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這是神明的偉力，也是凡人的覲見
“咔，咔，咔，咔”
關節與關節的摩擦，骨與骨的碰撞，通過擴音器迴響在整個操場上。
韓雪的頭緩慢旋轉180度，面向台下的學生和老師，面前的人群一步步向後退去，不少學生開始朝操場外逃跑。
主席台前空出了一片區域，韓雪抬起變形的手臂向空中環抱，陣陣癲狂的笑聲從她不停朝外淌血的喉嚨中傳出
“哈哈哈......哈哈......”
“凡人，覲見你們的神！”
韓雪在說完后，好似失去了靈魂，朝前重重倒下，頭顱實實的撞在了腳下的瓷磚上，綻放開一朵朵猩紅玫瑰。
“轟隆隆”
池千餘看着操場正上方
一道黑色的漩渦緩緩展開，一座巍峨的白骨宮殿投影在了天穹中，數不盡的烏鴉繞着殿宇盤旋，無盡屍骨堆疊成的宮殿大門緩緩打開，漫天的血水裹着一條條人首蛇身的怪物從門中湧來。
血水拍打在宮殿前登天的石階上濺起一層層波浪。
怪物們佇立在屍骨大門兩側等待着什麼，大門深處傳來滲人的鱗片摩擦聲和一聲聲尖銳的犬吠。
隨着聲音越來越近，原本虛幻的宮殿和怪物們的投影漸漸變得凝實。
“咔，咔，咔，咔”
人首蛇身的怪物們齊齊扭頭盯向了下方朝四處逃命的人群，大門中巨大的瞳孔洞開。
“媽的，還不跑看戲啊？”人群中竄出來的周幀拽上已經傻眼的池千餘就往外跑。
所有人的腦子裏只有一個字，逃。
混亂與恐懼的氣息在操場上瀰漫，天空中下起傾盆血雨，人群擠在被血水侵染的泥濘上，不斷有人滑倒，倒在地上的人，支撐着身體痛苦的嚎叫，直到被後面的人踩踏過去。
“操你媽，滾開！”
“救命，誰來救救我......”
“高三五班的，往這邊跑！”
“他媽的別擋路！”
“曾雨秋，曾雨秋......”
池千餘朝着亂成一片的操場大喊，不時有人把他推搡到一旁。
菜市場般的嘈雜聲，吵的池千餘腦子要炸了，他在人群中看見同班的陳果，一把抓住他詢問。
“你有沒有看見曾雨秋?”
“你是傻逼吧？”陳果一把甩開池千餘的手朝前跑去。
“曾雨秋...”
“媽的，好的不學，學別人當大情種是吧！”察覺到池千餘跟丟的周幀折返回來，直接蹲下，一把抱住他的小腿把他扛在肩上，不顧池千餘的掙扎就往教室跑。
“放我下來！”
“你知道不知道被那些該死的玩意兒追上的後果？”周幀沖背上還在扭動的池千餘咆哮“吃掉！會被吃掉！你他媽醒一醒，現在不是你一天天自怨自艾抱怨這，抱怨那的時候！”
“你想活命就照我說的做！”
感受到背上的池千餘漸漸平靜，周幀把他放下，擦掉池千餘滿臉的污泥。
“看着我，看着我！”周幀看着池千餘獃滯的眼睛用手指着他的胸口“我需要你保持冷靜記住我說的話好嗎？”
“鬼國在貳負之屍北，為物人面而一目。一曰貳負神在其東，為物人而蛇身。蜪犬如犬，青，食人從首始——《山海》，上面那玩樣兒應該就是這個了。”
周幀看了看四周逃竄的人群繼續說道。
“我不管你聽懂沒，現在你要明白一點，神話映照進了現實，如果你再這樣下去，
不管是你，還是你那個小女朋友都會死，振作點，不要丟了你爸池雨江的臉！”
“池雨江？你認識我爸？”池千餘清醒了。
“現在不是說這個的時候，我向你保證，如果我們還能活下來，我會一五一十的告訴你。”周幀說“而現在，我們需要在傳說中的鬼國還沒凝實前去教室。”
“去教室幹嘛？”
“拿傢伙”
周幀看着遠方快速成型的鬼國，周身殺氣騰騰。
“周幀，你慢點兒！”
池千餘還沒有完全緩過來，接受擺在眼前的事實。
不管是鬼國還是老爸的消息都讓他腦子亂糟糟的。
至於周幀引經據典的那段話，他只聽懂了最後一句“......為物人而蛇身。蜪犬如犬，青，食人從首始”
如果說剛剛那些成堆的怪物是鬼國人，那麼那個龐大無比的陰冷瞳孔呢？是貳負神嗎？還有蜪犬又是什麼東西？
操場的騷亂就像連鎖反應一樣感染了教學樓里的學生們的情緒。
樓梯和走廊被學生堵的水泄不通。
“撲通”，“撲通”
不時有學生鋌而走險從二樓跳下來，起身後，一瘸一拐的朝四周逃命。
“往學校的後門跑！”同班的張離牽着班長梁小倩的手沖池千餘和周幀喊道。
操場位於學校正中心，要想出校門的話，只有正門和後門可以出入，而他們班在操場上站在離後門較近的地方，那是現在唯一可以出去的路。-
班上多數學生在蘭老師的組織下，前往教學樓匯合，準備一起前往學校後門。
池千餘看着人群反反覆復確認了幾遍，曾雨秋不在隊伍里。
“死就死，搏一搏咯”池千餘看着同學們離去的背影，跟在周幀身後朝雜亂的樓梯上擠去。
教學樓中的騷動開始加劇，天空中漸漸凝實的屍骨國度和時不時從大地上傳來的顫動令人心悸。
“我怎麼感覺你說的鬼國離我們越來越近了！”池千餘盯着頭頂上越來越清晰的宮殿說
“是我們離他們越來越近”周幀心煩意亂的掏出煙給自己點上。
蓉城市郊的一棟甲級寫字樓頂層，穿着得體的秘書剛剛拿完老闆的咖啡準備送往辦公室。
昨晚通宵加班改方案，讓這位職場新人有些疲倦。
“咚咚咚”
“進”
秘書收拾好臉上的倦容，露出大方得體的微笑拉開辦公室大門。
這是她來之不易的工作，她很珍惜。
“砰”
杯子掉落在做工精細的羊毛地毯上，滾燙的咖啡四處濺灑。
秘書雙眼驚恐，一隻手捂住小嘴，一隻手指向老闆身後碩大的落地窗。
老闆不解的扭頭朝秘書手指的方向看去。
天空中虛幻的神殿被血紅色霧氣包裹，一隻豎眼在其中若隱若現。
城郊的校園像大海中的孤島，在豎眼不停開合間，緩緩升空。校園底座上數不清的砂石墜向地面的深坑。
這是神明的偉力，也是凡人的覲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