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創業大計
西南農大優秀畢業生——穆斯林同學在回家的路上困了，頭枕包包美美一覺醒來，掃視一周，伸手摸摸，手機和那玩意兒還在，趕路。
卧龍鎮穆家寨村地處重慶巴山郊區，綿延起伏的山脈突然掉了個頭，圍着穆家寨轉了個圈，在緊要處嘎然而止，留下一個缺口供山民進進出出。入口處就是斯林同學睡覺的山埡口。
“春來不是讀書天，夏日炎炎正好眠——”渾身輕鬆的斯林步伐輕快的走下山坡，一覺醒來，胸中鬱悶一掃而光，擇業失敗的陰影，輕輕走了，沒留下一絲塵埃！
“阿爹，阿媽——”剛跨進院門，斯林就像第一次從學校回家，興奮的喊起來，隨着喊聲，昏暗的土牆瓦屋裏跑出兩個皺紋滿面的中年男女。
“斯林，回來啦。”阿爹接過兒子手上的兩大帆布包，阿媽幫着拎下背上的“山寨”牌牛仔背包。斯林輕鬆的跳了跳，跟着進屋。
“阿爹，阿媽，我畢業了，以後就在家陪你們。”斯林捧着桌上的海碗，咕隆咕隆一氣喝乾。阿媽見兒子渴成村口的黃牛，趕緊跑進廚房拎出一個十磅大水瓶，嘩嘩倒滿一碗，呵呵笑道：“兒子，別急，慢慢喝。”
斯林毫不客氣又是一通咕隆咕隆猛飲，解渴了，坐下，抓過阿媽的手說：“阿媽，兒子回來，你們就不用幹活了，兒子養你們。”
阿媽高興的點點頭，阿爹皺臉上爬上烏雲，狠狠吸一口旱煙，說：“現在還沒找到工作？”
“找到了。”
斯林的話讓阿爹眼一亮，急急問道：“啥單位？”
“巴山卧龍穆家寨。”
兩老一愣，咋這麼耳熟捏？
阿媽笑容滿面，呵呵一笑：“我兒子不愧是村裡唯一的大學生，就是厲害。”
“厲害個屁呀！你兒子是沒找到工作，回家種地來了。”阿爹回過神來，眼裏的亮光消失速度遠超出現，陰雲重新佔領皺臉。
阿媽笑容不減：“找不到工作就回來罷，村裡幾百號人不都在家種地？兒子在身邊踏實。”
斯林勉強的笑笑說：“阿爹，阿媽，我決定了，回家搞養殖業，一樣發家致富奔小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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沉寂。阿爹不停吸着旱煙，岔氣了，猛的咳嗽起來。斯林起身跑過去，像往常在阿爹背上按摸起來，皺着眉頭說：“阿爹，你身體不好，少吸點。”
阿爹堵着煩悶的胸口隨着斯林的按摸，漸漸清爽起來——漸漸面露驚訝——漸漸張開大嘴，“吼！”一口巨痰噴射而出——
“哈哈哈哈，我的老毛病沒有了，哈哈哈——”阿爹激動得在原地跳起來，聞得異常的阿媽抬頭一看，驚呼一聲：“老頭子，你氣色好了！”
斯林奇怪的轉過來，啊！阿爹怎麼變年輕了，滿面紅光，皺紋都淺了！“阿爹，你最近吃了什麼好東西？”
阿爹疑惑的看着疑惑的母子二人，疑惑問道：“你說啥子？”斯林匆匆跑進自己的房間拿出家裏唯一的圓鏡，阿爹也是“啊”一聲：“這，這，是我？”
震驚半天的一家三口百思不得其解．．．．．．．．．．
飯桌上，斯林說出自己的打算。穆家寨相對科技高度發展的二十一世紀來說，是個信息閉塞的村子，落後的村子。除了少數年輕人進城上學打工外，大部分都窩在村裡守着一畝二分地，忙時上山閑時打牌，一片清貧的和諧社會。
“睡在金山窮開心。”這是斯林開了眼界后最常說的一句話。穆家寨四面環山，常年的清澈山泉從山上流進村裡，滋潤了穆家寨幾十代，養大了男俊女俏的穆家人。穆家寨最大的經濟來源就是家家戶戶養着的畜禽。
“阿爹，阿媽，我想把屋后的竹林利用起來，擴大養殖規模。現在城裏人都喜歡沾上野味的東西，價格高。我們就養些雞鴨鵝，養大了我送到重慶去賣，比鎮上賣的價錢好。”當斯林被同行老總拒絕後，就下定決心回家干一番事業，儘管女朋友不理解不願意哭哭啼啼就差上吊，斯林也是義無反顧，兩人合唱完王力宏和盧巧英的《好心分手》，各自踏上分飛旅途。
阿爹磕磕旱煙桿，嘆一口氣：“你是大學生，懂得比我們多，你自己做主吧。”
穆家寨唯一的大學生回家養畜牲的消息幾天傳遍全村，迷惑有之，驚訝有之，不屑者有之，幸災樂禍者有之，更有責難者跑上門。
“穆全，穆全——”村委會主任穆忠明衝到斯林家破口喊起來，聽到叫喊聲的穆全正放下鋤頭，跑到院門口。
“忠明大哥，有事嗎？”穆全一邊開門，一邊招呼。
穆忠明恨鐵不成鋼的勸道：“穆全啊，你家斯林怎麼能回來養畜牲呢？趕緊叫他回城裏去，我穆家寨容不下他一個大學生。”
忠明大哥的不滿讓穆全更加難過：“忠明大哥，我也不想啊，你也知道這小子那個倔脾氣，一說他就犯犟。”
“不行，你把他叫出來，我來說，他還翻天了！”穆忠明氣得上氣連着下氣，猛烈咳嗽幾聲。
穆全無奈道：“斯林一早就進城了，說是去買好品種的雞鴨鵝回來養。”
“什麼？！咳，咳——”穆忠明咳得彎下腰。
穆全大驚，幫他拍拍後背說：“忠明大哥，你別急，等他回來我就帶頭去找你，你的老毛病該去醫院看看了。”
穆忠明清理出一點積痰，送一口氣，囑咐幾句走了。
穆斯林一進城，就直奔市郊“惠農”養殖場。惠農養殖場是周邊地區頗有名氣的綜合養殖場，穆斯林曾跟隨老師前來做過技術指導。總經理是個三十多歲的中年人，老師的學生，他的學長，陶泉。陶泉一見穆斯林，興奮得哈哈大笑：“斯林，是不是回心轉意來幫師兄啊？”
穆斯林握着師兄的手，嘿嘿一笑說：“師兄，又讓你失望了，我有點事找你幫忙。”
陶泉帶着斯林進了總經理辦公室，學姐兼師嫂林虹熱情的泡好茶，遞給斯林笑道：“斯林，聽說你想回家發展，有計劃了嗎？”
“謝謝林姐，計劃有了，不就尋求幫助來了嗎？”
“哦，說說看。”陶泉一直相當看重斯林的才華，無論專業還是能力，絕對在農大首屈一指。只是年輕人好勝心強，為了得到女朋友家裏的認可竟想跨行就業，連番幾次碰壁后，又倔強起來堅持回家開拓事業，無論老師同學女朋友如何相勸，愣是沒拉回這頭犟牛。
“穆家寨環境一流，是個天然的牧場，屋后的竹林平整適合散養家畜，竹林后是小山坡，養家禽超好，前幾天我已規劃好了，現在只差東風。”斯林簡短几句勾畫出一副宏圖大業。
陶泉微微一笑：“說吧。”
“我需要雞鴨鵝牛羊兔，反正你這兒有的，我各要家禽一百隻小家畜二十頭大家畜五頭，不過捏，錢我還沒有，等賺了錢加利息付給你。”斯林難得的不好意思，殷切的望着陶泉。
“呵呵，你也太小看師兄了，前幾年你跟老師前來指導，一頓飯都沒吃過，這些就算師兄付給你的辛苦費，免費送給你，不過以後需要嘛，我最多給你最低價，如何？”陶泉開心的擺擺手，制止斯林的抗議說：“還有一點，以後我這兒有什麼問題，你可要大力支持哦。”
斯林已經在心裏盤算了一遍剛才的價值，一算嚇一跳，可是上大幾萬啦？“師兄，林姐，你們的好意我領了，如果你們真想免費送我，我就去老孫那兒。”
老孫，孫振，也是他的師兄，辦了個養殖場，規模比惠農小一點，大家都是好朋友。
陶泉一愣，隨即笑道：“斯林，我怕你了，行嗎？就按你說的辦，有錢再還。要不我把老孫叫過來，哥三喝一杯？”
斯林連連擺手說：“你還是饒了小弟吧，畢業那天被你倆灌得幾天不想見到酒。有人說酒多傷身，我說啊，酒多傷的是腎啊。俺老穆家的傳宗接代尚未成功，小穆還需努力啊。”
一旁的林虹嬌啐一聲：“人家水靈靈的大姑娘都不要，還想傳宗接代？打一輩子光棍去吧。”
斯林皺着眉頭，一張俊臉愣是被他擠出苦相：“大姐，不是俺不懂憐香惜玉，是萬惡的舊社會活脫脫把俺逼上了梁山啊。”
“去你的，還不是你大男子主義作祟，飄雨家什麼時候嫌過你？聽林姐的話，一會給飄雨打個電話，跟她道個歉，好不好？”
“打住，打住！林姐，求求你不要一見到我就逼我，行不？”斯林作揖打千萬般求情。
“呵呵，阿虹，少說兩句。不過話說回來捏，飄雨真是個好女孩，不但人長得漂亮，家裏還是——哎，算了，斯林你可要考慮清楚。”陶泉打斷兩人的糾纏，他已經怕了兩人的抬杠。
斯林嘿嘿一笑：“考慮是要考慮滴，不過得等俺發達了再說。”定下送貨日期，斯林不敢久呆此地，保不準林姐會搞什麼動作，拍拍**，閃了。
在月升烏啼前，斯林同學趕到了家門口，迎面撞上出門的阿爹，驚訝叫道：“阿爹，你去哪兒？”
穆全一把拖住斯林，二話不說，就往村主任家跑。
“阿爹，你這是幹啥捏？”斯林深怕掙扎導致阿爹跑路不穩跌倒，一邊跟着跑一邊問。穆全不吭一聲，悶頭推開穆忠明的院門。
“忠明大哥，在嗎？”
穆忠明從堂屋出來，一眼見到穆斯林，不豫之氣陡升：“斯林，過來！”
斯林絲毫不為氣勢所惑，笑着叫一聲：“大伯，你吃了嗎？”
穆忠明拉過斯林，沉聲問道：“告訴大伯，為什麼不在城裏找工作要回來養畜牲？”畢竟是村主任，還算開明，補充一句：“講出你的理由，如果能說服我跟你阿爹，你的事我們就不管隨你折騰，否則，明天跟我回去，找不到工作就別回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