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十五年前的血色黃昏
轉眼五年,張青令已經十三歲,相比以前褪去了幾分稚氣,臉龐不再像之前那般稚嫩,稜角分明,個頭不高卻長得俊俏。
盛滿深情的桃花眼,年紀小卻讓人過目不忘。
沒變的是,跟了白向陽這麼多年,仍是一身痞氣,桀驁不馴。
五年裏,張青令的輕功,似乎有着超脫常人的天賦,飛檐走壁早已不在話下,盞茶時間奔襲百里。
他最好晚間出來行竊,由於身法極快,沒有高手層層守衛,任何東西都能輕而易舉的到了張青令手裏。
因此,白向陽對他常常大發雷霆,常年和藹的面上掛着嚴肅,隔三岔五就是一頓好打。
他自從遇到張青令就常常在山林獨自修鍊,只是,身體卻愈發的虛弱了。
短短几年,他竟蒼老得不成樣子,已然沒有了往日的英姿。
每次下山回來,白十七都擔心地詢問着狀況,白向陽每次也只是笑着安慰她,嘴邊總掛着無所謂。
他方法用盡也沒能使得張青令摒棄惡習,將畢生所學都傳給了給予厚望的白十七,同時也是希望她日後可以管住張青令,不犯下大錯。
而與此相比,白十七則省心許多,不負師父的願望,從小就聰明又表現出遠超同齡的劍術天賦。
在收張青令之前,白十七已經跟在白向陽身邊十五年有餘。
那年傍晚,暮色染紅了一片天,白向陽途經龍墨城,晚風吹來,酒幡招搖,他坐在小酒攤上買了一壺酒,飲個痛快。
正喝到興頭時,耳旁忽然傳來一陣雜亂的聲音。
他起身一看,身後一處家宅遠遠的升騰起黑煙,打砸聲勢愈發兇猛。
他眼裏瞬間來了精神,丟下幾文錢,起身就不見了蹤影。
宅子裏,後院燃着熊熊大火,原本闊氣的深宅大院在此時湮滅在衝天的火光中,焦黑一片。
院內屍橫遍地,鮮血鋪開了路,死傷無數,滿院的哀嚎聲。
一夥黑衣人在宅子裏肆意搶殺,不知是何來頭,只是個個身手不凡,領頭的黑衣最為顯眼,體壯如牛,掄着兩柄板斧,似有橫掃千軍之勢。
家主渾身掛傷,鮮血順着頭頂流下來,他目光鋒利,絲毫沒有退縮,拚死做最後的抵抗。
這時,白向陽微醺着走來,進宅看見這一幕,一下睜大了眼,酒頓時醒了七分。
他功力深厚,劍術一流,但從不恃強凌弱,做害人之事,生平最好拔劍相助,一生都想除盡江湖之邪祟,守得江湖安寧。
“快撤,白向陽來了!”
一聲高喊刺破家宅,黑衣人此時見他走進院中,好似犯了錯的孩子被大人發現,一下慌了神,腳步也變得不穩。
前院,後院的人都如驚弓之鳥,上一秒還肆意的搶奪,下一秒卻生怕晚一步逃走般,帶着金銀紛紛跳出院落。
白向陽見狀,起身就要追,剛一抬腿,身後卻傳來一個虛弱的聲音。
“前輩,前輩!救救我孩子…”
他蹲下半攙着家主,家主捂着傷,彷彿是在用意志力抵抗死亡。
他趕忙問:“你剛才說孩子,在哪?”
家主手指了指院子的西邊有一個草垛,“前輩,求你替我幫她找個好人家照顧,還有這個…”
家主塞給他一塊白凈透亮的玉石,玉石里綻開着一朵青花,可還沒等說完,就已用盡了最後一絲氣力。
說罷便垂下了頭,再無動靜。
白向陽眼神泛起淚花,顫抖着輕輕放下了他,轉頭看去,草垛后一個小女孩探出頭來。
女孩走路還不穩,是剛才家主讓她躲到後面,千萬別出來。
白向陽這一刻有點恍惚,感慨着一個家的隕落。
他看着草垛后的小女孩,也就一歲左右的樣子,此時她還不知道到底發生了什麼,只知道外面一片嘈雜,也許是有人大吵了一架。
他抱起了這個小孩,這孩子不哭也不鬧,眼中還滿是純真和善良。
白向陽,五十歲了還在漂泊,從未娶妻生子,自己也快老了,卻可惜一身本領無人繼承。
想到這裏,他決定把這孩子留在身邊,以後自己既是師父也是父親。
如此,這孩子便也姓白。
他喃喃念:“我一武夫,也不懂什麼文詞,今天是陰曆十七日,就叫白十七好了…”
血色赤陽照紅了半邊天,遠處山頭灑滿金燦燦的光輝,白向陽將玉石系在了白十七的脖子上,就此,兩人身影消失在一片金光中。
自此以後,白向陽定居在了潯南城,整日打殺實在是累了,而遇到白十七那刻,成為了他人生的轉折點。
年過半百,他終於開始穩定的生活,把所有精力都放在白十七身上。
白十七一邊是跟着教書先生學四書五經,學書法作畫,另一邊跟着白向陽習武弄劍,修鍊內力。
幾年下來,進步神速。
白向陽對此欣慰,小小年紀,一劍震懾四方猛獸,蚊蠅四季不近其身,日後定是大有作為,必能超越自己如今的修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