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章：又去鬼市

深夜，王明江躺在床上，大概是喝了濃茶的緣故，他怎麼也睡不着了。

翻來覆去的在床上烙餅。

他想着自己什麼時候見過姚師爺。

王明江最懷疑的是胡辣湯了，他是道上的人，狡猾的很。

對了，那個傢伙的舞廳叫什麼名字，好像也沒有。

會不會是他？

有一想，好像又不是，是他把教授的消息透露給他的。

他這麼做，不是打自己的臉。

他就是再神奇，也不可能算出下一步他們要幹啥，故意泄露教授給他吧？

這麼一想，又排除了他的嫌疑。

不過，這個人不是啥好人，以後多注意他的行蹤。

躺了兩個小時，凌晨四點，他就去鬼市了。

天色還是漆黑，正是黎明曙光來臨最黑暗的時刻。

鬼市還和往常一樣，稀稀拉拉的有那麼十幾個人在賣東西，逛攤位的也是少的可憐。

大家都拿着手電筒，打着光照來照去，跟蹤一個人簡直就是不費什麼事情。

現在剛開始改開，手裏有幾個閑錢，又喜歡倒騰古董的人不多。

大家都喜歡兩轉一響，自行車、縫紉機、收音機才是消費的主力。

尤其是小縣城，那就更少了，能來這裏逛的，大概還有不少外地來的，特別是南方來的做生意的人。

王明江沒開手電，這樣在黑暗中，他並不受關注。

加之他經常在樹的遮擋下觀察來往的人，很快就發現，李默農又來了。

李默農背着手，一個攤位一個攤位的看，遇到他中意的東西，打開手電要觀察很久。

昨天賣給王明江那個漢代罐的人沒有來，估計他手裏也沒有東西了。

或者是賺了一小筆，可以揮霍幾天，畢竟一碗面一角錢的消費現狀，兩元錢足夠闊氣好幾天了。

王明江也跟着轉悠了一圈，並沒有發現什麼值得買的東西，有漢磚、瓶瓶罐罐，陶瓷碗，說實話，都很一般，漢磚畫的也很粗糙，只有幾何圖形，沒有任何的人物，風景，男耕女織的場景，所以他並不是很喜歡。

忽然，他在一個蹲着抽水煙的老者攤位下停下了腳步。

一個小罐罐吸引了他。這時候，李默農也在專註研究什麼東西，他決定等他離開，自己過去那個攤位看看。

“小兄弟，看看這個喜歡不？”老者招呼道。

王明江拿起這個罐罐開始看了起來、

這是一個六棱小罐子，什麼是棱呢？就是這個小罐子用六個瓷片組成，接縫處有清晰的稜角。每一片都畫著五彩的龍和祥雲圖案，在看底座，藍色的圓圈，裏面六個小字，分兩豎行，寫着大明萬曆年制。

端着罐子想了想，看那個龍的飛舞程度，已經很弱了，就像一隻沒有了精氣神的龍，只是在混日子的龍，而且過的很富裕，要啥有啥，很是悠然自得，這種龍的形態，確定是萬曆年間，不會是贗品。萬曆朝確實是有點餘糧，國泰民安的那種日子，龍也跟着很溫和，小資，不那麼形態兇猛厲害。

一個朝代的畫工，一個朝代的審美，基本上就是這個朝代的真實寫照。

他想了想，晚明時期，最稀有的是隆慶朝了，這個朝代僅僅存在了七年，物以稀為貴，東西又做的精良，而萬曆朝就馬馬虎虎了，因為萬曆年間開始有了國際貿易，瓷器出口增大，量產化開始，那就肯定沒有隆慶朝那麼精緻了。

他本來不想買，

他對自己有個準則，要收就要收精品的，不能什麼都收。要做一個精品博物館，不能因為一些次品而影響整個收藏的水準。

“咦！這個應該是蛐蛐罐吧？”他問。

“小夥子，有眼力啊，真想不到啊！”老頭本來看他年紀小，打算忽悠他一下。

沒想到他一眼就認出是蛐蛐罐了，這就不好對付了，說明對方識貨。

“哪兒來的？”王明江問。

“家裏老人傳下來的，我祖上可是富貴人家，家裏呀都有丫鬟、老媽子、廚師呢！”老者說起自己的祖上，一臉的自豪，只是他這個少爺再也回不去了。

“明朝的？”他又看了看落款。

“不是明朝的，我直接就砸了。”

“多少錢出？”

老者很有經驗的拉過他的手，將自己要的價格在袖筒里報了個價。

王明江感覺出來了，他要的是五。

“是角還是分？”他問。

老者差點背過氣去，黑着臉以為他是玩呢！

“小夥子，鬧啥呢，我大清早的過來，以為和你玩呢？”

“那是多少？”

“咱們工人有力量，懂不？”老者說。

王明江明白了，要五元。那是一張五元面值的人民幣，上面畫著一個鍊鋼工人。

這老頭果然是知道這個蛐蛐罐是值點錢的。

王明江一開始並不覺得五元要收下它，但是他拿着手裏，發現這個蛐蛐罐雖然是五彩的，但整體有一種淺藍色的基調，而不是白色的，這是用的回青？他心裏嘀咕道。

回青可不是一般的東西，嗯，確切地說是一種顏料，這種顏料不在內地量產，是需要從西域進口的。這種顏料多見於嘉靖年間，萬曆年間也有不少，沒想到這個蛐蛐罐也用上了這種顏料。

這就有點意思了，五元錢是可以商量商量的。

回青一般用來做青花瓷，頂級的回青也稱呼為佛頭青。

他就一直渴望自己能得到一個佛頭青。

可以沒有遇到過，如果有一個佛頭青，那才是證明他博物館的水準。其他一概不是。

再說回青這個東西，有時候比黃金都貴，比如頂級的佛頭青，可以說是一兩回青值一兩黃金了。

回青燒制出來的東西，藍中透着一些紫，如果比例稍微高，就是濃艷了，如果少了又是灰藍，也不好看。

這個蛐蛐罐的藍就是有些紫，特別是幾條龍玩的那個繡球，藍中帶紫，很是好看。

“最多2元。”他說。直接報價，懶得和他伸袖子。

“那你走吧，不賣。”老者很爽快的說。

“那您繼續等等。”王明江說著就要走。其實心裏也不舍的。

自己口袋裏一百元錢呢，給他多加一塊又能如何。

只是，生意歸生意，他一下給五塊，老者說不定還不出售了，覺得自己價格要低了。

做生意憑藉的是各自的知識，掌握這一點，他心裏就平衡了。

你用你的知識出價，我用我的知識給價格，雙方是平等的。

“加一塊，拿走。”他走了幾步，老者身後說。

“嗯，最多加八毛。”他說。

“得得，兩塊八就兩塊八。”老者一狠心，賣了。

王明江收了罐子，給了三元，老者找給他兩角。

那邊，李默農還在研究那個器物呢！

等他走了，王明江也過去研究了一會兒，那是一個青銅器，他不好判斷年份，這個比較早期的。

人家要價三十，他覺得貴了。

後來，天色亮了，他就走了。

先是回旅社，和李勝利交流了一下他的情況，下午，他打算去找教授。

中午，他先是去汴河的國營飯店吃了午餐。

“哥，你來啦，快坐。”國營食堂的服務員樊梨花見到他來，高興的不得了。

應該不能叫服務員，是食堂的職工，人家是有編製的人。

“哥，吃點啥？”

“來碗胡辣湯。”他想認真的品一品胡辣湯是什麼味道。

他原本是個北方人，來到這麼靠南的地方，飲食上都不適應了，來了很久都沒有品過當地的美食。現在已經覺得很好吃了！

本來胡辣湯的做法就是簡單的豆腐、木耳、筍絲什麼的。樊梨花卻給他碗裏埋了一個煮雞蛋。要的價格都是一樣，一毛錢一碗。再加上兩個餅，也是一角錢，總共兩角錢加兩角的糧票。

這年月，雞蛋可是稀罕東西，雖然王明江家裏有，但絕大多數人家都是沒有的。就連周彪家裏吃雞蛋都很困難的。

“謝了啊！”王明江吃的很可口。

“謝啥，你是我哥，我就喜歡有個哥，現在總算有了。”

她這麼熱情，王明江覺得自己不表達一下都不太合適了，但是送點啥能讓這丫頭高興一下呢，他還沒有想好。

兜里明明有一百塊錢，吃飯卻花了二角錢。

這種感覺，真的是讓他感覺自己很富有了！

干點啥好呢，把這些錢花掉都是很困難的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