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4章:公主病
我將烤好的魚遞給藍萬美,自己又提着木槍,往河流更深處走去,太陽很毒,曬得我睜不開眼,不過總算又叉了幾條,回到火堆烤了起來,這幾條是給秦晟的,可我又看到藍萬美手裏只剩下了魚骨,於是我問她:“還吃不吃,再給你一條?”
藍萬美搖搖頭說:“不吃了,飽了。”然後她手撐着臉,對我發獃說道:“突然發現你這個人沒那麼討厭了,而且還挺好玩的……”
“麻煩你別用奴隸主看奴隸的眼神行嗎?最討厭你們這些有錢人,囂張跋扈的嘴臉!”
藍萬美竟難得沒有還嘴,而是點了點頭說:“撕你檔案,砸你帽子,是因為你……你懂嗎?用那種眼神看我……而我藍萬美,最恨別人用看到鬼的眼神看我!”
“楚浩!我問你,我是不是很醜!”藍萬美突然大叫,扭曲的表情讓她的面容顯得更加恐怖!
藍萬美歇斯底里的情緒彷彿山崩地裂,以至於我確定,自己沒見過比她脾氣更暴躁的女人。
她跳起身,將魚骨猛地扔進河裏,發泄似的不停尖叫,赤腳亂踢,不知疼痛的把鵝卵石踢得飛起。又像是不夠解氣似的,一把抓起火堆的烤魚扔到空中,又一腳踢散燃燒的木柴堆,登時火星飛揚,隨風撲進了我眼睛裏。
我揉着眼睛退開幾步,對藍萬美喊道:“你他媽有病啊!發什麼瘋!”
藍萬美尖叫:“我就是有病!我就是有病!”
在我朦朧的視線中,她突然高高跳起,赤足踩進仍在燃燒的木柴堆中。灼燒的感覺令她難以忍受地發出慘呼,但她偏偏越疼越氣,暴戾地在憤怒中折磨着自己,朝着火苗密集處,踢飛一根根燃燒的木枝,一腳,又一腳……
這一刻,我似乎理解了,曹磊秘書湯虞說起藍萬美時講的話:藍萬美就是個瘋子,是個變態的瘋子。
儘管我被石灰濺到而嗆出眼淚,但我還是撲向了藍萬美,一把摟住她手舞足蹈的身子,拖出幾步遠,狠狠慣在地上。
她掙扎着坐起,抓起一把石頭丟向我,砸在我小腿骨上,疼得我齜牙咧嘴……她一邊丟一邊喊道:“我是不是很醜!是不是!”
我終於忍無可忍,迎着紛飛的亂石衝到她面前,一把抓住她的手腕,沖她吼道:“外表丑可怕嗎?像你這樣不尊重別人,心靈又丑的人才更可怕!”
藍萬美掙扎着我的束縛,哭喊道:“連你也覺得我丑……你就是覺得我丑!”然後一口狠咬在我的胳膊上。
我猛地抽開手,但已經被咬腫,於是毫不客氣地喊道:“丑!你他媽就是丑!這下你滿意了吧!”
她被我吼得迷茫一愣,竟然停止了發泄,終於像是耗盡了全部體力,癱在地上哇哇大哭起來,悲泣地喊道:“我也知道,自己不漂亮……可為什麼人人看我的臉……總是那種眼神……為什麼……我也是媽媽生,爸爸疼的女孩,為什麼對我這麼不公平……”
我到河邊搓洗眼睛,然後回到藍萬美身邊,先是看見她的雙腳佈滿了黑炭,嬌嫩的皮膚上,被燙起了水泡。被磨爛的膝蓋又經過折騰,滲出了些許紅色。
雖然藍萬美不可理喻,但是看着凄慘的她,我終究還是對她產生了些許憐憫,脫掉上衣丟給她說道:“把衣服穿好。”
……
魚被藍萬美弄髒了,我只好再次拿起木槍,鑽進河裏重新為秦晟叉魚。
河裏的魚有大有小,有肥有瘦,我不禁想起《道德經》的一句話:有無相生,難易相成,長短相形,高下相傾,聲音相和,前後相隨,恆也。
簡單來說,無非就是差異產生對比,有高必然也有矮,有大勢必也有小,那麼,有漂亮的,也自然會產生醜陋的。
人的相貌也是如此。曾經我第一次遇見舒曼時,還不是因為保護結他,一身白衣的她,被迷的神魂跌倒。但如今就連我自己,也會很俗氣地覺得,我的兩個女友,李瑞雪比舒曼美……
而現如今漂亮的女孩總會得到更多關注和青睞,就連她們的事業和婚姻,也會因此更加順利。
追逐美好的事物是人不可避免的本能,但是外貌和內涵,對於一個女孩來說,重要性的比重正在越來越大。
甚至我見過一些整容機構的廣告詞是這樣寫的:“什麼都不重要,只要美就夠了”……
很難說是我們的眼光造就了內心的浮躁,還是浮躁的內心扭曲了我們的眼光……但在美的道路上越走越偏的人們,一定是錯失了沉於表面之下的美好。
……
烤着魚,我看到藍萬美正在淌着血的膝蓋,無奈嘆氣,抬起她的腿彎和後背,將她抱到河邊,見她膝蓋疼痛難易彎曲,又彎下腰,用手舀起水幫她清洗雙腿。
藍萬美的情緒稍稍緩和,看看自己腿上的傷口,又看看我,想了想說道:“你放心,今天的事,我不會告訴任何人的。”
我說:“無所謂,你說出去也沒什麼……大不了創峰沒我楚浩這號人而已,沒什麼大不了的。”
“不!既然我說了要保密,就一定會爛在肚子裏,不過……我以後要是還想吃魚,你得再給我烤。”
“你這是在威脅我?”
“對,我就是威脅你!”藍萬美又像個公主似的發令說道,“以前我吃過各式各樣的魚,可是我感覺都沒有你烤的魚好吃……以後我想吃的時候,你必須隨叫隨到!”
我沒說話,算是默認了,岔開話題說:“你不是跟你舅舅視察嗎?怎麼一個人開車走了?”
藍萬美瞪我,說道:“你們的食堂跟豬食一樣,我可吃不下!”
“我勸你說話客氣點,總這樣容易挨揍知道嗎?”
“我從小打到都這麼說話,我爸媽都沒說什麼,你更管不着!”
……
經過太陽長時間的暴晒,濾芯很快晒乾了,我一一搬回卡車,藍萬美也換上了自己的衣服,被我抱回奔馳里。
“我把你從泥地里開出來,你自己能開車嗎?”
“沒看見我腿斷了嗎?怎麼開!”
我掃了一眼,她扭傷的是左腳,而右腳基本是正常的,根本不影響開車,於是嚇唬她說:“你不走,我可走了,這裏有狼,你繼續賴着吧,反正被狼叼走了,你就看不到你爸了。”
“你撒謊,這裏哪來的狼!”
我又信口開河咋呼:“這荒郊野嶺的,就算沒有狼,蛇總有吧?等晚上睡着纏着你脖子,鑽進你嘴裏!”
藍萬美有些害怕,但依然嘴硬說道:“那我把車窗都關起來,它就進不來了嘛!”
“這麼熱的天,你不開窗透氣,悶都悶死你!”
“我不會開空調啊!”
“油用光了呢?你怎麼開?”
“我……”藍萬美犯難了,突然伸出手拉我,閉着眼睛叫喊着:“不行不行!我不管!你不準走!”
“你到底要幹嘛!”
“我要你陪我玩!”
“操!”我怒罵一聲,用力拉扯幾次,竟掙不開她的糾纏,突然就來了火氣,對她吼道:“你能不能別任性了!”
“不!我就要任性!”
“……”
扁桃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