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結界潰散

次日中午。

蕭一醒來，發現已在自己房間的床上，腦子卻像被鎚子狠狠擊打過。

偌大的帝葉居空無一人。

他緩緩坐起來，用手揉了揉疼痛的額頭。

“我，這是死了嗎？”

突然，手臂綠色紋路若隱若現，他瞬間清醒，坐直身子，盯着自己的手臂仔細打量，卻光滑白凈，連個斑點都沒有。

“我是出現幻覺了嗎？”

同時，赤陽天尊笑眯眯地從門外走來，手裏還端着一碗紅豆湯。

“乖徒兒，你終於醒了。”

蕭一滿臉疑惑。

“放心吧，有我在你死不了。園中的花今日還未澆，喝完這碗紅豆湯就趕緊起床幹活，莫要偷懶。”

“我是怎麼得救的？”

赤陽並未回答他，看了一眼便離開了。

這老頭，什麼情況啊？好歹也要給我講一下自己是怎麼在碧葉海里得救的。不是說那片海是禁地，就算踩上去都不會掉入海中，怎麼我差點喪命？

望着空蕩蕩的房間，蕭一第一次感覺到孤獨。

端起手中的紅豆湯，想起了小時候，夢穢經常端給他喝。

中午的陽光十分明媚，院內的生情花也開的格外妖艷，淡藍中透露着紅嫩。

蕭一正在院中挑糞水，一個滿身金貴，身材婀娜的女人緩緩走了進來，身後跟了很多人，包括赤陽和青秋木。

雖然從小到大從未見過如此大的陣仗，他卻一點不慫，繼續挑着糞。

“讓一下，讓一下。”

丫鬟青鳥趕緊擋在羽惜公主前面，生怕桶中的水濺到自家公主身上。

所有人都害怕地捂着鼻子，赤陽天尊更是一臉嫌棄，羽惜公主一臉高貴地卻走向前。

“公主，這人便是蕭一。”

青鳥盡量剋制，卻沒忍住，還是乾嘔了一聲。這兩桶水，實在太臭了。

這也不怪她，因為身後的許多弟子也都悄悄捂上了口鼻。

羽惜公主白了一眼青鳥，便看向蕭一。

“你就是蕭一，我父皇讓我嫁給你，這件事你怎麼看？”

她的語氣並未過於囂張，卻引來蕭一不適。

“你父親讓你去死，你去嗎？”

青秋木一下子慌了，走向前說道：“公主息怒，蕭一不是這個意思，他的意思是，公主雖要多聽建言，可要始終保持自己的主見。”

“我就是字面意思，休要抹黑我。老二，你離羽惜公主這麼近，不會是想巴結人家吧？”

說著就挑起擔子準備離開。

青秋木聽了此話瞬間氣急攻心，還不忘往後退幾步，試圖和公主保持距離。

而羽惜公主卻一點都不生氣，反而覺得蕭一很有意思。

“別擋道，我還忙着呢。真晦氣，挑個糞水也不讓人安生。”

“糞？公主小心。”聽到糞，青鳥急了，眼看一個桶快要碰到羽惜公主，她趕緊用身體去擋住。

誰曾想，一個沒站穩，卻倒在地上。

“啊”

隨着青鳥一聲尖叫，場面就陷入一片混亂。

這個丫鬟倒地上的時候拚命扒拉，也不敢去抓公主，結果不巧把蕭一當做最後一根稻草。挑着兩桶糞水的蕭一也倒在了地上，桶里的糞水四處灑濺，全場公主，長老，山長還有弟子無一人倖免，全被糞水噴到。

青鳥直接當場嚇傻了。

“啊，啊，公主救我。”

蕭一卻感覺熱鬧不夠大：“不就是幾滴糞水，洗洗不就好了，至於你們這麼多人大驚小怪的嗎？看你們一個個的表情，就知道沒見過什麼世面。”

在場所有人心裏都特別慌，可是因為皇族公主在這裏，都不敢太過放肆。可是他們，今天代表的是整個南仙巒的臉面。

“師兄，你也不管管。”青秋木看着自己身上的幾滴水，實在忍不住了。

赤陽並未多說，因為他也被噁心到了。

即使被噴上些糞水，羽惜公主也未曾生氣。她今日似乎很有耐心，恐怕在場只有她一個人沒有被蕭一激怒吧。

“你們都去退下吧。”

“公主，你們倆要單獨談話？萬萬不可啊公主。”青鳥從地上站起來，本想繼續說些什麼，羽惜卻給她一個眼神，讓她閉嘴。

她很識趣，不然也不會在羽惜公主手下這麼久。

青秋木手努力讓自己保持鎮定，走上前道：“公主，那我等就先行告退，有什麼事隨時吩咐。”

公主並未理會這二長老。

現在實在過於狼狽，所有人也都識趣地退下了。

“你不想娶我？”羽惜公主的語氣中，聽不出任何情緒。

蕭一此時明白，這個女人，不簡單。

“你這女子，比我想的有意思。”

說著，就把兩半桶糞水單手拿起，一口氣倒入院內的花園之中。

“這花兒很漂亮，為什麼要以糞水澆灌呢？”

“糞雖為污物，其中養分卻十足。這生情花，大概就是明白了這個道理，所以才需要每日用糞水灌溉吧。不過你放心，這些糞水都是我處理過的，我可沒有那麼狠。”

羽惜公主鬆了一口氣，溫文爾雅地笑了。

“這些花兒都是你一個人種的？”

“不是我種的難道是你種的？”

“男人，果然善變。剛剛還好好的，這臉色說變就變。”

就因為這個從未見過，也從未聽說過的公主，就把自己追求夢想的權利給剝奪了。雖然此人很有趣，但不可深交。一想到自己要離開南仙巒，自己就十分頭疼。

“你是不是特別不願意跟我成親？”

聽到此話，蕭一停下了忙碌，抬頭看了一眼。

從蕭一的眼神中，公主已經得知，他已經明白了她的意思。

“和聰明人打交道，果然不需要浪費太多口舌。我們皇族重男輕女，父皇卻有意把皇位傳給我，所以我現在需要一個男人。剛進來第一眼我就看上了你，說實話，不僅因為你的地位，更是因為你的顏值，不愧是幻天鏡選中的男人。”

“什麼鏡？”

公主並未回答他的問題。

“那就當你是在誇我了。”

“你雖修為淺陋，卻是南仙巒大山峰首徒，位高權重，得你相助，皇位必得。為何不肯和我聯手，大殺四方？”

“因為你們皇族在我眼中屁都不如。”

羽惜不知道為什麼此人對她見解這麼深，但是從他剛剛的行為可以看出，這人並非粗陋之人。

她也並非胡攪蠻纏之人。

剛剛他已經強烈控制不讓桶中糞水飛濺，奈何青鳥拉扯過於用力，他也被打了一個措手不及。

“你好好考慮考慮吧。”

說著，羽惜就離開了。

“考慮個屁，說什麼我都不會離開南仙巒的，你們就是想讓我死。”

公主笑了笑搖了搖頭，並未停下腳步，也沒回頭，徑直離開了帝葉居。

“二長老，二長老，大事不好了。”

羽化江急匆匆地衝進郎修居。

而青秋木剛換好衣服，打開房門，就看到羽化江滿頭大汗跑來。

“活了幾千年了，還是這麼毛躁。”

“今日並非我毛躁，而是事態緊急。不過，二長老怎麼白日沐浴？”

“別提了，還不是蕭一那混小子。不說我了，到底發生了什麼，讓你這麼火急火燎，我可是很久沒見你這麼慌張了。”

“南仙巒的結界無故削弱了，似乎隨時都可能消散。山下大量魔氣聚集，我懷疑魔族接下來可能有什麼行動。”

“結界變弱？為什麼我沒有感受到？”

“長老，長老不好了。”

隨着聲音源頭，兩位長老朝院外看去，發現夢穢滿頭大汗跑了過來。

“這是怎麼了？有什麼事能比三長老的事情還重要？”

“中山峰大量弟子身中莫名毒氣，山下魔氣也越來越重，更有不少妖魔湊熱鬧，想要打壓甚至毀滅我們南仙巒。看那架勢，隨時都有可能攻打上來。”

“二長老，我們該怎麼辦？”羽化江緊皺眉頭看着青秋木說道。他一向大大咧咧，可現如今卻怎麼都笑不出來。

“看來，萬年之約將近了。夢穢，你快去召集一百零七位山長去清決殿商討，三長老，你去叫上天尊一同前來。還有，此時切不要大張旗鼓，畢竟羽惜公主此時還在山上。”

“是。”說著夢穢就離開了郎修居。

“看來眼下只能把蕭一的事放在一邊了。”

“沒辦法，本想着把蕭一送下山之後，大山峰會考慮換個首徒，可能這就是緣。你也趕快去找天尊，這事只有他能處理了。”

“都是因為蕭一，天尊這十幾年都沒有任何突破，他就是個害人精。當初真是瞎了眼了，才會勸天尊收他。”

“這麼多年來我們兩個人不也沒有什麼突破嗎？”

“那能一樣嗎？”

“怎麼就不一樣了？”

“好了，現在魔族集結，你還有閑工夫和我在這鬥嘴呢。”羽化江說不過青秋木，便想結束此話題。

“我去找天尊，行了嗎？”

“路上小心。”

說著，羽化江就離開了。

“蕭一，馬上聚集大山峰所以山長去清決殿開會。”

蕭一正在欣賞玩弄着自己的生情花，可能因為跑的太急，夢穢像是一副教訓的口吻。

本不想理會，卻無意間瞥到了他眼神中的緊張。

“求我？”

赤陽天尊這時不知從哪走了進來。

“徒兒，別鬧了，快去辦。”

“是，師父。”

蕭一給夢穢做了一個鬼臉，便離開帝葉居了。

夢穢看着蕭一做的鬼臉，又想起了十幾年前。

“夢穢哥哥，為什麼你這麼厲害啊，你是生下來就這麼厲害嗎？”

五歲的蕭一一臉敬佩地望着夢穢，二人坐在懸崖邊，欣賞着美麗的夕陽。

“你雖然才五歲，輩分卻比我大，所以我要叫你一聲師叔才對。還有啊，我們小一才是全天下最厲害的，過目不忘，我相信長大之後，你會比我厲害一百倍。”

“我不嘛，我就要叫你哥哥。”

“好好好。哥哥一定會好好疼你，護你一輩子。”

又是懸崖，十六歲的蕭一淚流滿面盯着夢穢，眼神中全是恨意。

“夢穢，我發誓，我蕭一這輩子，都不會原諒你的。”

“師弟，你聽我解釋。”

“不要解釋，你聽好了，我蕭一，這輩子和你夢穢註定勢不兩立。從此，形同陌路。”

“夢穢，夢穢，你這小子發什麼呆呢，趕快去清決殿。”赤陽天尊一直呼喊着他，強制把他從記憶里拉了出來。

夢穢一臉無措。“哦，對，我還有要事，天尊，弟子先行告退。”

赤陽望着夢穢落寞的背影，無奈地搖了搖頭。

此時的南仙巒，並無往日的清凈，反而烏雲密佈，給人一種十分壓抑的感覺。

“聽說所有山長全被叫到清決殿了。”

“是出了什麼事嗎？”

“不知道啊。”

兩名弟子的交談，傳到了忘憂的耳中。剛好許子幻經過，無憂急忙跑上前去。

“子幻師兄，出什麼事情了嗎？”

“是忘憂師弟啊，不用擔心，今天天氣不太好，明天就好了。”

“那會有危險嗎？”

“師弟莫怕，無論發生什麼，我都會保護好你的。”說著，許子幻抱了一下忘憂，就急匆匆地走開了。

許子幻眼神中的堅定，讓忘憂有一絲出神。從上山這個師兄就對自己特別照顧，有什麼好吃的也第一個想到他。在魔族那麼多年，，從生下來，就從未有人抱過他，安慰過他。

看着許子幻離開的背影，忘憂心裏很複雜，繼而嘴角卻邪魅一勾，此笑容十分陰森。

清決殿。

“各位都是我們南仙巒歷經重重選拔，挑選出來的最突出的人才，此時南仙巒危難，各位有什麼高見？”

青秋木話音剛落，清決殿瞬間安靜。

第五十四山長蒼雪左右看了一眼，第一個站了出來。“我認為我們要防守。山上太多剛開始修鍊的弟子，如果有一戰，那麼我們南仙巒即使勝利，也會損失慘重。二者，我們南仙巒地處優勢，又有上神厚待，怎麼可能那麼輕易被攻打？”

八十一山長代力臉上全是憂愁，十分反對蒼雪。“弟子卻以為，這個時候只有主動出擊，來一個措手不及，才能把我們南仙巒的損失降到最低。”

蒼雪一臉憤恨地望着代力。這個代力，從上山就一直和她作對。二人上山時間相隔不久，卻一起競爭五十四山的山長，沒想到蒼雪更勝一籌，而代力卻晚了幾百年才再次競爭，取代了第八十一山的山長之位。

“我覺得代師弟說的沒錯，更何況，斬妖除魔本來就是我們修仙之人必修之路，舍小家，只為成全大家。”看二人火藥味十分濃重，六十六山長萬訓也進來湊了熱鬧。

蒼雪看着這兩個大男人，氣不打一處來：“萬物皆有靈。妖魔也有好壞，只要不為禍人世，何必趕盡殺絕。”

“誰能保證，當時不壞，以後就不會變壞？畢竟這世間的誘惑實在太多。”代力因為言語過激，直接指着蒼雪的鼻子說。

青秋木見狀趕緊制止。“好了，你們說的都很有道理。天尊，你怎麼看？”

說著，扭頭望向旁邊的赤陽天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