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平淡日子裏的刺
蔣雯緊張的拉住了我的胳膊,“楚浩你瞎說什麼呢?別亂說話!”,接着又對舒曼說:“舒部長,就給他一次機會吧,你也知道楚浩以前一直很端正的,成績也是大家有目共睹,只是最近半年……是我疏於監督,我向你保證,楚浩接下來一定會……”
我攔住了蔣雯,不想讓她繼續說下去,“姐,我一個小小的職員,卑微點也就算了,可你好歹和她平起平坐,何必為了我在她面前卑微呢?”
蔣雯依然用包容的語氣對我說:“你答應過我,要做回那個積極向上的楚浩,難道你這麼快就忘了嗎?”
我盯着面若冰霜的舒曼,咬着牙說:“也許離開創峰,我就能做回曾經的自己了!”
一旦下定決心,十頭牛都拉不回,說的便是我的性子。
我從舒曼桌上撕了一張便利貼,龍飛鳳舞地寫下辭職報告,“即日起,老子不幹了,楚浩辭!”
舒曼看着便利貼的字跡,臉色終於變得不再冰冷,咬着嘴唇拿起旁邊的印章,用力的按了下去!
結果一個聲影從我面前撲了過去。
一聲悶響,印章砸在了蔣雯的手指上!
在蔣雯的慘呼中,舒曼驚訝的坐起,手裏的印章也落在了地上。
“姐!”我連忙扶起蔣雯的手,她右手的兩根手指被印上了印泥的紅色,迅速腫脹起來,她眼角泛着淚水,一臉委屈的看着我。
“蔣部長,我……”舒曼萬萬沒想到,自己憤怒的一章會砸在蔣雯的手上。
“姐,我送你去醫院!”
蔣雯不理會我,回過頭對舒曼正色道:“舒部長,你不能開除楚浩!”
隨後用左手拿走了便簽,扔進了垃圾桶。
……
我硬拉着蔣雯來到停車場,坐進了她的凱迪拉克,她為了我受傷,必須要送她去醫院。
舒曼緊跟着我和蔣雯的腳步,鑽進後排座位,我沖她吼道:“你來幹嘛?!”
“我要和你們一起去!”
我不耐催促她:“趕緊下車!這沒你的事!”
我開着車離開車庫,下意識看了一眼後視鏡,只見舒曼獃獃的站在原地,神情有些落寞。
我對着後座的蔣雯責問道:“姐,你剛才為什麼要那樣做?你的手不想要了嗎?”
蔣雯還在對手呼着熱氣,無奈道:“我是不想你半年攢下來的積累,就這麼沒了。”
我有些感動,眼眶一下就濕了:“姐,我不值得你對我這麼好,真的不值得……我和她的關係你也知道,抬頭不見低頭見的,我真的在創峰待不下去了,鬧心!”
“知道,我都知道!可是我真的不想讓你走,最近公司人員出現了變動,本來以你之前的的成績,你是我們部門最有希望升組長的!一旦你當上組長,我就會推薦你當副部……可事到如今,一切都晚了,恐怕再等三年,也很難有這種機會了。”
現實就是這麼諷刺,本來我當上組長是板上釘釘的事,如果我當上了組長,一切不就有希望了嗎?可偏偏舒曼不願意給我時間,我知道,我跟她註定是有緣無分了。
“姐,不用搞得那麼傷感嘛,其實現在升不升職對我來說已經沒有任何意義了。說實話,我之前那麼拚命就是為了給舒曼買房子,有了房子我就能順理成章的娶她!不過現在好了,我不用再勉強自己了,突然就覺得好輕鬆,好快樂啊,哈哈哈……”
蔣雯又嘆口氣說:“你倆在一起時都很低調,其實我很早就看出來了,也知道你是個值得託付的好男人,肯為了女朋友上進。當時我很想幫幫你,因為只要看見你和舒曼修成正果的那一天,我就會很高興。”
我暗自落淚,聲音有些顫抖:“姐……你看不到那一天了,永遠都看不到了!”
我因連續碰到紅燈而拍打着方向盤,蔣雯勸道:“楚浩,其實我的手沒事,過幾天就好了。”
我看了眼鏡子裏的蔣雯,發現她鼻尖通紅,似乎已經哭了很久。
“姐,你怎麼了……”
“沒有,就是想起了一些往事……”
……
一天來了三次醫院,連我自己都懵了。
趁着蔣雯拍x光,我去了一趟住院大樓,發現李剛已經出院,不禁感嘆這傢伙真特么的皮糙肉厚。
值得慶幸的是,蔣雯的手沒傷到骨頭,出了門診,她沖我豎起包紮的兩根手指,笑問:“你看像不像兩根白蘿蔔?”
我笑了,笑的有些難看。
蔣雯把自己的兩根手指放在我的眼前:“對兩根白蘿蔔發誓,你一定不辭職,一定痛改前非,一定好好生活。”
這一次,我不再猶豫,我不想讓蔣雯替我操碎了心,誠懇道:“姐……我一定會好好工作,好好生活,我發誓!”
……
我把蔣雯送回了公司,沒有再去上班,我感到異常疲倦,於是躺在蔣雯的副駕駛座上睡着。
許久,我做了一個夢,夢見自己荒唐的跟蔣雯走進了婚姻的殿堂,替她戴上了婚戒,在李剛、660、妖妖等好友的起鬨中,我吻向了她,事後我發現,懷裏的女人,居然變成了舒曼……
我突然驚醒,外面已經天黑,蔣雯在主駕駛看着我笑道:“你醒的挺巧啊,還是在裝睡?”
我一臉茫然,分不清這到底是夢境還是現實,我竟有種錯覺,彷彿我和蔣雯已經是結髮多年的夫妻……
蔣雯拍了拍我的臉道:“快清醒清醒,你到家啦!”
我望向窗外的屠宰場,這才反應過來,原來剛才真的是在做夢。
“別睡了,回家去睡吧,給!我順道給你買的夜宵。”蔣雯提起一隻塑料口袋,裏面是一份梅菜扣肉飯。
“還有這個……”
蔣雯跟變魔術似的又拿出一個袋子,裏面是一包黑8和兩罐百威,我驚喜地伸手去拿,蔣雯卻假裝要收回去,對我提出警告:“少抽點煙,今晚最多抽五根。”
我下意識的看了看時間,“現在才八點,這不是要我命嘛……”我又關心她的手,“姐,你手都受傷了,咋還開車送我呢?”
“沒事,我開得慢。下午我又跟舒曼談了一下,她同意幫你撤銷嚴重警告,改成常規,不影響年終考評,你還有機會的。”
“知道了姐。”
蔣雯鼓勵地向我笑笑說:“恩,回去把夜宵吃了,然後美美睡上一覺,希望明天看見嶄新的你!”
……
凱迪拉克在我不遠的屠宰場掉了一個頭,便匆匆離去,發動機的聲音漸行漸遠,我的世界再次充滿了寂靜。
其實我挺喜歡這裏的,雖然臭,但遠離了市中心的嘈雜,讓我多了一絲安寧。
我穿過窄小的街道,突然,前方的一處小荷塘傳來細膩綿長的口琴聲……
我豎耳傾聽,是宋冬野的《平淡日子裏的刺》,這首歌我很喜歡。口琴讓本就憂愁的曲調,演繹的更加哀傷,像一把鈍刀,反覆在我的心臟來回切割……
我獃獃地站在原地,渾身因禁不住美妙的琴聲而顫抖。
我緩緩朝池塘邊走去,發現那兒席地坐着一個熟悉而陌生的倩影,我迷醉了。
今晚她穿着白色長裙、如仙子般坐在池塘邊,持着口琴演繹着,我生怕打斷了她,只敢站在一旁靜靜地聆聽,不發出一絲動靜。
然而我的淚水卻再一次落下。
曲子到了末尾,發出一絲若有若無的低吟,戛然而止的瞬間,時間彷彿在這一刻停止了,似乎青蛙和夜蟲也被驚的發不出聲響。
我情不自禁的走上前去,靜靜地坐在李雪瑞身邊,痴痴地凝望着她,似乎還在剛才的意境中沒緩過神,我極其溫柔的說了一句:“可否再吹一曲,真的很好聽。”
然而李瑞雪冷冷的看着我,沒有絲毫猶豫,“還錢!”
我拍了拍鼓鼓囊囊的口袋,說:“錢在這,但你能不能再吹一首。”
李瑞雪甩了甩口琴里殘留的唾沫,語氣依舊冰冷:“本人不吹給無賴聽。”
我也不在意,從煙盒裏抽出兩支煙,遞給了她一支,結果她沒接,只是說了一句:“自己有。”
接着,她從包包里拿出了一包嬌子,優雅的點了起來……
我再一次被她的美貌所震驚,因為她真的很美,美到令人窒息,儘管她始終對我一副生人勿進的樣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