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傳世之寶,刀名朝霜
夜裏,秋葉飄落,細密的小雨打在地面,屋內,張青令翻來覆去地閉不上眼。
睜眼,滿腦子都想着晴珊笑得燦爛的臉,合眼,那夜俞銘寬慘死在書房的模樣還深刻在腦海里。
早聽聞,俞家大哥只有一個女兒,若是真如自己所想…
“啊。”
他一骨碌起身,面色蒼白,滿頭是汗,喜歡是情不自禁,可自己為何做了如此不可饒恕之事。
越想越悔恨,他撐起身子,一想起晴珊的臉,有些話就無法說出口。
無盡糾結中,他還是決定隱瞞,僥倖地認為,只要自己不說,沒有人會知道那日的真相。
漆黑的天邊泛起了紅光,紅霞斬開茫茫夜色,吞噬了層層渾濁烏氣,太陽東升,在人們熟睡時,悄然照亮了天空。
“令哥哥,令哥哥在嗎?”
清早,荷花正掃着院子就聽到門口有人敲門,走上前,一開門,正是張青令昨日救下來的姑娘,精神十足,儼然沒了病態。
這時,聞聲出來的張青令歡天喜地,一路小跑着迎過來。
“晴珊,你怎麼來了?”
“送你個東西。”
太陽照得眼睛亮閃閃的,晴珊臉上帶着隱約的笑意,背手從身後拿出一個沉香木盒。
他小心地接過木盒,嗅到一股淡淡清香,沉穩的木質香氣撲面而來。
緩緩打開,裏邊放置一把黑柄長刀,刃長二尺,柄長六寸,黑檀刀鞘厚重深邃,刀身銀亮,刃上泛着光。
經過千層淬火鍛打,牢固堅硬,可攔腰斬斷任何猛獸。
“真是把好刀!”
張青令拿在手裏,頓時激動地兩眼放光,這刀散發的氣息無一不在告訴自己,此物非同小可。
他見刀那刻,就已是目不轉睛,此時拿在手裏,輕撫過刀身,愛不釋手。
過了一會兒,他終於抬眼問:“對了,你怎麼會有如此寶刀?”
晴珊見他高興,抿着嘴唇,眼波流轉,嗓音輕緩地開口:“這刀名朝霜,是我父親留下來的,他曾經就是用這把刀守護了俞家。”
話音未落,他的臉上就漸漸失了喜悅。
晴珊沒注意,說著嘆了口氣,“可惜,父親去年遇到一賊人刺殺,已經不在了…”
“朝霜在我手裏,無非是讓我睹物思人,徒增悲傷。昨日你救了我,我沒什麼好報答的,只有這把傳下來的寶刀能贈於你。”
他深知,晴珊的痛苦都是自己造成的。
當事實發生在自己眼前時,這比什麼道理都更讓人醍醐灌頂,後悔,是最沒用的。
他握住晴珊的手,臉上忽然認真起來。
“既然收了這把刀,以後我來守護你。”
晴珊有些靦腆地低下了頭,陽光照得久了,臉上泛起了紅暈。
張青令伸手請她進屋,笑眯眯地說:“我這院子寂寥,難得有人來,進來坐坐吧。”
在俞家頗受冷落的晴珊沒拒絕,兩人在宅內轉了轉。
書房裏,晴珊無意瞥見桌案上一張宣紙,上面寫着一個毫無勁道,勉強能看出來是字的東西,頓時來了興緻。
“這是誰寫的?”
張青令窘迫地摸摸鼻子,磕磕巴巴地開口:“我最近在學自己的名字怎麼寫,這還是荷花教我的…”
晴珊顯然很不可思議,再看向他的臉就情不自禁地笑了。
“令哥哥,你這看着像個飽讀詩書的,居然連自己名字都不會寫。”
他走上前,“要不,你教教我?”
俞銘寬對晴珊看管得嚴厲,她提起筆就像是白十七抽出劍,落筆就一氣呵成,寫下了張青令的名字。
張青令沒看懂,感嘆着:“晴珊,你字真好看,以前肯定沒少下功夫!”
他伏在書案上,笨拙地拿着筆,倒是認真的一筆一劃地臨摹起來。
“真笨。”
見他生疏的像個剛提筆的孩子,晴珊湊上前握着他的手緩緩在紙上書了個“張”字。
寫罷,晴珊看着他一臉期待地問:“怎麼樣,找到些感覺了嗎?”
書房的窗戶敞着,一陣清風吹進來,牆上的書畫飄動,卷進來一股泥土的芳香,他的心突然像被攥動般緊張而激動。
往日風流,他這時卻支支吾吾地回應:“好…好多了。”
晴珊不自覺地放下筆,在書房裏轉悠着說:“以前父親看我很嚴,除了讀書什麼也不讓我碰,長這麼大還沒像現在這麼放鬆過,但是現在卻空落落的…”
“世上哪有兩全其美,別想那麼多了,我知道個好地方,我們出去轉轉。”
張青令安慰着她,說完牽着她就走出了宅子。
荷花跟何老頭坐在院子裏,荷花看見兩人出門,唏噓地開口:“這傢伙…我就知道。”
兩人穿過青蔥樹林,映入眼帘的是一面明亮如鏡的湖泊,岸上擱淺着一艘小木船。
“這船好久沒動了,我之前還常常劃去對岸來着,要不要上來試試?”
晴珊點了點頭,他把船推下湖,小心翼翼地扶她上船。
秋日晴朗,盧谷湖格外清澈,霧氣籠罩在湖面,遠處湖邊兩棵青松一高一矮,相互依偎,緊靠着湖水,如同一對情人安靜注視着湖泊。
清澈透明的波紋在腳下層層散開,魚兒搖曳在船底,風鳥掠過頭頂,稀稀疏疏的划水聲在耳邊暈開,空氣里飄散着微薄的清甜。
晴珊用手划著水,難得感受了自然氣息,心情從未如此放鬆過。
“令哥哥,其實,我以前聽說過你父親張隋,人們都說他無惡不作,是個徹頭徹尾的流氓,我本來以為你也會是個壞人的。”
張青令邊划邊問:“現在呢?”
日光抖落在姑娘的臉上,湖面上洋溢着年輕的氣息。
晴珊拄着腦袋,喃喃地說:“我現在不覺得,雖然沒讀過書,但很善良,一點都不像張隋的樣子。”
“那你喜歡我嗎?”
他想也沒想就說出口了,突如其來的一句話,晴珊頓時愣住了,臉上泛起一抹紅暈。
“你…你怎麼突然問這個?”
看着晴珊忽然靦腆的樣子,張青令爽朗地笑了起來。
“我開玩笑的嘛。”
“不想理你了…”
晴珊嬌氣地扭過頭,看向別處氣呼呼的。
劃到湖的東邊,有一座橋橫跨,橋底一片泛黃的草海,蘆葦絮四處飄散,湖面被夕陽映得通紅,兩人站在橋上,吹着傍晚的風。
晴珊看向遠處的落日,輕聲說:“令哥哥,有你在真好,感覺許久沒有今天這麼放鬆過了。”
張青令靠在一旁,眯着眼睛。
“以後你若是不開心,可以隨時找我,我一定會待你好的。”
兩人在一片草海里,只有風吹過的簌簌聲音,晴珊淺淺靠在了張青令的懷裏。
在俞家門前,兩人彼此道別。
這一晚,白日的回憶在腦海里揮之不去,誰也沒有好好的睡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