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沒有理所當然
李旭原以為是她不想讓自己被別人看見才給自披上外衣，卻不曾想她只是擔心自己會着涼生病，本想裝一些往日的賢良，但是在她面前李旭忽然就不想假裝了，
「姑娘，我們這些做妓子的睡得都晚一些，不知姑娘叫奴家來可是有什麼要緊的事兒？」然後還順勢打了一個哈欠。
「是我思慮不周了，要不等郎君回去睡醒了，我們再來商量婚嫁一事，也是可以的。」
在一旁的媒婆愣了一下然後急了，焦急出聲道，「娘子提親不可過了吉時，否則就不吉利了。」
林默皺了皺眉頭，這東西自己並不在乎，面對還沒有睡醒的心上人，當然是自己的心上人更重要一些，
「無事，郎君還睏倦着，我豈能委屈了他，還沒成婚就讓人受委屈，這怎麼的了，我娶他並不是為了要跟我在一起受委屈的，我是要對他好的。」
林默的話讓在場的所有人都震驚了，還能這樣？她們從沒有聽說這種說法，心裏抗拒不贊同的同時又感覺哪裏甜甜的，甚至有些飽了。
李旭笑了，「姑娘當真要娶我？」
「是。」
「那姑娘是要納了我做側夫？」側夫也算半個夫，也是要正經提親的。
「不是，怎麼會是側夫，郎君理應是我唯一的正夫，生同衾，死同穴的正夫，而且我只要郎君一人。」
得到了答案，李旭卻有些獃滯，他剛才已經想好了怎樣拒絕，卻沒想到是這樣的答覆，林默回答的太過輕鬆，也太過肯定，一時間有些拿捏不準這個王女到底要耍什麼手段。
「那姑娘可是看清了奴家的容貌？」
「那是自然，在昨日我便是看得清清楚楚的，我能確定自己就是喜歡郎君的。」
「可姑娘就算是不在意樣貌，可若是日後遇見了比奴家更美更好更年輕的男子，難保姑娘不會動心。奴家雖然是這青樓男子，可眼睛裏卻是容不得半點兒風沙，姑娘該如何自處？」
林默聞言鬆了一口氣，若是他這麼問，那就說明自己是有機會的，只是心中有些顧慮罷了，
「請郎君放心，如果日後碰見了更美更好的男子自然有更美更好的女子去相配，也是與我毫無關係，管他弱水三千，我的肚量很小，也只能飲郎君這一瓢，我的心自然是只在郎君的身上。」
李旭心中自然是有些不相信的，他從來都沒有聽過這種說法，心裏更加篤定林默多半是想做什麼，
「姑娘現在是這般說，可奴家的年華一旦老去，人老珠黃，只會更加醜陋，姑娘的心可還會在奴家身上？」
「這還請郎君放心，你老了，我也會陪着你一起老，我的心還是始終會放在你的身上。我喜歡郎君，當然也是要喜歡郎君的所有，包括容貌。」
「若是郎君不放心，那我的身家便全部都交付到郎君的手中，與郎君簽署一份婚前協議，若是他日郎君發現我和其他的男子不清不楚，可以把我凈身出戶，這聘禮也可當作我的嫁妝。身家為聘，以身相許，郎君可是願意？」
「姑娘，奴家只是這醉仙樓里的一個妓子，一輩子都擺脫不掉青樓里的身份，怎麼能配當你的正夫，奴家樣貌粗鄙，善妒，也不善良，也不賢德，年紀也是不小了，今年奴家已經是年過十八了。」
林默能理解他心中的不安，畢竟只是見了一面，就要和自己談婚論嫁，之前也從未接觸，心中難免會有很多的顧慮。
而且在這裏，尊卑，身份，還有門當戶對什麼的被看得很重，男子也從小就接受曾經在男尊里女子受過的苦，她想着就是有些心疼，
「郎君如若擔心這些，那大可不必有所擔憂，郎君的年紀我倒是覺着正好，成熟又穩重，剛好與我相配啊，更何況我的年紀也不小了，已二十有四了。況且我娶你為夫自然是心悅你，倘若郎君是看見我和別的男子有所拉扯，心無波瀾我才是應該害怕。」
「也不必太過善良，太善良的人會吃虧，這是我並不想的。至於賢德，這東西本就虛無縹緲，只要你知是非，懂得對錯就可以。我與郎君成婚，只是和你一個人在一起相守，材米油鹽，與旁人無關，你我開心才是最重要的。」
李旭的心中的波瀾就算是想忽視，也沒有辦法去忽略不管，他現在能清晰地感受到從自己胸口處傳來的聲音，咚咚，咚咚的，也攪亂了他的呼吸和思緒。
「郎君還很年輕，餘生也還很長，就算是不會，我也可以慢慢教會你，也是我們兩個人相互陪伴，慢慢成長，這些都無傷大雅。只要我們兩人的心始終在一處，那便是最好的，也是我最想要的。」
「我所求不多，只要一顆真心換取另外一顆真心，不管是開心也好，吵架也罷，絕不允許說出和離的話。我只是認為喜歡無關年齡，性別和身份，所以郎君的這些問題對我來說根本不是什麼問題。」
李旭還是不想放棄繼續道，「姑娘不在乎這些，也當真不介意我的身份和出身。」
林默搖了搖頭，「我迎娶郎君，只是想和郎君相守在一起，並不需要用郎君的身份和出身為我的前程做出貢獻，亦不需要錦上添花，一日兩人三餐四季就是我的追求，一輩子說長不長，說短也不短，我也很自私，只想在自己短暫的人生和自己喜歡的人相守一輩子。」
說到這裏，林默的心跳開始加快了，藏在袖口裏的手抓着發簪忍不住的顫抖，喉嚨滾動，盡量找回自己的聲音，
「未來的變數很多，但是我想我會越來越愛你，往後餘生的身旁都是你，你我相互陪伴，相互取暖，把你當成是我最珍貴的寶貝，給你足夠的安全感，讓你感覺到我對你的喜歡和愛都是觸手可及，此生我林默不負年華不負卿。」
這種露骨的表達所有人都是第一次聽，就連抬聘禮的女子聽了都有些受不住，羞紅了臉。
「王女是不能娶青樓男子為正夫的，姑娘說的這些倒是像在騙我。」
「是王女不能娶青樓之人為正夫，今日我才向陛下求取了聖旨，成為了一介庶人，沒有了府邸，除了帶來的聘禮，還有我的行禮，還請郎君收留，否則在下便是真的要風餐露宿了，敢問郎君，可願意相信我，和我共度餘生？」
說著，林默從懷裏拿出了一直揣着的聖旨還有婚書，遞給了他。林默的話就像是春日裏的爆竹，一個接一個的讓李旭找不到方向了，不由自主地有些怦然心動，沒有人不喜歡甜言蜜語。
機械的接過林默手裏的東西，還有些發獃，手裏的東西還有溫度，那溫熱從手心一直蔓延到心底。
「奴家自然是願意。」他說話的聲音很輕，目光也在直視林默的眼睛，不曾移開視線，藏在墨發下的耳朵早已染上了緋色。
這件事就像是一個未解之謎，李旭想知道結果如何，自然就鬆了口。林默的話就差直接說自己入贅了，他還有什麼好挑的呢。
「只是奴家成了親之後，還要繼續留在這裏，醉仙樓不能沒有東家。」
呼~林默鬆了一口氣，這麼看心上人是願意嫁給自己了，此事就算是已經成了一半兒，那可得繼續再接再厲，
「無妨，只要郎君不介意這醉仙樓多一位老闆娘便好，從今往後，我便全仰仗着郎君，靠郎君養活了，前幾日大夫說了我胃口不好，更適合吃軟飯，只要郎君不嫌棄我一事無成，那我就一輩子都纏着郎君，只有你一人。」
聽到這，院子裏所有人可謂是驚掉了下巴，她們活了這麼久從來都沒有見過這樣善妒的郎君能嫁的出去，更不用提這個位高權重的女子全部都答應了！
明明有能力，卻為了區區一個男人，心甘情願在家裏吃軟飯，還是一個位高權重的女人，這樣的女子想娶什麼樣的男子沒有，能嫁給當朝王女當正夫，那簡直是多少人求之不得的事情。
就算是林將軍名聲不好，一個聖旨還不是什麼都解決了，什麼樣好的男子要不得呢，王女啊，可是除了陛下，在這天下最尊貴的人了。
一邊在感嘆着，這男子到底上輩子是積了多少德才能在這一世碰見像林默這樣寵愛男子的女人。
一邊也在鄙夷着，這青樓里的男子真是個狐狸精，能把閱人無數的花心王女勾到手，甚至對他能寵愛到這種地步。
林默手中抓着玉簪的手有些抖，還是堅持着遞上前，「這玉簪是我送與郎君的第一件禮物，算得上是我與郎君訂婚的紀念。我不求讓郎君現在就喜歡上我，但請你不要封閉住自己的心，相信我會從青絲愛到白髮，給我一個愛你的機會。」
「既是送與奴家，那就要看姑娘的誠意了。」說著，李旭嘴角勾起了似有若無的笑意。
李旭之所以鬆口同意，倒也不是因為他喜歡上了她，也不是因為相信了林默說的那些令人面紅心跳的話，只是她對自己的維護，還有她對自己的好和付出，起了貪戀罷了。
林默一瞬都沒有猶豫，要了一個梳子和椅子，親自為他盤發。
媒婆看着畫風好像越來越不對勁，偏的已經沒邊兒了，摸了摸自己的肚子，好撐，奇怪呀，她還什麼都沒有吃，怎的就飽了呢.........
說實話媒婆從來都沒有見過這麼丑的男子，怪不得這醉仙樓的生意快要做不下去了，這麼丑的東家不冷清了生意才怪。
雖然她不懂王女到底是為什麼會有這樣的喜好，看碟下菜她也不敢說什麼，只是看久了倒是覺得有些好看了是怎麼回事？
女帝陛下是給了聖旨，卻沒有讓太監宣讀，而且還是一個爹娘的孩子，只是剝奪了王女的封號，並沒有說不認這個妹妹，誰知道到時候林默能不能翻身。
嗩吶聲敲鼓聲越來越近，林默已經梳好了頭髮，轉頭看向了媒婆，「開始吧。」
互換庚帖，媒婆也合了八字，院子裏所有人都在忙活，只有林默則和心上人坐在一旁，喝着茶水吃着點心，有些格格不入，關鍵是兩個人的氣氛是真的讓人插不進去。
（註：男主沒有那麼快就愛上上女主，只是心存好感，一見鍾情是從女主視角寫的呦，如果是男主視角，那就是日久生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