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你堅強又勇敢

「對不起，郎君我，我就是鬼迷心竅了，我剛才本來想叫你起床的，我不是故意的，成婚之前我都不來這屋子，好不好，你別.........你別想不開.........」

「只要你能消氣，想怎麼罰我都行，但是你不能不理我，不能消失不見，郎君........」

林默爬到了床邊，跪在多出來的那塊台階上，伸手去抓李旭的手，作勢就要往她的臉上打，那人卻觸電一般縮回了自己的手。

對面的人一聲不吭，林默心裏害怕極了，她怎麼就那麼困，不能回自己的屋子睡覺。

昨晚自己剛跟人家說自己划會克制自己的行為，尊重他的意願，結果第二天早上就爬了床，雖然什麼都沒有做。

「姑娘快起身，怎能跪在奴家的床邊，可折煞了奴家。姑娘不必自責，奴家身早就不清白了，能陪着姑娘一同入眠，是奴家的榮幸。」

李旭這話說的發自肺腑，就是這樣的，成了婚之後，但凡是有一些權勢的人家，是不會允許男子跟自己的妻主住在一間屋子裏的，就連正夫也是不行，只是正夫的院子是距離妻主屋子最近的院子。

妻主能夠七日能住在正夫的房裏三天都是多的，自己未來的妻主能喜歡自己，想跟自己住，當然是他夢想中的事情。

李旭是應該生氣的，剛才也確實是生氣的，但是林默打自己結實的那一巴掌，李旭就只剩下心疼了，現在那半張臉都腫脹了起來。

心上人發話了，林默自然是乖巧地起身，低着頭蹲在了床邊，如果站着有些居高臨下的感覺，犯錯的人怎麼能這樣。

「不是的，郎君，諾兒，你在心中是最純潔無瑕的，之前就算遭遇那些事情，也是生活所逼，根本就不是你自願的。你堅強，又勇敢，是我見到過最優秀的男子，不偷不搶，沒有淪為壞人，是這世道對你不公，也對男子不公，不是諾兒的錯。」

林默覺得自己根本就沒有誇張，雖然她不了解他，但是在她的心裏心上人是堅強的，也是勇敢的。

在這樣封建的一個時代，在這樣的一個對男子充滿惡意的時代，被賣到了青樓，沒有選擇尋死，尋常人家的好男兒只要沾染一點兒這種地方多都是選擇一尺白綾，自己親自放棄了性命。

如果換成現代的男人遭遇這些，大多數都會像尋常的女尊男子一樣，選擇結束了自己的生命。

畢竟現代的時候有多少年輕的男人忍不了，又找不到辦法反抗，就輕易地放棄，不想面對現實，選擇了自殺。

可是心上人勇敢地活了下來面對流言蜚語，也選擇了直面世間對男子的所有惡意。勇敢的活着有時候比逃避的死亡需要更多的勇氣。

珍惜生命的人才更值得別人的尊敬，不管是苟且偷生還是什麼，只要活着就是好的。（不包括為了自己活命，犧牲別人的性命的人。）

就連淪落到這樣的地步，心上人還是努力帶着別人，想給同樣淪落的人一個活路，他更值得被人尊敬才是。她看中的人，怎麼可能會差呢。

純潔無瑕.........他的身上也能用得到這樣美好的詞彙被形容么，李旭感到自己的胸口燃起了一團火，那一點火苗點燃了藏在內心中的黑，卑微的，也是灰暗的。

林默以為自己之前在青樓里獻了身，可是一點都沒有嫌棄，還願意跟自己成婚，跟他說自己是純潔無暇的........

這就是一個誤會了，他說的清白不在是.........罷了，這樣誤會着也好，等成婚那日洞房花燭，她就知道了。

「你有你的驕傲和尊嚴，是我不該輕易踐踏，本就是我的錯，男子好好地活在這個世上，本就不易，我又怎能對你這般苛責，這不是你的錯.........」

不是我的錯么？此生他一直以為自己是一個男子就是一個天大的錯誤，所以才會被人這樣對待。

自己也曾想過如果自己是一個女子就好了，阿父也不會在家裏抬不起頭來，多少也會好過一些，不會年紀輕輕就沒了性命，現在有人告訴他不是自己的錯。

「諾兒，我保證，成婚之前絕對不會出現這樣的事情了，如果再犯，成婚後，諾兒就讓我睡一日書房，不讓我碰好不好？」

李旭沒有說話，而是伸手覆蓋到了林默被自己早已打腫的臉頰上，「疼么？」他覺得自己說的是廢話，可他是想關心的，除了這句他想不到其他的了。

「不疼的，我皮糙肉厚很耐打，諾兒不必擔憂的，只要你能消了氣就好.........」林默張口就說不疼，心上人眼裏的心疼她又怎麼會看不懂。

太過沉重的愛也是不好的，她和心上人還沒有認識很久，太過沉重的愛反而會壓得他喘不過來氣，所有的喜歡會變成一種無形的負擔。

這麼低級的謊言，李旭又怎麼會看不出來，雖然林默剛才在極力隱忍，他還是能感覺得到自己的手在觸碰到她的臉頰時，那一下輕輕的瑟縮根本就沒逃過李旭的眼。

自己這樣不識趣，如果換成了其他的女子，或許早就已經是不奈的了，可是她不但哄着他，還縱着他，當真是做到了把他捧在自己手心裏，對他這般好。

良久，李旭再一次做出了大膽的舉動，閉上了眼睛，俯下了身子親在了林默的額頭上。

等他意識到自己做了什麼之後，根本就沒給林默猶豫的機會，就鑽到了被子裏，把自己裹得嚴嚴實實的。

林默率先反應過來，想哄一哄心上人，在這樣壓抑感情的社會裏，心上人能做出這樣的舉動，實屬不易，也是擔心自己在這心上人不好意思出來，萬一把自己憋壞了可怎麼辦，

李旭也是不敢去看林默的眼睛，這一刻他知道了一件事情，並不是什麼眼型會滿是深情，又勾人魂魄，而是那雙眼面前的人入了那人的心。

手指相碰自己的額頭，卻又不敢，因為害怕上邊的殘留消失不見，「諾兒，我去給你端飯菜，你起床洗洗吧。」說罷就將屋子重新交給了心上人，快步走出了卧房，好讓他能從被窩兒里出來透一透氣。

隨着步伐聲音走遠，李旭爬出了自己的被窩，臉上的溫度慢慢地下降，思緒也漸漸回籠，

在鳳靈國，男子主動親吻女子的額頭是想要得到妻主的垂憐，也就是變相的求歡。

看她的樣子應該是不知道的，不過也幸好林默不知道男子主動親吻女子額頭的含義，要不然今日真的不知道該如何收場了。

李旭忍不住開始唾棄自己，什麼時候自己也學會了用色惑人，勾引女子，主動獻身的那一套。

突然李旭又自嘲一笑，自己樣貌醜陋，原本以自己低賤的身份就連給林默做最低級的暖床小侍都是不夠身份的，哪怕她現在只是一介平民。

況且林默都為了自己放棄了自己高貴的身份，自己能給的也就只剩下了這一副勉強還算是乾淨的身軀。

她想要，左右不過是自己這醜陋又粗鄙的身軀，不知道自己到底是在堅持什麼呢，也許是因為自己只剩下這副乾淨的身軀了吧，所以自己才會這麼在乎。

也或許是以為她許了自己的正夫之位，不允許自己婚前和人苟合，就連自己未來的妻主也不可以。

亦或是她給了自己尊重，讓自己有了那麼一點兒可憐的自尊心。如果是別人，他或許就不會那樣在意了吧。

願意娶了自己的人，本就不多啊，哪怕是為了自己身上的銀子。他一直是一個要強的男子，可也盼着能有一個家，一個就算是不好的妻主也是可以的。

將來也會有自己的孩子，也算是有了盼頭，他就算是再要強，也並不是所有的時候都是堅強的，總會有疲軟的時候，他也不知道自己還能堅強多久。

即便是自己這般堅強，可終究是男子的身份，早晚都要嫁人，那嫁給她也沒什麼不妥。

況且只剩下三個月，自己就要滿了十八周歲，官府相配的人又怎麼能比得上林默呢。

目前為止，他認為鳳靈國所有女子加起來都比不上一個林默，本就是沒有爭議的事情，為了他自己，選擇林默沒什麼不可........

思緒回籠，就看着兩腿間的被子上鼓起了一個小包，李旭又忍不住漲紅了面孔，自從遇見林默之後，那裏總是不受自己的控制了，會忍不住去想........

深呼吸了一口氣，掀開了被子，套上了外衣，準備去洗臉，他以為水會是涼的，直到手指進入水裏的那一刻，才知道這水還有一點溫度，就像是那人的手的溫度一樣，讓人眷戀，適才林默也說去取飯，她是何時起來的呢？

明明自己是昨天夜裏才吃的糖葫蘆，難不成是嘴裏的味道還沒有消下去，怎麼感覺自己的心裏還是甜甜的呢........

李旭的心裏有擔憂么，是的，他是有的，他根本不是害怕到了最後林默的好變成了一場天大的陰謀，因為這是他從林默的身上感受到了從有記憶以來，從不曾得到過得溫暖和疼愛。

謊言就是讓人忍不住沉溺其中啊，心裏的彷徨，不安，擔憂，在林默的那些好面前變得不值一提，就算是明日了結了他的性命，他亦是死而無憾。

他所活過得這十八年裏，得到了從未得到的東西，他很知足，就算是林默為了什麼東西接近他，他沒有什麼不能給的，他從不執着於生前那些死了都帶不走的東西。

只要拿着刀的人是林默，他心甘情願。怕只怕這不是一場騙局，所有的一切都是真的，讓他恃寵而驕，看不清自己的身份。

剛才她林默說他堅強，勇敢，說他有自己的驕傲與尊嚴的那一刻，就那麼一刻，他是真的想要把自己卑賤的身軀獻給她，不為別的，只是為了她懂自己。

而且她和自己相處才一天多一些，就能說出這樣的話，能用那樣高貴的詞彙形容那樣卑賤到骨子裏的男子。

那這樣的人，又怎麼能是壞人呢，至少這一刻他想相信她........

一想到林默，李旭曾經時常冷漠的臉，都變得柔和了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