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7章 梅花印記
「記得。」時驚塵聽他又提起這個,只問他道,「師尊有線索了?」
「一點點,但也是個機會,本尊想着那人下一個目標很可能是你。」
「我……」
時驚塵垂了垂眸,心道確實有這個可能,畢竟這前世今生覬覦他的大有人在。
黎未寒將時驚塵的手暖在自己的掌心,才對他道:「所以你不要出去,就在天韻山莊待着。如果可以,盡量選個安全的地方,等本尊喚你再出來。」
「師尊要一個人去嗎?」
「不算一個人,這各門各派要遣出去不少的人,本尊不過是祝他們一臂之力,不會落單的。」
「真的?」
時驚塵顯然不信黎未寒口中的「一臂之力」,畢竟當年鎮壓鬼帝去了那麼多人,最後也還是黎未寒收的尾。
這各個門派里,懂得明哲保身,願意坐收漁翁之利的人太多,只要黎未寒去,就有被推出去擋刀的可能。
那梅君華恨透了這些正道中人,殺起人來肆無忌憚,他又如何能放心呢。
「你不相信旁人,還不相信本尊嗎?」
「我不信。」時驚塵看着黎未寒,一雙伶俐的眉微蹙,只對他道,「口說無憑,師尊不讓我跟着,我又怎麼能相信呢。」
黎未寒見他如此固執,也知道時驚塵必然不放心他。
在這世上,所有人都想躲在他身後,唯有時驚塵願意同他並肩,甚至擋在他的身前。
黎未寒撥弄着時驚塵因為揉.捏而微微泛紅的指尖,略略笑了一笑,道:「也不是讓你單等着本尊,只不過是你我二人分頭行動罷了。」
「分頭行動?」
「對。」黎未寒招了招手,時驚塵立刻俯耳過去。
三兩句話,時驚塵便已然明白了黎未寒的意思。他靜靜思量了許久,才問道:「如此,豈不是冒險,師尊怎麼知道那幕後之人呢一定會出現呢。」
「趁虛而入最是小人所為,他不趁此大好時機對付本尊,難不成還敢與本尊正面交鋒嗎。」
黎未寒在人前從未暴露過自己的短處,此次是孤注一擲,引蛇出洞。他相信自己這個人,會比時驚塵更加吸引那幕後之人。
「如此……」時驚塵眸中的光晃了晃,思量着這腹中鬼胎的日子,片刻后才點了點頭,「我答應你,只是這幕後之人事小,保重自身才是最要緊的。」
時驚塵不喜歡無謂的犧牲,普通修士的命是命,黎未寒的命也是命。大家都是人,都會死,沒有誰能夠戰無不勝,必須要衝在前頭這一說。
他寧願那幕後之人沒有現身,也不希望黎未寒會因此搭上自己。
「師尊……」時驚塵喚了一聲,忽地將眼前的人擁入了自己懷中。
「怎麼了。」黎未寒覺得時驚塵今日有些不對,準確的說,這幾日都有些反常。
這人平日裏想的大多很簡單,想到什麼便去做什麼,便是有吩咐,也不會多問。
這幾日是怎麼了。
「我只是,有些想你了。」時驚塵攬着懷中的人,一雙眸中的光忽而有些暗淡。
他抬手,折仙劍的劍魂順着血脈從掌心而出,被悄無聲息融入了黎未寒的身體中。
直覺告訴時驚塵,上一世盜取折仙劍的,與黎未寒口中的幕後之人,很可能是同一個。
此人心機深中,循循誘導他入魔,直到最後一刻都不曾親自出現,必然對各門各派了如指掌。
上一世他殺了葉汝出盡風頭,才會被那人盯上,今世聯和百家困鎖葉汝的人,已然換成了黎未寒,難保那人的目標不會有所變動。
黎未寒體內的靈力太強勁,隨時有吞噬人心智的可能。他希望折仙能夠護好黎未寒,再見之時,還能如今日一般。
「才多久不見,一個下午而已,本尊的小徒弟怎麼變得這麼粘人。」黎未寒沉聲道了一句,眸中的笑意濃了幾分。
這幾日每逢他出去,只要一回凝雪堂,便能看見時驚塵翹首以盼。
這種有人期盼有人牽挂的感覺,還挺好。
黎未寒從前見這世界的離合悲歡,只覺得樁樁件件都無關緊要,如今才猛然發掘,他儼然也活在了這離合悲歡之中。
時驚塵的下巴抵着黎未寒的肩膀,許久才道:「一日不見如隔三秋,如何不能想念呢。」
他音聲沉沉低低的,沒了精氣神一般。
黎未寒以為時驚塵是在為明日的分別沮喪,便從他懷中離開,抬起他下巴,看着眼角和唇角都耷拉下來的人,哄道:「明日不見是明日的事,今日不是還能見么,你想做什麼,本尊今日陪着你做。」
黎未寒很少哄人,卻又在不知不覺間為了看到時驚塵的笑容,說過許多哄人開心的話。
時驚塵的眸光垂了一垂,臉上並未有半分欣喜,他想了想,片刻后湊近了幾分,在黎未寒耳畔道了一句。
「在這兒?」
「嗯,不可以嗎。」時驚塵抬了抬頭,一雙古井無波的眼眸就那麼看着黎未寒。
「自然可以,何處都可以。」黎未寒緩緩回了一句,一顆心也漸漸安下來。
眼看着時驚塵那靈泉似的眼眸都要化為死水了,莫說在屋裏,便是在屋外,在眾人眼下,只要時驚塵願意,又有何不可呢。
時驚塵這才淡淡一笑,伸手放下了床帳。
他的手落在自己的衣襟上,片刻后不知想到了什麼,並沒有將衣裳解開,只是托着黎未寒的肩膀,坐在了他的腰上。
榻邊的燭火被點亮,一時間整個帳中都被照的十分清晰。
黎未寒靠在疊好的被褥上,靜靜欣賞着時驚塵羞澀又帶着隱忍的神情,片刻后,他聽到耳邊傳來了時驚塵的聲音。
「師尊在靈山道,有不願回首的過往嗎?」
「有……」黎未寒並沒有隱瞞,有些事他不願回想,但並不代表可以忘記,可以原諒。
時驚塵的腰抬了一抬,只對他道:「從今以後,師尊再想到靈山道,就不止是那些過忘了,還有我。」
他說罷,沉了腰俯身吻在黎未寒的唇上。
一種難以言喻的戰.栗感躥入血脈,直將人腦海中所有的事都攪成了一團。
黎未寒的雙眼微微闔了一闔,即刻銜住了時驚塵柔軟的唇瓣。
來不及等待時驚塵的下一步動作,黎未寒扣住他肩膀,調換了兩人的位置。
「本尊會記得,會記得今日。」
會記得你。
舌尖掠過時驚塵的耳唇,在即將失去理智之前,時驚塵對黎未寒說出了最後一句話。
「師尊,在我身上種一個梅花印吧。」
不會消失的那種。
即便身死,印跡也會長存。
時驚塵說罷,便揚起了脖頸,直覺告訴他梅花印是這麼種的。
黎未寒猶豫了片刻,在見到時驚塵那雙堅定的眼眸后,將唇落在了他的脖頸之上。
結印,融靈,灌溉。
床角墜着的鈴鐺在不斷作響,時驚塵在一次次靈力灌溉中失神。就好似種了印之後,再行此事,那腹中的鬼胎就變成了黎未寒的血脈一般。
雖然知道這種事是痴心妄想,但有一瞬的幻想,也是解脫。
「師尊,賞了我吧……」時驚塵攬着黎未寒的腰,在布下結界的房間哄惑着他。
黎未寒看着時驚塵,忽地問他道:「賞給你有什麼用,不過是白白浪費了。」
被薄汗打濕的頭髮貼在額上,燭火下的風景,世間絕無僅有。時驚塵的眉眼彎了彎,只道:「賞了我,讓徒兒懷上師尊的血脈。」
只一句,讓黎未寒心下的弦驟然斷裂。
他知道時驚塵是男子,也明白兩個男子之間不能孕育子嗣,但如此言語,無異於是一種盛邀。
「從哪兒學來的。」黎未寒問了一句。
這話說出來,可不能後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