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亡國孤女7
紀沉瀾看了一眼漫無目的一心只想甩開他,在原地繞圈圈的扶鸞,調笑道:「嬌嬌可用我帶路?」
扶鸞沒好氣的看了他一眼,輕「哼」一聲,最終還是妥協了。
兩人剛走到初來將軍府時的院落,三三兩兩的婢女小廝,還有帶頭的管事圍了上來。
「姑娘,您方才去哪了?我們找了您許久都未曾找到。」
管事劫後餘生的聲音響起,扶鸞有些不好意思。
「抱歉,我本來是想去雜物房的,結果將軍府太大,不小心迷路了......」
「誒呀呀,這可使不得,您不必道歉,是我們的錯,沒及時找到您。」
「還有,您若是覺得房內不幹凈,讓丹心幫您打掃就是。」
一個身着淡綠襦裙的婢女走了出來,神色焦急:「是啊,姑娘將那些雜活交給丹心便好,您何苦自己動手。」
丹心只覺面前人真是讓女子見了都自愧不如,心生歡喜,這般如玉的人兒怎能經手那些污穢。
丹心本就是洛清泠走前派遣給扶鸞的,只不過丹心剛到,就發現房內人不見了,自己在院落尋找無果,只好去稟告管事。
將軍府原本只有洛清泠一位主子,婢女小廝也僅有十餘人,這麼短的時間在滿是避障的後花園中尋不到扶鸞,也實屬正常。
管事看了一眼扶鸞身旁目光黏在她身上的紀沉瀾,不等扶鸞回答,吩咐丹心帶扶鸞回房間。
「姑娘,隨我回房吧,晚間您不在,現在定然是餓了吧,飯食丹心早已為您溫着了。」
扶鸞自知要不來雜物房的位置,順從的點頭,走前回頭看了一眼身後的紀沉瀾。
唇瓣微抿,輕聲道:「謝謝你。」
說完,頭也不回的走了,也不在意紀沉瀾那彷彿能將她盯出個洞來的目光。
「咳嗯——」
「紀公子既然來了,定是有事找將軍,此時將軍在宮中赴宴,不若紀公子在府中等些時候。」
紀沉瀾被打斷,有些不悅,卻也知翻人府牆被逮到自己理虧。
「聽聞長寧將軍回京,便想瞧上一眼,來時匆忙,未能知會,既然她此時不在,我也不多留了。」
送走紀沉瀾,管事氣的小鬍子直飛飛,司馬昭之心,京中上下誰人不知將軍進城時,將丞相府那個小霸王發狂的馬匹制服。
午時方才見過,此刻明知宮中正為將軍接風洗塵,還來探望,他老劉看起來有那麼好忽悠嗎?
不過......
他有些渾濁的眼球看着紀沉瀾大步流星離去的背影,微微搖頭。
這孩子,可惜了。
劉管事也是將軍府老人了,他也算是看着那孩子長大的,那時老將軍還在世,老將軍與丞相是政敵,文看不上武,武瞧不上文,這兩人尤為嚴重,可偏兩人府邸只有一牆之隔。
將軍夫人去世后,老將軍深知戰場兇險,子嗣也齊全,沒必要續弦,耽誤人家。
而洛清泠,也是老將軍最疼愛的掌上明珠,可偏偏,她竟和自己父親政敵的兒子,臭味相投,玩到了一塊去。
老將軍就這麼一個掌上明珠,覺得自家女兒怎麼能跟有個那麼奸詐的爹的人玩鬧,丞相也覺得老將軍的女兒跟他一樣粗俗不堪,兩方阻止。
但這兩人都是犟骨頭,認準一件事,就是十頭牛也拉不回來,於是兩人總是私下爬牆,一起掏鳥窩,鑽狗洞更是常有的事,關係也極為要好。
變故也是在丞相府那位夫人去世后,丞相府那位公子行事極端,原先雖說性格不拘於禮,但那都是先生口中的好學生。
後來,滿京城都知道丞相府出了個浪蕩子,吃喝嫖賭,除了賭,樣樣都占,更是把看不順眼的世家子弟修理一番,又得了個浮沿小霸王。
之後的事,就是如今這般,一個成了威風凜凜的女將軍,一個則變成了無所事事的浪蕩子。
唉,看紀家那位瞧將軍帶回那位的目光,他還是稟報給將軍的好。
紀家公子,着實不是良配。
皇宮,接塵宴上美酒珍饈,弦聲絲竹。
身着明黃龍袍高大挺拔的身形端於高坐,輪廓深邃,嘴角噙着笑意,一雙桃花眸似笑非笑,只是眸光卻如同古井般無波瀾。
他舉着酒樽看向下座的宴會主人公,音質如玉珠落玉盤般溫潤和煦。
「聽聞長寧將軍此次英姿驍勇,一路過關斬將,直攻黎國都城,當真是女中豪傑。」
洛清泠起身行禮,「臣愧不敢當。」
「你當得起,有長寧將軍這般猛將,實屬我大明的榮幸,朕敬你一杯。」
洛清泠也端起續滿的酒樽,同高坐之人一飲而盡。
「不知長寧將軍想要何賞賜?」
「回陛下,臣一腔赤血,只想為國盡忠,不求賞賜。」
「那怎麼行,德貴。」
謝承瑾給了身旁卑恭卑敬的德貴一個眼神。
德貴將視線擬好的聖旨高聲宣讀。
「奉天承運,皇帝制曰:今有長寧將軍克忠報國,守信全身,特賞千斤食祿,黃金萬兩,良綢千匹......欽此!」
「謝主隆恩。」
洛清泠拜謝過後緩緩落座,不時有大臣上前恭賀。
謝承瑾眼神晦暗,不經意間開口,問道:「聽聞長寧將軍此次凱旋,還將一黎國女子帶了回來。」
「稟皇上,是的。」
洛清泠不知道皇上為何會注意到這般小事,心中慌亂,難不成進城時,皇上也在,碰巧見到了阿鸞的面貌。
隨即又想到景帝極其厭惡與女子親近,就連身邊伺候的也從來都未曾有過奴婢,又覺得不太可能是她想的那般,應當是聽了京中傳聞才這般問的吧。
可阿鸞容貌那般盛,真的有人會厭惡嗎,若即若離的感覺,折磨的她都快瘋了。
一想到阿鸞會被另一個人從她身邊奪去,她卻無能為力,心臟如同被生拉硬扯出來般疼痛難忍。
謝承瑾見到她的反應,唇畔微勾,「無事,只是朕有些好奇,是怎樣的女子,能讓愛卿將她從敵國帶回。」
洛泠止強壓心神,一字一句回道:「稟陛下,那女子無甚特別,只是臣見她遭此厄運,家中再無親人,心生惻隱,將她帶了回來。」
謝承瑾周身溫潤的氣質瞬間變得邪佞,慵懶地背倚龍椅,一隻手在龍椅扶手上敲打節奏,另一隻手則拄着另一側扶手上,輕輕摩挲下頜。
「是嗎,欺君之罪,該當如何,長寧將軍可知。」
洛清泠面無表情的抱拳跪地,「臣不知陛下所言何意。」
殿內一陣死寂過後,一道清朗笑聲突然傳來。
「哈哈哈哈,朕就同愛卿開個玩笑,瞧你,跪着作甚,你可是我大明的大功臣啊,起來吧。」
「是。」
大臣們聽着兩人的談話,一點聲響也不敢出,如果你認為景帝是先前那位溫潤如玉的帝王那就大錯特錯了,如今這般喜怒無從辨識的模樣,才是景帝的真面目,這也是朝臣們不敢勸景帝納妃的原因。
上一個勸他納妃的大臣,上一秒慷慨激詞,下一秒頭身分家,那場面極其血腥,現在墳頭草應該也都比人高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