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九章 隱鋒
深夜，待眾人都喝醉以後，陳奇就讓人安排他們下去休息，不過等他們走完之後，獨獨留下了曹操。
“曹將軍，我家將軍有請，還請您不要急着走！”
裴元紹見眾人出去相送，不過等眾人走後立馬叫住了曹操。
“陳將軍還有事找我？”
曹操疑惑道，這酒都已經喝完了，這個陳奇還想幹什麼。
“啊，沒事，就是泡了一點茶葉給將軍醒醒酒，沒別的意思。”
裴元紹打着哈哈道，不過曹操卻是知道事情不像裴元紹說的那麼簡單。
於是便又跟着裴元紹折返回去。
不過陳奇已經在帳里等候了，曹操掀開帳簾進去，就看見陳奇燒着爐子，往裏面加了一些從村裡取來的炭火，燒的旺旺的，上面放了一個茶壺，正嗚嗚的冒着熱氣。
“曹將軍來了，請坐請坐，恕陳奇招待不周，喝點熱茶解解酒。”
“陳將軍客氣了！”
曹操也不廢話，大大方方的坐在陳奇的面前，看看這個陳奇想要幹什麼。
陳奇命人拿來幾枚野果與曹操分食。
“這東西還挺甜！”
曹操咬了一口，直叫美味。
“還不錯吧，這是我在來的路上採的，我的運氣還不錯，可以採到這些果子。”
陳奇笑着對曹操道，這是陳奇在現代社會養成的好習慣，看見誰了都笑一下，所謂伸手不打笑臉人。
“不過我的運氣可以，可是卻不知道那些百姓能不能吃到這樣的果子，曹將軍，你說了？”
曹操聽出陳奇的畫外音，不過他也沒有說話，只是靜靜的坐着，想看看陳奇究竟還有什麼花樣。
“好了，水開了，曹將軍等一下，我給你沏茶！”
陳奇拿出茶具，這是他來到東漢以後打造的，這個時代的茶不像後世那種，他們是用碗來喝的，喝的時候將茶餅烤成赤紅色，后搗成粉末狀放入瓷器中，注水沖飲，有時要加入蔥姜等調味。
後世的陳奇最愛喝的就是肥宅快樂水，可是這個時代他沒有啊，唯一的飲料就是茶了，可是就算是喝茶，這裏的口味也是非常獨特，民間更是會加一些鹽巴之類的東西，五花八門，參差不齊。
所以陳奇自己用泥燒了一套完整的茶具，自己做了一點茶葉。
漸漸的他就養成了喝茶的習慣，喝茶不僅對身體有好處，還可以凝心靜氣，釋放內心的壓力，所以陳奇不管什麼時候都帶着這套茶具，起碼還有後世的東西可以安慰一下自己孤獨的內心。
“曹將軍，嘗嘗我泡的茶怎麼樣！”
“這茶具倒是從未見過，別出心裁。”
接過陳奇泡的茶，看着杯中翠綠的茶葉，聞着濃濃的茶香，曹操彷彿感覺到自己的內心變得非常的安靜。
這茶葉也跟平時所見的不一樣，自己在家中用的是茶餅，而這個泡在水中的茶葉彷彿栩栩如生，煞是好看。
曹操呷了一口，先是覺得有一點微苦，可等他咽下去了以後，居然覺得有股微微的甜味，真是回味無窮啊！
在家他是不怎麼喝茶的，因為味道實在沒有酒來的好喝，但是喝過陳奇的茶后，還是不由得一陣感嘆。
“好茶啊！不想陳將軍居然有如此技藝，也不枉陛下看重於你啊！”
陳奇皮笑肉不笑了一下，這句話表面上是誇讚他，背地裏卻是罵陳奇是個只會投機取巧的小人，以此來娛樂陛下換取地位與財富。
不過曹操也確實愛上了這茶，他真想找陳奇買上幾斤回去慢慢品嘗，不過他是不會說這話的，他要臉。
“曹將軍，敢問這天下，是社稷為重，還是百姓為重，是君為輕，還是民為輕？”
陳奇突然冷不丁的問出這句話，藉著爐火，曹操看清了陳奇臉上的表情，沒有剛才的笑容，有的只是一臉的嚴肅。
二人就這樣對望着，良久，曹操才回答道。
“自然是江山社稷為重，君貴而民輕，若無有江山社稷，何以有百姓，若無君父，何有綱常倫理？”
曹操這次沒有迴避，直接就回答了陳奇的問題，他的心裏確實是這麼想的，按照他自己心中所想，君王自然是凌駕於任何人之上的，接着就是像他這樣的上層階級，下面才是百姓。
而且他主張以嚴苛的律法治國，這從他任洛陽北部尉就能看得出來。
“呵呵，可我卻聞水能載舟亦能覆舟，天下萬物，取之於民，用之於民，曹將軍出身高貴，自然不能等同我這等出身低賤之人，理解理解。”
曹操一聽面色微冷，這是陳奇當面罵他是閹宦之後，重重的打了他一巴掌。
“哼，陳將軍未免有些大言不慚了吧，區區賤民，如同草芥，何以言貴！陳將軍不要忘了，你拿的是國家俸祿，吃的是陛下之糧！”
聽了曹操義正辭嚴的反駁之後，陳奇突然覺得曹操還是那個曹操，他以後會經常屠城這個事從今天的談話看來是早有預兆。
“那曹將軍可否為陳奇解惑？那黃巾為何起兵造反？”
“這些賊子，不過是謀圖富貴罷了，若不是朝廷仁義，早該把這些人全都處死，以儆效尤！”
陳奇聽了搖搖頭，心中不由言道，這個曹操還真狠啊，怪不得當初嚇得老百姓跟着劉備一塊兒逃難。
“足下不聞君視民為草芥，民視君為仇寇，若不是這些人過不下去，又豈能造反，陛下身邊有奸佞，你們這“漢室忠臣”應該聯合起來剷除他們，而不是放縱他們不管，說起來這黃巾造反也有你們一份啊。”
“漢室忠臣”這幾個字咬的特別的重，這不光是嘲諷曹操這些人的現在，也是在嘲諷以後的曹操，看那個時候他還有沒有臉說自己是漢室忠臣，雖然站在他的角度上是沒錯的。
陳奇越說心中越有氣，本來他只想打探一下曹操現在內心的想法，卻不想曹操的本意居然是這樣的，跟其他統治階級的人沒什麼兩樣，這樣說來劉備比曹操要高尚太多了，至少能說出勿以善小而不為，勿以惡小而為之的人，已經勝出曹操太多了。
當然陳奇依舊是現代人思維，即使在大漢生活了十年，他依舊不是東漢人。
這一番話說的曹操啞口無言，讓曹操居然覺得無法反駁，不是那句民貴君輕，而是他們無法剷除十常侍這些奸臣，還大漢一個安穩，真是枉為漢臣。
這句話就好像重鎚一樣，砸在曹操的心口上。
“陳將軍，既然如此，多說無益，曹某告辭了！”
眼見話不投機，曹操也不自找沒趣，一拱手直接就向陳奇拜別了，連頭都不回。
不過這一番談話，曹操倒是對陳奇改變了許多看法，此人絕不是一個莽夫，也不是靠奇技淫巧來愉悅陛下，而是一個有特殊政治理想的人。
而陳奇也並未阻攔，他在曹操身上看見了封建統治者該有的樣子，冷漠，無情，視底層百姓如草芥。
自己終究是受制於時代，無法跳出這個時代的框架，這個時代多的是像曹操這樣的人，自己這樣的“獨行俠”是否過於可悲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