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1 海底撈魚

一

上學期，花苒琴和副秘書長姚峰華討論終選名單的時候，已經確定了三個名單，打算再來個二選一，在程霆和另一個人之間選擇。花苒琴幾番思考，選擇了說自己喜歡喝啤酒的程霆。

花苒琴原本不喜歡喝酒，以前帶她的秘書長很喜歡喝酒，後來她也變得對喝酒不再排斥。內部換屆會議、團學換屆大會、行政能力培訓會、雙代會，這些會議都是下午開的。結束以後，她都會帶着委員們坐公交，去定霆街的一家酒吧風鈴屋，喝啤酒。

花苒琴覺得一杯一杯啤酒下肚，很稱心如意。也覺得，當啤酒滋潤自己的喉嚨時，至少得對自己說，很稱心如意。

在秘書處裏面，有兩個人的酒量最好，第一是洲軍，第二是程霆。洲軍是進了部門以後才喝啤酒，而且發現越喝越上癮。大家一般都是感覺到頭暈的時候就結束，而洲軍還在和程霆較勁，可一般都是程霆撐到最後。但每次開始前，洲軍都說，他的酒量是最厲害的，或者說他的酒量又有進步了，肯定是最厲害。

雙代會結束以後，花苒琴還破例讓洲軍點了一瓶伏特加。程霆便說，這瓶伏特加不算進總消費裏面，由他和洲軍出錢。花苒琴讓其他人都要嘗一小杯，也只能嘗一小杯，剩下的就給那兩個人較勁。

洲軍逐漸進入迷迷糊糊的境地，覺得頭變大了，是以前的兩倍，應該是一點五倍，應該是兩倍，應該是一點五倍，然後嘲笑自己，於是問程霆：“你為什麼會喜歡喝酒？”

程霆覺得自己的胃很虛弱，總有一股力量在胃裏面鑽，想要鑽出一個洞口，又一直沒有鑽出什麼進展，說：“你又為什麼喜歡喝酒？”

“我要的就是這種felling。”

“那我要的就是這個格調。”

“騙誰呢？如果不是看見別人喝，你會去喝。”

“我就不能是自己想喝？喝多了還能泡妞。”

“你神經病吧，傻兒吧唧的神經病。”

“下次你生日，要不要給你送皮膚？”程霆只是一時興起，隨口說說，隔天就會忘了。

“你說的呀，送皮膚。”洲軍也只是隨口回答，過陣子就會忘記。

看到他們這副模樣，花苒琴只好說：“蕭洋，去櫃枱要兩杯果汁，給他們醒醒酒。”

程霆吃力地裝作很精神：“師姐，我不要果汁。”

花苒琴突然嚴厲起來：“不要果汁就喝牛奶，喝不喝！”

程霆終於真的精神，拽一下洲軍的衣服，說：“師姐，要果汁要果汁，這裏哪有牛奶。我和洲軍現在就去給大家拿。”

二

程霆的重心是玩樂，自從染了金毛以後，至今還是金毛。自稱談過三段戀愛，高中的，上學期的和這學期的，都分手了。偶爾會在宿舍裏面喝啤酒，偶爾會在宿舍的走廊上抽煙。

他很慶幸自己選擇了經濟學，因為城大經濟學的男女比例是1：1。但他的戀愛目標優先考慮其他學院的，然後是國貿的，最後是經濟的。

組織團學拍大合照，是秘書處在這學年裏的最後一項工作。到了晚上，花苒琴沒有帶大家去喝啤酒，只是選擇去吃烤肉。

大家自然要問問師姐怎麼啦，花苒琴說：“人需要蛻變，部門也需要蛻變，現在把錢都花在烤肉上，就是一種華麗的蛻變。”

這番話聽得大家雲裏霧裏，洲軍和蕭洋便開始追問副秘書長姚峰華，他說：“喝酒有害身體健康，

所以說要少喝，都去吃烤肉去。”

洲軍：“師兄師姐都說得好，我們這次就去吃烤肉。”

蕭洋：“吃烤肉好呀，我本來就不是很喜歡酒局。”

峰華：“你上次好像不是這樣說的喔。”

苒琴：“師兄真是的，上次算上次，這次算這次。”

蕭洋：“師姐說得對，上次歸上次。”

這時候，平常話多的程霆沒有參與對話。他第一次覺得，原來自己的師姐這麼難以捉摸。他不是第一次覺得師姐難以捉摸，而是唯一一次感到難以捉摸的同時，感到一些介意。

他知道繼續問下去，一定會被師兄師姐糊弄的，就不問了。可是已經是學年裏最後一次的聚會，不去酒吧，去吃烤肉？便打算私下找個時間和另外三個男生一起去酒吧，好好喝一把。

此時，另外一個話比較少的委員白劍末忍不住了，只好提醒：“師兄師姐，你們好想忘了，烤肉店也有啤酒的。”

三

明天就要考微觀經濟學了，慧穎覺得複習地差不多，想要和舍友去吃烤魚，說慶祝一下。

馨甜：“有什麼好慶祝，又不是考完了。”

慧穎：“你怎麼就不懂呢，考試前也是要慶祝的。”

小小：“我也不去，你不用複習，我要複習。”

慧穎：“吃完回來再複習呀，還有一天的時間。”

馨甜：“等你吃完回來，我們都複習完了。”

慧穎：“你們不去吃，我去。我還要發朋友圈說‘好好吃啊’，讓你們看着直流口水。”

馨甜：“唉，穎穎你醒醒。”

小小：“穎穎，洗洗睡去。”

接着，慧穎看了看芬芳，也問一下她要不要去。慧穎倒不是在邀請芬芳，而是知道對方不想去，也問一問。隨後，去隔壁宿舍找人。

在輕雨309室里，鮑文在做一份微觀經濟學計算題的資料，覺得自己好像又算錯數了。

“慧穎，就我們兩個去吃？”

“當然不是啦，可以找你們部門的人一起去。”

“她們？我不習慣跟她們一起吃。”

“有什麼不習慣，都是同一個部門的人。”

“你習慣，你去找幾個你部門的。”

“找就找。”慧穎看着手機，一會兒又說：“我找男生的喔。其實我也有類似的感覺，找孫儀有點不習慣。”

“你找，我又不認識，到時候我就顧着吃。”

“好嘞，就這麼定。”

在疾風514室里，洲軍坐着，拿着一張微觀經濟學名詞解釋的資料，默默地背誦中。電腦顯示着地下城的選取角色的頁面。值得注意的是，洲軍用的是值念的電腦。自從沒有團學上面的事情以後，值念便把自己的電腦給洲軍用了。洲軍的電腦比較舊，打遊戲不夠流暢。

“有大事情找你。”

“都學期末還有大事情？”

“等下和別人一起去吃烤魚。”右手食指在空中揮動一下，“你說，這算不算是一件大事？”

洲軍呵呵地笑，說：“你說是就是咯。跟誰去吃？”

“我，你，我部門的一個女生，就是平常說的那個林慧穎。還有一個，她找的人，我不知道是誰。”

洲軍左手食指在桌面敲了三下，說：“有的吃就得吃，殺。”

四

中午的飯局組成了，有值念、慧穎、洲軍和鮑文。一路上，大家斷斷續續地聊天，得知洲軍是秘書處的，鮑文是女生部的，值念和清連是老鄉。

鮑文和洲軍之間算是有交流。關洲軍負責收集各部門的月報表，為了方面，決定不用郵箱收集，直接加各部門負責人的微信。鮑文負責做月報表，有一次忘記交了，被關洲軍催交。而且，雙代會和學年總結的時候，女生部來到會場，都碰巧是洲軍把她們帶到安排好的位置。

四個人去到一家叫做“海底撈魚”的店，慧穎說，還沒有試過在這裏吃，所以就要在這裏吃。其他人也沒有來過，畢竟離校門口稍微遠了。到了飯店，值念坐在慧穎對面，洲軍坐在鮑文對面。點完烤魚，大家又不得不繼續聊起來。

慧穎：“我記得阿念很喜歡周杰倫。”

鮑文：“真的嗎？”

值念：“嗯，永遠都喜歡周杰倫。”

鮑文：“你最喜歡他什麼歌。”

值念：“《甜甜的》。”

鮑文：“《甜甜的》？”她以為答案會是《告白氣球》、《晴天》、《七里香》、《青花瓷》、《稻香》等什麼的。作為路人的她，知道周杰倫的很多歌曲，而沒有聽說過《甜甜的》。

值念：“嗯，《甜甜的》。”

慧穎：“我喜歡《紅塵客棧》。《告白氣球》也很好聽。”

鮑文：“最近傍晚，校園廣播天天都放《告白氣球》。”

洲軍：“你們喜歡什麼歌手？”

鮑文：“你們先猜猜林慧穎喜歡什麼。”

洲軍：“我聰明地很，肯定可以猜得到。”

鮑文給他一個白眼，說：“你這麼囂張，別被別人拉去打靶。”

慧穎：“我相信關洲軍，慢慢猜。”

洲軍：“張韶涵。”

鮑文：“喔，張韶涵是我喜歡的。”

洲軍：“看吧，我簡直是絕頂聰明。”

慧穎：“你是碰巧碰到她的，絕頂運氣，猜到我的才算聰明。”

……

慧穎：“你們兩個都是笨蛋耶，猜了好幾個都猜不到。”

鮑文：“我能猜到，你喜歡王心凌。”

慧穎：“你都是知道的。”

洲軍：“王心凌好呀，《夢的光點》。”

慧穎：“對，還是首動漫的主題曲。”

洲軍：“神兵小將的。”

慧穎：“她還有好多好聽的歌，大家都說說看。”

鮑文：“《睫毛彎彎》，《彩虹的微笑》。有一次我去她宿舍，她就在揮着枕頭上下擺，嘴裏喊着——愛很easy，很easy，耶…...”

洲軍：“她宿舍什麼反應？”

慧穎：“我舍友聽得可入迷了。”

鮑文：“她們在叫她別唱，吵死人了。”

沉默了一會，洲軍說：“王心凌有首thedayyouwentaway的中文版。”

慧穎：“是第一次愛的人，你一點記性都沒有。”

鮑文：“輪到他了。”

值念哈哈地笑了下，然後故意撓撓後腦勺，學習知孝的招數。

鮑文：“說不出來了。”

慧穎：“沒事，是好多歌都被大家說過。”

值念依然在努力去想，然後說：“哦，愛你。”

鮑文：“你說了什麼？”

洲軍：“他對着林慧穎說‘愛你’。”

值念想起來在部門二面的時候，慧穎的小組放着一首甜歌，還跳了一出少女舞蹈。後來，歐近說是那首歌是《愛你》。

烤魚來了，邊吃邊聊。慧穎說到部門的生日派對的事情。很多部門的生日派對都是以月為單位舉辦的，同一個月如果有幾個人過生日，那麼就安排在一起過。

洲軍：“秘書處不是這樣，同一月也要分開過。”

鮑文：“不會很累嗎？”

洲軍：“不會，就只有一個月是兩個人過。還有三個是假期的，都不用給他們過。”

慧穎：“我也是假期的，好傷心啊。阿念，好傷心啊，你也是假期的。”

值念：“說多了都是淚。”

鮑文：“我最近為這件生日煩着，再過幾天，我部門的甘清連就要生日了。”

慧穎：“你們打算怎樣？”

鮑文：“就平常那樣。不過，我們還沒有確定送什麼。送得便宜，大家都不好意思。送得貴，大家以後都要送貴的。”

洲軍：“說得對，弄不好一次送地比一次貴。”他想起自己生日的時候，特意給程霆說，送便宜點的。

值念：“我部門就沒有這個憂慮。”

鮑文：“為什麼？”看下值念，又立刻去看着慧穎。

慧穎顯得很是歡樂，說：“我會提前問他們，你想要什麼禮物，我們給你買。”

鮑文和洲軍都有點驚訝，居然還能夠這樣子。慧穎解釋：“這有啥不行，又不是最重要的人送的禮物，最重要的還是自己想要。”

聽了這份解釋，鮑文和洲軍也一時間難以想像，還有這樣，還能這樣。鮑文細想估計也就慧穎說得出口，也只有她說出口后，沒有人會有意見，也只有她組織的飯局，可以任意去聊。

鮑文：“甘清連的老鄉，你知道她想要什麼禮物嗎？”

值念：“不知道耶。”

鮑文：“看你也是不知道了。”

好一陣子，慧穎、洲軍、鮑文都吃飽了，偶爾動一下筷子。而值念還在吃，倒不是因為吃得多，而是吃得慢。

慧穎：“你們是不是舍友啊？”

洲軍：“不是。”

值念連忙吞咽，補充：“中間還隔着兩個宿舍。”

慧穎：“看你們兩個關係好好。”

洲軍：“經常打乒乓球，當然啦。”

鮑文：“你們還經常打乒乓球？”

值念：“嗯。”

慧穎：“阿念快把魚頭吃了，可以補腦的。吃完這個，明天一定可以考出好成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