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
雲霄子面色一凝,冷聲道:“事已至此,你若還要執迷不悟休怪我無情。”
幾乎是瞬間,雲霄子面色潮紅,雙手拈訣,一聲低喝。
樹林間彷彿都安靜了下來。
一道流光衝天而起,速度極快,在楚天河頭頂化成淡淡光幕。
此時這一幕充滿了詭異,那凄厲的聲響,彷彿百鬼夜行。
楚天河的面目逐漸也猙獰起來,半蜷的身子止不住的顫抖。
隨着又一聲低喝,那光幕驟然收縮,楚天河更是苦不堪言。
楚天河頭頂漸漸浮現出一女子身影,正被那淡淡光幕拉扯而出。
這時楚天河也逐漸恢復清明。
“師父,她不是壞人,還請手下留情。”
說完這一句楚天河整個人便栽落一旁,昏死過去。
而雲霄子聞言並沒有收手,只見雲霄子從懷中拿出一個巴掌大小的青銅瓶子。
那瓶子竟自己緩緩飄在半空中,雲霄子後退半步虛空一抓,頓時一陣陰風四起。
“不,不,你這是助紂為虐。”
話音剛落,那霧狀的身影就被那青銅瓶緩緩吸入,隨即瓶身自己開始轉動,發出一陣咔咔的聲響。
隨着最後一道聲響,那瓶子自己死死鎖住,泛着淡紅的光芒應聲落地。
雲霄子身子一個踉蹌,險些癱坐在地,他大口喘着粗氣,看着那青銅瓶一時驀然。
等楚天河再次醒來的時候,外面的天已經大亮,而自己正躺在一輛馬車上。
楚天河猛地坐起身來,眼眸微轉思量片刻,隨即一把掀開車簾。
雲霄子此時正趕着馬車,聞聲,便扭過頭來關切的問道:“你身子感覺可好些了?”
“師父,趙越呢?這又是哪?”
雲霄子淡淡一笑,從懷中掏出一個青銅瓶子,拿在楚天河面前晃了晃。
“她沒事,只是身上怨氣太重,待我化去她身上戾氣助她在世為人。”
聞言,楚天河這才放下心來,但隨即面色微變。
“師父,那葛財主畜生不如,我們就這麼走了?這種人活着只會禍亂蒼生。”
雲霄子伸出右手撫了下楚天河的額頭,語重心長的道:“孩子,自古萬物生靈自有定數,這種人活不久的,死後落入了九幽也是要受酷烈刑罰的,我們要是橫刀相向那與他又有何區別,可切莫因為這種人毀了自己的氣運。”
楚天河可不信天道輪迴,雲霄子的話他是半分沒聽進去,他只知道對就是對,錯就是錯,這種人在他看來死十次都不多。
雲霄子深深吸了口氣,看着一旁義憤難平的楚天河。
“孩子,現在你還不懂,有朝一日你自會明白這其中道理。”
···
···
一整天。
楚天河愣是一句話也沒有說,雲霄子也只能暗自苦笑,不想楚天河年紀不大性子卻如此執拗。
直至夜晚,雲霄子剛剛施法化去了趙越的部分戾氣,神色有些疲憊,他慵懶的坐在楚天河的身旁,從一旁拿過酒壺,自顧自的喝了起來。
“嘖嘖,多日不喝嘴裏都淡出個鳥來。”
雲霄子喝完一口故意咂出聲響,目光落向楚天河。
楚天河瞥視一眼,沉默不語。
雲霄子又喝了一口。
“天河,你不是一直想知道,我為何施功做法不飲酒的嗎?今日我便告訴你。”
楚天河雖然不想理他,但是這個問題確實是他心裏的一根樑,他很想知道,但有也些好奇,為何今日他突然想說了。
“那時我剛二十齣頭,正是意氣風發的時候,嫉惡如仇,正直莽撞,比你有過之而無不及。那日我出師門不久,也是在一個村落中,有一村霸,平日裏欺男霸女算是無惡不作。正巧我剛好飲酒宿醉,聽聞村戶中一孩童頑皮,玩鬧時不慎打到了這個惡霸,可這惡霸出手沒個分寸,竟將那男孩失手打死,就連上門理論的男孩父母都被惡霸打成傷殘。”
雲霄子仰起頭又喝了一口,沉吟半晌繼續說道。
“那惡霸橫行多年,與縣令千戶關係都很好,此事就不了了之,我那時聽聞也如你這般,聽不進師長的話。我便決定去教訓一下這個惡霸,為村民出口氣。但也是喝了救出手重了些,讓我打成重傷,斷了一手一腳。我當時也覺得相比之下一條鮮活的人命換他一手一腳算是便宜他了,可是結果卻出乎我的意料。”
說著,說著雲霄子的眼中變得複雜,就連神情也黯然了不少。
“出行兩年,等我再次路過那個村子時,那個村子絕了。”
楚天河聞言卻是一驚,而後片刻才緩過神來。
“怎麼還絕了?”
雲霄子無奈苦笑。
“我當時也奇怪,四下打聽,終於知道了經過,那年自我斷了他手腳之後,村民農戶將自己這些年的怨恨全都傾瀉在了這村霸身上,村霸的媳婦被逼的自盡,他那二歲半的孩童被人浸豬籠活活溺死,而那惡霸更是讓人用棍棒打死。他兄弟聽聞之後,帶着一眾兄弟便將村子屠了個乾淨。我雖然懲惡揚善了,但我硬是將一整個村的人變成了連一個孩童都不放過的冷血屠手。那些村民更是因為我的善舉,被滅了村,我不禁想起,若是我那日不出手,那些村民雖然受些欺負,但最起碼還都活着。”
楚天河啞然。
“大善亦無為。所以我才與你說,人各有命,那些惡人自有惡人磨,若是你強行干預,染了因果,這最後就未必是好事了。”
夜空中一片沉寂,浩瀚的群星彷彿也不再璀璨。
“師父,這些只不過是巧合而已,那趙越受盡苦難,等他收了葛財主你再出手也不遲啊。”
雲霄子淡淡一笑.
“如今正是收季,葛家莊的秋糧都是由葛財主售賣,此時他一死,錢款還未撥,買家定會趁機私吞秋糧,到時候苦的就是葛家莊的百姓,沒有錢銀你讓這些百姓如何過冬。”
楚天河還在思量之際,雲霄子的聲音又緩緩傳來。
“上善若水,大善無為,冥冥之中自有定數,動輒因果,往往不得善果。切記··切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