學生,出來都是小有名氣的演奏家。
再看看那一直默默地跟在後面的另一個女生,那靦腆的模樣真是惹人憐愛。
奇怪,怎麼覺得那女生看上去有點眼熟,好像在哪裏見過。
她也穿着克維莫的校服,可是,怎麼穿的是男生校服呢?
男孩子?
玄陌子見老闆一直盯着身後的人發獃,伸手在老闆眼前晃了晃,「老闆,可以嗎?」
「哦哦,當然可以。」老闆自覺有些失態,忙歉意道,「您請隨意。」
「謝謝老闆!」玄陌子興沖沖的拉着男生坐到鋼琴前,幫他打開琴蓋后便站到一邊,滿是期待的看着他。
老闆也很好奇他們的水平,便站在原地,等着聽他們的演奏。
男生先是用眼睛快速的將琴鍵掃了一遍,然後隨後在黑白鍵上隨意的來回滑動着。
老闆一聽,滿是期待的心一下子落空了。
這只是一首連名字都說不上的聽上去不太成調的曲子,而且彈的很慢,甚至還顯得有些生澀,彷彿是一個尚處在摸索階段的新人。
而且,似乎還是在來回重複着,只不過每次的音調都不同,速度也有些許變化。
老闆失望的搖搖頭,這孩子也太不專心了,已經彈了三遍了,居然沒有一遍在調上的。
如此不和諧的音符,如此不堪的彈奏技術,是克維莫的教學水平降低了,還是招收學生的門檻降低了。
想必另一個孩子也沒什麼可期待的了。
唉!
老闆瞬間沒了興趣,正好店裏來了幾個客人,剛想轉身去招呼着,卻見那孩子起身,拿起旁邊的調音錘,伸向琴弦。.
什麼?他不會是打算給那鋼琴調音吧?
老闆心中頓時不悅,甚至想直接把他們轟出去。
要知道,調音是項非常複雜且很有難度的工作,就算是專業的調音師使用專用的調音工具也會花費很長時間。
他這樣一個小新人居然就想自己動手?
真是不知天高地厚,不自量力!
「老闆!」
老闆正要上前阻止,卻被一個等得有點不耐煩的客人叫住。
好吧,等我先招呼完客人再好好找你算賬。
最好是你自己能乖乖的走出那扇門,免得我親自轟趕你讓大家都尷尬,我也不想讓別人覺得我是個會欺負孩子的不成熟的大人。
男生完全沒察覺到有人不快,只是繼續一邊輕敲動琴弦,一邊聚精會神的側耳傾聽,偶爾將手伸到後面去撥弄一下。
約摸兩三分鐘的樣子,男生將調音錘放到一邊,坐回座位,腰板挺直,表情嚴肅。
他搓搓手心,扭動手腕,稍微活動了一下指關節,沖玄陌子點點頭。
玄陌子趕緊將琴譜翻開,擺在譜架上。
男生深吸一口氣,張出那細長漂亮的手指,輕輕的搭在琴鍵上......
嗯?哪裏傳來的鋼琴曲?那憂鬱的旋律毫無防備的撞擊着耳膜,想要衝破那層薄薄的隔閡。
是想直接傳達到心裏嗎?
原本略顯嘈雜的店瞬間安靜了下來,彷彿一下子進入了寂寥的冬夜。
呼吸都不敢,怕驚擾天上沉睡的星星。
一個小女孩兒拉着媽媽的手,指着大廳正在被彈奏的鋼琴,悄聲,「媽媽,我聽見鋼琴在講故事。」
可是她媽媽卻沒有絲毫反應,唯有兩滴透明的液體落在她腳邊。
她好奇的抬起頭,只見媽媽的臉上帶着憂傷的表情,兩行熱淚止不住的順着臉頰無聲的滑落,「媽媽......」
咦?這是什麼?
女人感到臉上異樣的觸感,伸手摸向眼角。
這晶瑩的還帶着溫度的液體是什麼?
眼淚嗎?
為何心中會涌動着憂傷?
是因為那鋼琴所講述的故事嗎?真的傳達到我的心裏,與心產生了共鳴嗎?
「無論我們怎樣去籌劃未來
「結局終究還是神來安排
「我們,沒有挑戰神的勇氣
「只能攬下即將發生的悲劇
「起始之前,便已被宣告終結
「那首囚禁了傷痛和柔和的旋律
「就如同灰飛煙滅的愛戀
思念,好想,相見」
老闆看着專註的彈着鋼琴的孩子,心裏猛然一動,轉身疾步走向書架,取下一本雜誌,但見那封面上赫然就是......彈琴的男生!
老闆迅速翻到那篇專訪報道,驚愕的說不出話。
千水,18歲,鋼琴界的天才少年,6歲完美彈奏莫扎特的春季交響曲,8歲時在克勒米絲皇室音樂廳進行鋼琴獨奏為女王慶生,10歲成為克勒米絲皇室交響樂團最年輕的首席鋼琴師,並開始嘗試創作。
被稱頌為「音樂界的尼古拉」。
尤其!
這個從小就受到萬眾矚目的音樂奇才,更是千家三王子,克勒米絲皇室直系後裔!
而我,居然差點把他轟出店!
老闆木訥的抬起頭,視線正對上牆上貼的一張海報,上面那個站在鋼琴旁,渾身透着王子的高貴氣息,卻帶着靦腆而謙和的笑容。
這不正是他嘛!
我真的是......有眼無珠啊!
「啪!」
書從手中滑落,雖然聲音不大,但對於正沉浸在故事的傾聽中的人們來說,卻仿若一個不合時宜的鬧鐘,而那故事,又恰好在那鬧鐘響起的同時結束。
既是意猶未盡,心中翻騰着悵然若失的憂愁。
他們認定是這老闆打擾了故事的講述者,一時之間,大廳四面響起埋怨的呢喃。
待老闆反應過來,奔向那架鋼琴時,已是人去琴空。
那調音錘,還靜靜地躺在旁邊。
他此刻終於明白。
那男生之所以彈那不成調的曲,正是為了調音!
先找出單音節中不和諧的音調,再找出連音節時不和諧的音調,最後,對比出不和諧音的音頻,從而找出基準弦。
不同的音調是為了擴大調音的範圍。
如此自信滿滿,僅用自己的耳朵和一個調音錘就能對琴音進行校準!
他若不能被稱為天才,還有誰配?
「老闆,還做不做生意啦!」
這老闆怎麼總是發獃,都不來招呼客人,是想關門大吉嗎?
老闆站在台上,歉意道,「對不起,本店臨時有事,無法繼續為各位貴賓服務,還請大家多多見諒,對不起。」說著,深深的鞠了一躬。
「什麼呀,早說嘛!」
顧客們紛紛表達着不滿,交頭接耳的向外散去
「就是,白白浪費這麼多時間。」
「你懂什麼,今天才是最有收穫的一天。」
「沒錯,可不是天天都能有這種機遇能夠聽到如此美妙的鋼琴彈奏啊!」
美妙?
呵!
那可是殿堂級的演奏啊!
更不是隨便能聽到的!
待確認客人都離開了,老闆拿起那本就嬌小的調音錘,此刻竟覺得沉甸甸的好有分量。
老闆小心的將調音錘搭在玻璃展櫃裏的支架上。
不管怎麼說,這可是三王子用過的呀!
也為了時刻給自己提個醒,告誡自己,以後切不可再做這種片面的錯誤判斷。
這世界,很寬廣的!
(第1.3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