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生與死的抉擇
夏戈藍和馮悅在太極八卦巨石之間來回尋找,但始終都無法找到任何線索。
一連幾天都是如此。
李靜這幾天默不作聲,時而做在床上傻傻的笑,時而突然抓着自己的衣服用力往下撕扯,彷彿很難受的樣子。
夏戈藍和馮悅看着李靜反常的行為相互看了一眼,都沒有說話。
直到有一天,李靜發狂似的脫光了自己的衣服在飛船休息間滿身的撓。
馮悅着急的上前抱着李靜的身子道:“李姐,你怎麼了?你到底怎麼了啊?”
李靜瘋狂的用指甲抓着自己的皮膚,喊道:“癢,好癢,馮悅,我全身都癢,快用刀子割我,快,只有痛才能減輕我的癢。”
馮悅嚇了一跳,鬆開李靜後退了幾步,看了自己手上的鮮血,道:“戈藍,李姐感染了宇宙細菌。”
夏戈藍登時嚇得後退了一步,靠着門口看着發狂的李靜,搖着頭道:“不,不可能,怎麼會?宇宙細菌。”
馮悅看着自己滿手的鮮血,道:“戈藍,怎麼辦?怎麼辦?”
夏戈藍連連搖頭,道:“我,我也不知道怎麼辦?我不知道。”
馮悅求救似得搖着夏戈藍的胳膊道:“戈藍,怎麼辦?李姐會不會死去,李姐會不會死去?我們會不會死去?”
夏戈藍突然大叫一聲捂着腦袋跑出了休息間。
馮悅無助的看着李靜滿臉淚水。
李靜指甲縫裏全是自身上抓下來的皮屑,滿身的紅色抓痕十分恐怖。
過了不久,李靜突然躺在休息室的床上用力的握着胸口的十字架全身顫抖的念着主禱文。
馮悅不忍去看,哭着跑出休息室,急匆匆的洗了洗手,看着鏡子裏憔悴的自己心底竟然隱隱有些可憐自己。
夏戈藍走出飛船坐在不遠處看着天上的太陽,無助的嘆了口氣。
這茫茫的宇宙中,已經走到了絕境,飛船無法起飛,李靜又感染了宇宙細菌,難道就這麼眼睜睜的看着自己的同伴死在宇宙之上嗎?
這種痛苦,這種寂寞,這種無助,已經無法用語言形容,就像一個人遺失在沙漠之中,而在沙漠之中還有求生的本能,但在孤寂的宇宙之中,就連一絲生還的希望都不再殘存。
夏戈藍坐在一塊石頭上看着地上的沙石,無助的道:“宇宙細菌,李姐,我該怎麼辦?你信仰的上帝能拯救你嗎?”
突然一個念頭在腦海中閃現,宇宙細菌會不會傳染?
“不好。”
想到這裏,夏戈藍飛奔似得跑進飛船,衝進休息間看着癢的滿地打滾的李姐頓時心裏一痛,蹲下身揪着李靜的頭髮用力往休息間外面拉。
馮悅不解的攔下夏戈藍道:“你做什麼?”
夏戈藍喊道:“宇宙細菌不知道會不會傳染,如果不想我們很快死去,就把她丟出去。”
馮悅嚇得頓時手上一松,道:“我摸了李姐的血,會不會感染?”
夏戈藍沒理會,用力拉着李靜的頭髮往外扯。
李靜痛的滿地打滾,雙手拉着自己的頭髮往回拉。
一直到了登陸艙門口,夏戈藍用腳將李靜踢到了登陸艙下面。
李靜頓時痛苦地捂着鼻子嘶吼道:“求求你,殺了我,求求你,殺了我,我難受,我難受,我呼吸不上來了。”
一陣狂風肆意吹來,李靜身子不由自主的往上飄,越飄越遠,猶如一個斷了線的風箏一般,隨風而去。
馮悅戴着頭盔看着浮在空中的李靜哭着道:“李姐,對不起。”
李靜嘶吼道:“殺了我,給我解脫,殺了我,讓我魂歸天家,求求你,讓我快點死去。”
夏戈藍掏出武器對着李靜開了一槍,一聲沉悶的響聲在登陸艙迴響,子彈刺穿了李靜的身子,血花在李靜的身體周圍綻開,卻不消散,緩緩隨着李靜的身體往上飄去。
“以利以利,拉馬撒巴各大尼?”
馮悅看着李靜潔白的身體緩緩變小,朝着太陽遠去,雙手交叉放在胸前,低着頭道:“世人遭遇的,獸也遭遇,所遭遇的都是一樣;這個怎樣死,那個也怎樣死,氣息都是一樣。人不能強於獸,都是虛空。都歸於一處,都是出於塵土,也都歸於塵土。塵歸塵,土歸土,讓長眠者安寧,讓在世者重獲解脫。阿門。”
“是啊,塵歸塵,土歸土。”突然一個聲音落在兩個人耳邊。
夏戈藍頓時心裏一震,連忙伸出手拉住馮悅的手,道:“馮悅,你說什麼?”
馮悅臉色慘白,看了夏戈藍一眼,突然一聲驚叫,跳下登陸艙朝着遠處跑去。
“啊,救命呀,鬼呀。”
夏戈藍也嚇得雙腿發軟,靠着登陸艙的門回過頭看去。
一個紅衣女子端莊的站在登陸艙門口看着正在飄向宇宙深處的李靜,輕輕彎下腰做了一禮。
“你,你是誰?”夏戈藍聲音發顫的看着紅衣女子問。
紅衣女子紅唇輕輕一笑,清麗的容顏上頓時猶如芙蓉盛開,花香陣陣,道:“怎麼?把我關在那個破房間裏好幾天,不認得了?”
夏戈藍嚇得腳下一滑,連滾帶爬的跌落登陸艙的台階,道:“你,你是哪個紅衣女屍?”
紅衣女子頓時一笑,自懷中拿出一支鳳簪,將頭髮束在背後,整潔如新的紅衣裙將女子的裝飾的十分美麗,猶如九天仙子一般。
女子束好頭髮輕輕走下登陸艙,蹲在地上輕輕彈了一下夏戈藍頭盔,道:“戴着這個盔甲累不累?你們是哪裏來的?”
夏戈藍坐在地上看着女子道:“我,我們是地球的。”
女子微微一笑,道:“地球?是哪裏?我只知道這是熒惑古星,卻不知這地球為何物?莫非是仙界?”
夏戈藍道:“你,你是哪裏來的?”
女子蹲在地上眼睛眨了眨,抬起頭看了一眼空中,淡淡道:“一百多年了,我到底從何而來,我已經快忘了,依稀記得那裏的人都叫它拉古星。”
夏戈藍頓時一怔,咽了一口口水,道:“拉,拉古星球?”
女子笑着拉起夏戈藍,道:“多謝你救了我,我在這熒惑古星呆了百年,雖然百年不朽,但也抵不住歲月的侵蝕,現在好了,我又恢復了年輕,可惜,可惜,長生於天下,卻尋不到仙界,落了個孤獨的下場。”
“長,長生?”
女子又敲了一下夏戈藍圓圓的頭盔,道:“你叫什麼名字?”
夏戈藍將頭盔扶正,道:“我、我叫夏戈藍,那邊那個偷偷看你的女孩兒叫做馮悅。”
女子點了點頭,道:“夏戈藍,馮悅,你們怎麼到了這熒惑古星?”
夏戈藍道:“我,我們來這裏探索生命的。”
女子揮了揮袖袍,身影一動,閃到了馮悅身邊,將馮悅帶了回來,低聲道:“這裏是成仙之路的終點,難道北斗九星的推斷不準確?紫微星,長生之地,星斗之主,卻為何尋不着了?太微,紫微,天市,到底在哪裏呢?”女子說完突然負手而立,看着遠方天際,嘆道:“哎,不成仙,不成仙,今生不能成仙凰,給我長生又何妨?”
馮悅嚇得躲在夏戈藍身後,偷偷地指着女子道:“她,她是誰?”
夏戈藍道:“拉古星的人。”
“拉,拉古星人?”
夏戈藍點了點頭。
女子手指輕輕一點,頓時天上出現無數星辰,女子仰天看了良久,手指一彈,無數星辰一陣旋轉,北斗七星勺柄對着北極星,道:“對啊,就是這裏啊,紫微之下,北極之北。”
馮悅看着天上星辰驚得說出話,道:“星、星辰。紫微星,莫非是紫微斗數?”
夏戈藍皺着眉頭道:“不知道。”
馮悅道:“紫微斗數是千古第一神術,窺陰陽,竊生機,逆天改命。紫微斗數因為準確性極高,幾乎囊括了所有各行各業,很多人都深信不疑。即使在科技發達的今天,都不允許私自用紫微斗數推測國運。不過,紫微斗數應該只有我們國家有呀,拉古星的人怎麼會呢?”
夏戈藍緩緩搖了搖頭,道:“應該不是紫微斗數,雖然古人的占星學已經到了高深莫測的階段,《河圖洛書》《奇門遁甲》,《易經》《連山易》《歸藏易》,包括西方的占星盤,都是自遠古時期流傳下來的神學,其準確性早就達到了驚人的地步。但,紫微斗數絕不是她們離開前就有的。”
女子突然嘆了口氣身影一閃,消失在兩人面前,眨眼卻在太極八卦圖的中心上盤膝坐下。
夏戈藍驚訝的指着女子道:“她,她怎麼過去的?”
馮悅搖了搖頭,道:“不知道,好像飛過去的。”
女子一直坐到天色昏暗都沒有起身,夏戈藍和馮悅站在遠處看着女子,卻始終都不敢靠近。
如此五天之後,夏戈藍和馮悅正在研究巨石,女子睜開眼看了兩人一眼,道:“你們很好奇這些?”
夏戈藍點點頭,道:“是,我們不知道你們萬年前是怎麼穿梭宇宙到達星空彼岸的。”
女子笑了笑,道:“這還不簡單,奇門遁甲開八門,開、休、生、傷、杜、景、死、驚。定乾坤,移星辰,探北斗,落紫微,便能找到星空彼岸的入口了。”
女子話音一落,手掌一翻,巨石緩緩發出一陣轟隆隆的聲音,巨大的石頭竟然開始往中間靠攏。
夏戈藍和馮悅退出了巨石的範圍,不一會兒,那些巨石形成一個十分古樸的院落,院子中間的地面上正是太極八卦圖。
一個宏偉的建築出現在院落之內,大殿之中坐着三個高大的男性石像。
馮悅看着三個高大的石像,道:“三皇,這應該是伏羲、燧人、與神農了吧。”
女子站在大殿門口的台階上拜了拜,看着三個石像恭敬道:“神龍負圖出洛水,彩鳳銜書碧雲里。”
女子話音剛落,原本太極八卦圖上的九個大洞瞬間浮出九個古碑,錯落有致。
馮悅指着其中一個古碑,道:“有字。”
夏戈藍也湊上去看了看,道:“好古老的字。”
馮悅摸着石刻道:“陰陽順逆妙難窮,二至還鄉一九宮。若能了達陰陽理,天地都來一掌中。神龍負圖出洛水,彩鳳銜書碧雲里,……”
女子拍了拍衣衫,打落身上灰塵,道:“那是我寫的。當年我參悟三易,才尋到仙路入口到了熒惑古星,不承想卻是個錯誤的地點,《連山易》與《歸藏》還有《易經》便是這三易了。”
馮悅道:“《連山易》與《歸藏》已經在地球失傳了,你們竟然會這些?”
女子一笑,神色倨傲,道:“這有何難?”
夏戈藍尷尬一笑,道:“呵呵,你流弊,你流弊。”
女子淡淡看了兩人一眼,走進大殿,道:“我要閉關幾天,你們不用管我。”
夏戈藍看了一眼女子的背影,嘀咕道:“只要你不管我們就行,我們哪裏敢管你。”
馮悅突然一笑,道:“我們回去吧,想辦法回地球。”
夏戈藍點了點頭,道:“嗯,想辦法把齊天大聖號修好,趕緊回去。”
馮悅走在前面剛走出院門,突然痛苦的蹲在地上喊道:“戈藍,我頭暈,想吐。”
夏戈藍走上前扶起馮悅,卻看到馮悅雙眼通紅,像是注滿了鮮血一般,頓時心裏一驚,嘴上卻笑着道:“沒事,我們趕緊走進飛船就好,你的宇航服里的氧氣不足了。”
馮悅笑着點了點頭,扶着夏戈藍一步一步朝着飛船走去。
夏戈藍心裏一陣難受,他已經知道了馮悅難受的原因,至少在看到馮悅雙眼血紅的時候,就看出來了。
馮悅感染了宇宙細菌,這幾日一直都是馮悅在照顧李靜,如此近距離的接觸,必然會受到細菌的感染。
但,又如何開口告訴馮悅呢?難道也如同李靜一般,殺了馮悅?
自問,夏戈藍做不到。
但生死之間誰能說得對最後的結果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