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62章 歐洲時間
世界藝術之都,巴黎。
一份以“美洲大陸的孤狼”為頭條的報紙橫空出世,以低廉的價格,將一個令人震撼的消息傳遞給了巴黎人。
法國人的宿敵,英國人在美洲那個窮鄉僻壤,對陣在歐洲人眼中,只比土著稍強一些的美洲小國,竟遭遇了“滑鐵盧”般的慘敗,上萬英軍覆沒。
報紙隱去了德克薩斯共和國是由巴斯利卡塔狼族建立起的政權,而是渲染出了一個在大英強權之下,不甘屈服,勇敢反抗的美洲小國的形象。
並且該國總統,一個看上去已經蒼老不堪的老者,還在聲淚俱下地懇求作為文明之輝的法國,能夠站出來主持正義,驅逐邪惡的英國人。
這當然不是法國人自發報導的,而是朱利亞諾動用了留在歐洲的暗子,大把撒錢之下的結果。
暗子在報導完后,本以會得來皇家警察的緝捕,卻不曾想居然什麼事都沒有。
彷彿巴黎政府已經默許了德克薩斯人,將自己宣傳為抵抗英國侵略的海外小國。
一些二流詩人更是在報紙上開始大肆宣揚英國人的無恥,對美洲人的屠殺,對白人移民的迫害,上一次布爾戰爭時,英國在南非搞出的集中營,也被重新捅了出來說事。
輿論惡化的速度比任何人想像的都要快,巴黎人關注世界局勢的熱情,也同樣遠遠超出了巴斯利卡塔暗子的認知。
以至於到後來,原本打算默許德克薩斯人尋求輿論支撐的法國政府,也有些坐不住了,面對遊行的群眾,以致於法國國王都不得不聲明,會對英國人發出外交質詢。
…
新英格蘭,羅德島州。
作為北美殖民地最早的十三州之一,羅德島的工業基礎還算相當不錯,紡織業,珠寶製造業,船舶製造業都有了長足的發展,加之此地作為港口城市,適合“流亡海外”,也成了北美殖民地獨立派的大本營。
此時,在傳統意義上的普羅維斯登庄園裏,背對大門而坐的男人正皺着眉聽着手底下人的彙報。
“本土那幫人果真是蠢貨,拿着最先進的武器,卻連一群野蠻人都敵不過,致使文明的火種在野蠻面前熄滅。”
“開始行動吧,老阿瑟,這次你得站到枱面上來了。”
老阿瑟·麥克阿瑟沉默了許久:“我的分量可能還不夠。”
“足夠了,你是威斯康星州的高官,這次我們會把你捧成獨立派的頭面人物,放心,你兒子不會有事的,本土佬想把戰敗的責任推卸給一個州民兵的指揮官,簡直可笑至極。”
提到他的兒子阿瑟,老阿瑟也沒了推辭的餘地,他點了點頭:“我明白了,一切都按照您說的來做。”
男人提醒道:“很好。記住了,你這次的行動務必要足夠謹慎,不要牽扯到太多不相干的人,軍情六處的狗鼻子可靈得很,起事的規模不必太大,讓那些本土老爺們見識一下我們的力量即可。”
“是,先生。”
男人笑了笑,轉過身來拿起了桌上的紅酒杯,舉起來,遙碰了一下:“為了華盛頓先生的遺志,為了阿美利卡的獨立與自由!”
老阿瑟接過酒杯,一飲而盡,他很清楚自己正走向一條不歸路。
北美殖民地的獨立組織,內部早就被滲透成篩子了。
不僅有英國的密探,間諜,還有許多壓根兒就沒打算獨立,只是希望喊喊口號,好讓本土更加重視殖民地的利益的人群。
如果這些人能靠得住的話,當初華盛頓也就不會被燒死在里士滿的火刑柱上。
但老阿瑟沒得選。
…
法蘭克福。
作為德意志聯邦的北方首都,弗朗茨每年有三分之二的時間都是在此居住。
維也納人對此頗有微辭,有人甚至宣稱:“我們得到了一個聯邦,但卻失去了一個帝國”。
原歷史上,德二帝國的南德意志部分,僅有巴伐利亞,符騰堡,巴登和黑森幾個小邦國,以普魯士為主的北德意志部分佔據絕對優勢。
然而南北對立問題依舊很是嚴峻,到一戰之前,巴伐利亞等邦,還在他國派有大使,甚至享有一定程度上的外交權。
而在這個時空,南德意志部分不僅多了奧地利,波西米亞也在近些年加入了邦聯。
南北雙方更加勢均力敵,誰也無法壓服對方,這反而不是什麼好事。
在即將進入到二十世紀的年代,這位從十八歲那年,便加冕為奧地利帝國皇帝的君主,已經坐了將近五十年的帝位。
這幾年來,他感覺自己的精神狀況每況愈下,皇家法師們調製的昂貴魔葯能夠治癒他的體魄,卻無法緩解他心靈上的滄桑。
皇家顧問康拉德快步走到皇帝身邊:“陛下,美洲傳回來了一條重要消息。”
老皇帝的眼神中閃過了一絲不耐:“美洲?我不想聽什麼美洲的消息。”
自從他的親弟弟,墨西哥的法國傀儡皇帝,馬克西米利安一世被墨西哥人處決以後,他就越來越不願聽到關於美洲的新聞了,那已成了老皇帝的傷心地。
當時正值奧法戰爭期間,除了老皇帝和馬克西米利安的皇后以外,沒人願意為一個“投靠敵人”的墨西哥皇帝出兵海外,奧地利帝國的海軍又十分孱弱,即使想要遠赴海外懲戒墨西哥人,也無力做到。
等到戰爭結束后,墨西哥聲稱會做出賠償,又有英國撐腰,此事便不了了之了。
康拉德小心翼翼道:“陛下,這次是好消息。”
“英國人的殖民地又叛亂了?那或許是好消息,但那些軟弱之徒是無法取得成功的,美洲又是英法兩國的角斗場,我們沒有踏足進去的必要。”
弗朗茨搖頭道。
他對美洲局勢一點也不感興趣,甚至是對國內最近盛行的“開闢陽光下的地盤”這種說法也不感興趣。
如今的海外開拓,難度已越來越大,軟柿子,還有利潤豐厚的碩果早被挑乾淨了,剩下的要麼是硬骨頭,要麼是貧瘠之地。
德意志現有的德屬西南非,德屬東非,還有德屬幾內亞,這幾塊在海外派強力支持下,開闢的殖民地,幾乎全都處於入不敷出,必須要由國家補貼才能維繫下去的窘境。
海外派聲稱這是必不可少的前期投入,但老皇帝認為,與其投資那些海外領土,還不如將資金調入加利西亞,匈牙利或是伊利里亞。
那裏更近,開發程度又普遍很低。
“不是這個,英國人在跟德克薩斯的戰爭中慘敗,損兵折將加起來起碼有上萬人,還有他們引以為傲的飛空艇部隊,也折損過半!”
弗朗茨原本眯着的眼睛立刻睜大,整個人懶洋洋的氣息也為之一振。
“德克薩斯人?那些叛逃海外的意大利狼族組建的國家?他們什麼時候有這種力量了?”
狼族的戰鬥力是不弱,但單憑一個狼族氏族,如果就有這種實力,當初的兩西西里狼族也不至於一直被哈布斯堡家族死死壓制在南意大利。
“而且根據可靠情報,英國人遭逢此敗時,法國人的古巴艦隊就在一邊旁觀,雙方劍拔弩張,差點打起來!”
康拉德的神情很興奮,英德兩國是盟友不假,但英國人在世界上佔據的利益已經足夠多了。
這個世界上,絕大多數國家看到英國人倒霉,都得彈冠相慶。
“英國佬已經暴露了他們的無能,假如雙方真的開戰,我們完全可以作壁上觀!到時,無論誰生勝負,他們都將損失慘重,陛下,我們重建自梅特涅體系崩盤后的新歐洲秩序的機會來了!”
弗朗茨卻顯然沒那麼興奮:“英法不會這麼簡單就打起來的,而且,英國佬吃癟,我更擔心法國人會無視英國佬的威懾,對我們動手…傳我的命令,讓邊境士兵們加強戒備,時刻注意法國人的動向。”
一番話給頭腦發熱的皇家顧問澆了盆冷水,康拉德也不禁思考起這種可能來。
老皇帝突然問道:“還有,薇薇安娜還是沒消息嗎?”
“抱歉,陛下…”
老皇帝長長地嘆了一口氣,他做皇帝的時間很長,發生在他身上的悲劇也夠多了,心愛的妻子被槍殺,獨子為情自殺,最寄予厚望,視若親女的年輕一代,燭騎士也神秘失蹤。
“陛下,以薇薇安娜殿下的實力,她如果一心想躲,我們很難查到她的蹤跡。”
“那就算了…”
老皇帝擺了擺手,神情又陷入了久久的沉思當中。
康拉德不敢多言,燭騎士神秘失蹤這件事,已然成了宮廷中的禁忌。
據說大選侯腓特烈曾因為這件事,去美泉宮大鬧了一通,當著一眾邦國君主的面,毫不留情地指責皇帝陛下教壞了他的女兒,甚至還拿出了魯道夫王儲的事,深深刺痛了皇帝陛下的顏面和心靈。
自此,兩人老死不相往來,再也沒見過面。
作為北德意志第一強邦,勃蘭登堡跟奧地利不和,也是聯邦內部陷入分裂的重要原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