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來自過去的人
“老鐵們，不是我吹。”
“咱給各位推薦的這款神經傳輸設備真的很牛掰。不僅能隨時隨地訪問因斐網絡，還能繞過因斐的防火牆——被稱之為‘世紀之星’的全智能安全防護網，下載各種r級的…咳咳，你們懂得。”
“另外，這款設備同樣具備了頂級的防護措施，身份泄露就再也不怕啦。”
“我給這套防護措施命名為‘語音助手小胖’，別看名字很無害，功能可是相當出眾。”
“要說其功能比得上因斐那是吹牛了。當你被意識入侵了，費盡心力處理好被攪成漿糊一般的主意識后，最想做的是什麼？是我的話，讓對方也嘗嘗主意識變成漿糊的滋味豈不快哉！”
“沒錯！這就是‘小胖’最強大的功能之一——反入侵！”
“各位想想看：入侵者誤以為入侵成功並開心的翻看着你的人生經歷時，突然發現這一切都是假的！而這份挫敗感還未來得及體會時，反入侵直接教對方做人！”
“如果你最討厭那些頂着帥哥美女身份的坦克屌絲？那這款設備必然是你的剛需，沒有什麼能比把對方的真實身份信息暴露在因斐更能讓對方絕望的了。”
“作為二十三世紀末的有志青年，維護交流最起碼的準則是我們應該做的。相互之間透明一點，又有什麼錯誤呢？”
“…你看這位老鐵說的，防詐騙設備沒毛病！”
“啥？對面如果也用了這款設備，還能不能識破？”
“老鐵，這就是你的不對了，因斐網絡基礎沒好好學吧？”
“能不能識破對方，那得看你技術過不過關吶。”
“各位看官趁早下單呢，設備沒剩幾台了。”
“嗯…原本在主播這裏下單有七折優惠的，但只剩下不到十隻了，主播在此做出一個違背甲方的決定：五折優惠！沒錯，主播直接給您打對摺！抄底價了哦，各位！”
“...不是打骨折啦，主播是個仿生人，沒有您說的那種鈣、磷質和膠原蛋白的骨頭。”
“想看看我的骨頭？親，我們不提供這種服務呢。”
“…您別罵人啊，仿生人做帶貨主播又有什麼錯誤呢？”
一間不到十平米的屋內，陸培風正對着面前的一塊全息投影，僵硬的笑着，臉上的人造皮膚都有些打褶，也不知道能不能養護回來。
“您要是再說髒話，我可要舉報了。”陸培風有些嚴肅的皺了皺眉：“擱我們那時代，說髒話是要凌遲的。”
……
馬克：狗屁！都是些挖礦掏廁所的仿生人，跑這兒來找優越感了？
趙海沖：就這些該死的玩意兒總在小區里晃悠，牽只狗就當自己是人類？狗屎會撿么？
克里斯蒂娜：我家小區好多仿生人，總在我們家門口敲我家門，我報警很多次了都沒用！
朱諾：我們家小區有一對夫妻，女的是仿生人。現在還沒開發出讓仿生人懷孕的技術吧！所以，這是和玩偶結婚么？太可笑了！
……
全息屏上飄過的一條條彈幕，對作為仿生人的陸培風，表達了不屑和詆毀。甚至這一刻，陸培風的直播間還刷新了他剛剛帶貨時的熱度。
陸培風沒再說話，關閉了直播，有些煩躁的坐在床上。
雖然不是第一次看到這種話，陸培風的情緒還是發生了波動：有些生氣，但更多的是不理解。
他也做過人，但人和人之間原來差別這麼大。
在陸培風的記憶中，自己是一名二十一世紀的優秀大學畢業生，正在遭受着來自社會的侵蝕。
那晚，剛加完班頂着夜色回家的陸培風，突然發現自己來到了這個奇怪的世界，他躺在不知什麼構造的雪白色硬質床上無法動彈，身上插滿了奇奇怪怪的像是電線一樣的東西，兩側懸浮着密密麻麻的全息屏幕，屏幕上數據自下而上飛速的刷新着。
一個沒有腦袋但四肢頎長的“怪物”亦步亦趨的走到陸培風的身邊，隨手一揮，所有的全息屏幕便被收進了它的手臂當中，雪白色的胸口打開，一隻黑漆漆的機械臂探出，在陸培風的身上懸空掃過，似乎在掃描。
“唔……”陸培風張開嘴，試圖進行交流。
但這是徒勞的，似乎自己的聲帶被人摘掉了，他無法發出正常的聲音。
“滴——”機械臂上突然亮起了紅燈，圓滾滾的臂體上突然不斷地冒出密密麻麻的機械觸手，這些觸手瞬間將陸培風捲起，懸在半空。
但讓陸培風感覺怪異的是，並沒有感受到觸手與身體接觸時所產生的觸感。他不知道是哪裏出了問題，如果這是個夢，他只想立刻醒來。
……
“編號：γ-fod4471，檢測出意識活躍度超出可控範圍。建議：立刻銷毀。”
“建議審核中……”
“審核通過，立即執行。”
……
卧槽！
陸培風驚了，他任職的那家公司請個喪假都得審核三天，如果不是條件不允許，他真想讓那家公司來這裏學學，這tm才叫效率。
但這一刻，他真的希望審核慢點。
他還是個畜男，社畜與身體的雙重意味。這時候，他的肢體開始發出不正常的嘎吱聲，這讓他有些想吐槽：這麼高端的開場，銷毀的操作居然這麼原始——這是要捏碎自己么？
就在他覺得自己馬上就要被捏死的時候，一場劇烈的爆炸如突然決堤的湖水，浪潮奔涌着將他淹沒。
當陸培風醒來時，發現自己就躺在這間他用來直播的小房間裏，身邊還坐着一個頹廢的男人，正吸着煙探着脖子望着自己，一雙眼睛卻炯炯有神。
“醒了？”他的聲音有些沙啞，不清楚是不是經常吸劣質煙導致的——那股滂臭的煙味絕對不是什麼好煙。
“你是誰？這裏是什麼地方？”陸培風試着說話，這次聲音清晰地發了出來。
可是，發出的聲音與陸培風印象中自己的聲音完全不同，這聲音里好像還加了電音，有種不真實感。
男人吐了道煙圈后，煙蒂丟在地上踩熄，這才緩緩地笑着說：“我是胡冥，你可以叫我的‘浮屠’。”
“放心，這裏是‘五蘊’組織的總部，你現在安全了。”
望着胡冥有些僵硬的笑容，陸培風卻有些不置可否。
“你們是劫匪？還是黑幫？”他試探的問道。
見胡冥有些發愣，陸培風又大着膽子繼續說：“如果你們覺得我是條大魚，我建議你們趁早歇菜，我就一窮屌絲，榨不出多少油水。”
“劫匪？黑幫？”胡冥突然哈哈大笑，表情卻僵硬的像個木偶。
“說起來，我們應該算是……恐怖組織？”
陸培風頓時心涼了半截，剛大起來的膽子直接萎縮。
但他卻滿臉問號的想着：我居然牛掰的惹到恐怖組織了，可我咋不知道是啥時候的事兒？
“怎麼不說話？”
胡冥突然走到陸培風面前，陸培風以為對方要對自己動刑，嚇得差點從床上掉下去。
“是語言組件讓你覺得不舒服？”胡冥有些古怪的念叨着，伸手在驚恐到炸毛的陸培風頸部摸來摸去。
“那也是沒辦法的事，畢竟是前些年的老款式了。”胡冥僵硬地笑了笑，說：“這裏是組織外圍的聯絡部門，如果這款不合適，就得找艾琳娜給你製作一款。但這裏只有這一種型號的，先對付着用用。”
語言組件？艾琳娜？
陸培風有些懵，問道：“我，我有點理解不了你的意思。”
“啊，忘記了你還只是一個剛出工廠的雛兒。”胡冥望着陸培風，若有所思地說：“第三代產品居然如此激進，直接激活了意識主體，卻並不灌輸對應的記憶儲備。但人性又如此濃烈，這就是所謂的‘新人類’么？”
“重新介紹一下。”
胡冥禮貌地伸出右手，臉上掛着一如既往的假笑，說：“我叫胡冥，和你一樣，也是一名仿生人。”
這是陸培風與胡冥的第一次見面，也終於確認了一個事實。
我？仿生人？
難道說……
無論如何，這裏絕不是自己熟悉的那個世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