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父與子

爬過狹小的通風管道，我真的回到了地面！

只是這裏早已因為核戰爭變成了世界末日，太陽就像一隻血紅色的眼睛，那眼睛中照射的惡毒的目光幾乎能夠融化掉我的皮膚，我逃回了防空洞，直到晚上才再次返回地面。

我行走在死寂的街道廢墟上，就像行走在一片墳墓之中，那些碎石瓦礫構成的墳堆中掩埋着無窮惡意，但是冒險也是有收穫的，我悄悄打死了一隻瘦長的豬，拖回了防空洞。

因為不知道什麼時候才能找到其他人，記憶也越來越差，我開始寫日記，將發生的一切都記錄下來。

同時這也可以避免我忘記寫字的方法，假如有朝一日我能找到倖存者組成的組織，還可以憑藉識字和製革的手藝混口飯吃。

第一天，白天依舊是和熔爐一樣，置身於陽光下還是會產生難以忍受的疼痛，一些怪物發現了防空洞，在周圍咆哮着不斷挖掘地面，它們似乎是在尋找我，也許該趁着夜晚搬出去了。

在防空洞裏對着雕像禱告了一會，感覺身上的痛苦緩解了許多，我又在心裏高聲讚美了神靈的慷慨。

第二天，昨天晚上尋找了到了一片沒有怪物的區域，似乎是獵戶儲存食物的地窖，我在附近的隱蔽樹叢里挖了一個通向地窖的入口，帶上雕像，搬進了新家。

雖然這裏污穢骯髒，密不透風，但是勝在安全，並且樹叢也可以有效的遮擋陽光，讓我在白天也可以觀察地面的狀況。

第三天，我的記性更差了，我記得我有過一個兒子，但是我已經想不起他長什麼樣子，只記得他一直想要去找家裏那個銀制燭台。

但是也無所謂了，這個瘋狂的世界會殺死所有的人，即便有倖存者也只能像我這樣苟延殘喘，我不希望他活在這樣的世界裏。

好在這裏的食物還較為充足，我不必立刻就外出去冒險狩獵那些變異的生物。我發揮了自己的製革手藝，用柔軟暖和的皮革蓋住了骯髒的牆壁和地面。

第七天，我好像忘記寫日記了，不過在這的生活也枯燥的沒有什麼值得記錄的內容，每天白天睡覺，或者吃些儲存的食物，然後對着雕塑一直禱告到天黑，再出去探索城市的廢墟。

我似乎得了某種皮膚病，不過不痛不癢，就隨他去吧。

第五十天，在之前的一次探索里，我不小心把雕像遺落在了廢墟里。

為此，我強忍着陽光的灼燒，返回尋找。我的皮膚已經被烈日舔舐的捲起，不斷地冒着白煙，雙腳也被地面煎烤的破裂流血。

當我找到雕像時，一些老鼠正在褻瀆它，只不過在看到我之後，那些老鼠都飛快地逃跑了，我本來想咒罵兩句，但是好像忘記了怎麼說話，只能發出一些奇怪的喊叫聲。

為了防止再度遺失雕像，我將它固定在了地窖里。

第五十一天，在幾次禱告之後，我的皮膚奇迹般地再生了，它就像新生兒的肌膚一樣粉嫩光滑，並且爬過洞穴時不會再有摩擦的疼痛。

只不過那種皮膚病好像加重了，但是在這個糟糕的世界裏，這也不是什麼值得在意的事情。

我不確定這是多少天了，我的記憶似乎在急速的衰退，我花了很久的時間才想起來該如何寫字，但是怎麼也想不起來自己是誰了。

通過翻看之前的日記，我好像還有一個兒子，可惜關於他的一切我都已經忘記了，也不記得銀制燭台的樣式。

但神奇的是，從被困在防空洞開始，我的記憶又無比清晰，我可以想起其中的每一個細節，失去的只是那之前的記憶。

就好像有些力量在迫使我遺忘這個世界曾經美好的模樣，我有些害怕，只能祈禱神靈庇佑。

我的天啊，我到底是什麼東西，我活了多少年？

根本沒有什麼核戰爭和世界末日，這個世界依舊鳥語花香，變成怪物的是我，我的皮膚變成了噁心的紅色膠質，腦袋就像一隻野狗，身上還長着大片的苔蘚。

為什麼我會對那個詭異的雕像如痴如醉，為什麼我會把屍體看成食物？

也許現在死去就是我最好的結局，我一生從未信仰神明，但是這時候我無比希望神明可以把我送去地獄，讓我在無盡的折磨里洗清我的罪惡。

天要亮了，我該出發了。

如果你看到這裏還有所不解，那請看我最後的說明吧。就在今天，又有一具人類的屍體被送到了安琪公墓，身為怪物的我挖開了墳墓，開始啃食起屍體。

就在這時，我摸到了這具年邁的男性屍體身旁的陪葬品，是一個稍有變形的銀制燭台，他是我的兒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