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閉症與宅
太陽又升起來了,枯燥地、機械地、重複地升起來。晃眼的晨光打在許久未拉開的窗帘上,給這間死氣沉沉的屋子帶來了些許不被待見的光亮。
勉強能看清這是一間卧室,卧室里的東西擺放的雜亂不堪,地板上佈滿了食品包裝袋、成堆的空飲料罐之類的各種垃圾。
房間裏充斥着一股各種氣味混合的難聞的味道,想必有很長時間沒有開窗通風了。
電腦屏幕還亮着,顯示着還沒有往下繼續進行的遊戲畫面。一個人了無生氣地在床上躺着,既沒有醒也沒有睡,只是側卧着不停地扒拉着手機。這間不堪入目的卧室就是我的房間,在床上扒拉着手機的人就是我。
這個房間特別的,糟糕。能完美地看到日出日落,但我對這種能感受到時間的變化、歲月的流逝的感覺特別地反感,能聽到房外路過的閑得蛋疼的晨跑聲、車輛行駛聲和小屁孩兒們上學路上嘰嘰喳喳的的鬧聲,這種時候,我就特別討厭房間的隔音效果和我自己無處安放而長毛的聽力。
門外響起來了嘎吱的聲音,是老媽要開門出去工作了,門是輕輕地開,重重地關,每天都是這樣,今天也不例外。
我不知道她做這些有什麼意義,一般而言,對門來說,輕開輕關是一種出於禮貌不打攪或者偷竊的行為,而重開重關是為了叫醒某人或者是彰顯自己的存在,還可能僅僅是一種無禮貌的粗魯行為。
算了,想那麼多也沒什麼用,不會讓早餐乖乖地跑到你的嘴邊讓你吃掉,雖然我也不怎麼吃早飯。
手機刷得已經眼睛疲勞到看不下去了,我翻了個身,把手機屏幕反過來放在了胸前,腦袋枕着雙手。
雖然眼睛很疲勞,但我一點也不困,我睜着眼,向上凝視着一成不變的天花板,意識慢慢集中起來又分散開,精神在各種碎碎片片中來回穿梭,想些亂七八糟的。我呆在房間裏多長時間了?我躺在床上又有多少時間了?記不清了。
路上已經沒有了小學生去上學時的聲音,街道也慢慢像往常一樣趨於安靜,我還是繼續躺在床上,想着有的沒的。
對這種生活,我也早已經感受到了厭煩,我對自己的定義還算不上是宅男,畢竟沒有大肚腩和天天對着屏幕里的美女發情。
我只是感覺到了厭煩,但又不想做出任何改變,雖然厭煩,但不至於去外面那爛透了的世界。我對現在沒有任何改變的安穩生活感到滿意……但還是厭煩。
不知是誰告了密,我的心聲被泄露給了上帝。當我正在想着這煩悶的生活會不會有所改變時,這潭死水上面有了一點點的小波瀾。
我聽到了微小的聲音,在我的房間裏,閉上眼睛聽,有種夏季夜晚的微風微微拂過樹叢時沙沙作響的聲音,沒錯,聲音的來源確實是在我的房間內。
不知道是從哪裏看的文章,把一隻以沙丁魚為食的鯰魚放到沙丁魚魚簍里,有利於保持魚簍里的魚的活性,從而不易死亡。
我大概也是條剛好碰到了鯰魚的快死的沙丁魚吧。我極不情願地坐起了身來,慢慢離開了床。打開了手機的手電筒,光着腳,悄悄地,尋找着動靜的來源。
聲音來自書架下面的垃圾堆里,好像是有好長時間沒去倒過垃圾了,這堆垃圾散發著一股酸臭的氣味,我不想靠近細聞。
我左手捏住鼻子,右手打着手電,用腳尖輕輕地碰了碰垃圾堆,沒想到垃圾堆居然動了動,像是在回應我。
我鬆開鼻子,屏住呼吸,用手扒拉着垃圾堆,兩顆熒綠色的珠子盯着我,我也盯着它。
當我拿手電慢慢照到不明生物時,突然“吱”地一聲,那團不明生物從我腳下飛馳溜走,我也看清了它的真面目:一隻挨千刀的老鼠。它剛剛那一下確實把我給嚇到了,使我踉蹌一步跌坐在垃圾堆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