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良禽擇木
黎未寒見時驚塵不理自己,挑了挑眉,也沒理會他。
小兔崽子翅膀硬了,越發不愛搭理師父了,等以後有了老婆,估計就忘記他這麼個人了。
黎未寒搖了搖頭,自己往西屋去吃楚然的早飯。
沐雪在黎未寒吃早飯時,把仙門大會的帖子遞給了他。
這仙門大會每隔三五年便有一回,由歷任督護府的督護籌辦。
上一任督護是濯月山莊的葉汝,因被查出了殺人奪靈的老底兒,這督護一職便由靈山道的掌門姚如海接下,督護府也從濯月山莊改到了靈山道。
黎未寒之前在靈山道求學時,曾遠遠看過那要如海幾眼,是個頗為和善的人物,想來御下不嚴,這才把二公子姚孟延教成那一副軟弱樣子。
聽說大公子姚孟尹要好上許多,每次去外遊歷,總能聽見女修們誇讚那貴家公子的詞句。
沐雪看看着黎未寒,問他道:「這次仙門大會師弟也要參與鹿林奪寶嗎?」
這鹿林奪寶,都是年輕小輩參與的,楚然和沐雪自然要去,時驚塵可是剛入門三年的人。眼下就去,實在有些危險。
黎未寒點了點頭道:「三年一回,若是錯過了,得浪費好些光陰,你們大膽地去,本尊會想辦法保護你們的。」
「多謝師尊。」沐雪看了黎未寒一眼,不知要不要把時驚塵昨夜的事告訴黎未寒。
鹿林奪寶雖好,這兩人若鬧着彆扭,難免會影響發揮。
黎未寒在西屋與沐雪商議鹿林之事,快到晌午時,一個守門的修士往凝雪堂來,說是有人要見折梅仙尊。
黎未寒還從來沒遇到過點名要見他人,便吩咐那弟子把人帶來,又繼續與沐雪說仙門大會之事。
等那修士把人帶來,黎未寒看着面前的男子,眸光動了一動。
走近屋內的正是昨日的樂伶符聆,那人見到黎未寒,面上一喜,忙道:「仙尊既贖了奴,奴願意從此跟隨仙尊左右。」
黎未寒不語,符聆見狀當即跪了下去:「符聆不是忘恩負義之人,也知仙尊修得是無情道,只求一個庇護之所,能留在仙尊身側便好。」
這場面讓沐雪也是一愣,他看着地上的人,低聲提醒黎未寒道:「師尊,這東側的屋子用來放雜物了,恐怕是不能收人了。」
這凝雪堂一共就這麼幾間屋子,黎未寒是個怕麻煩的人,必然是不愛收拾的。
沐雪說罷,細細打量着眼前面若桃花的男子,心下有些猶豫,這爐鼎體質的人若是無人庇護,下場必然慘淡。不是她沒有惻隱之心,實在是她那位小師弟氣性大的很,若是知道黎未寒收了個爐鼎在身側,不知要如何生氣。
沐雪心下忐忑,黎未寒卻始終沒有發話。
良禽擇木而棲的道理誰都明白,這凝雪堂能收兩個爐鼎,便沒有道理不能收第三個。
這符聆兩個字頗為耳熟,不知是原著里的什麼角色。
幾人正沉默着,門外傳來楚然和時驚塵的聲音。
「山下老徐家的羊肉那叫一個絕,改天我給你帶點兒回來。」楚然的聲音漸漸往近處來,身着鵝黃色衣衫的人一進門便怔住了。
「這是,什麼架勢……」楚然看清了跪在地上那人,只覺得一個頭兩個大。
他昨天覺得黎未寒兩萬金買一夜春宵是有毛病,今天忽覺得這個做法是沒問題的。
這人說到底來路不明,留在身側有害無益。
楚然堵着門口,正猶豫着要不要進,時驚塵一把拉開楚然走了近來。
一進門便看見了地上梨花帶雨的符聆。時驚塵的目光落在符聆身上,又落在黎未寒寒身上,良久沒能說出話來。
沐雪見時驚塵不語,忙走到他身側拉了拉他的袖子,道:「今兒沒做午飯,咱們去寒食堂吃。」
沐雪說著就要把人往外帶,時驚塵卻跟釘在原地似的,愣是拽不動一步。
「驚塵……」沐雪有些擔心時驚塵的狀況,時驚塵深吸了兩口起,驀地冷冷勾了勾唇。
狎.妓就算了,把人帶回山莊是什麼意思。
「仙尊就收下我吧,符聆定會聽話,端茶送水侍奉左右。」符聆突然來了這麼一句,如安生軟調的,春水一般。
時驚塵見黎未寒不說話,瞥了他一眼,轉身往門外去了。
「驚塵!」沐雪見時驚塵走得決絕,忙回頭看了黎未寒一眼。
黎未寒點了點頭示意無妨,沐雪即刻追了出去。
楚然愣在原地,不知如何是好。這黎未寒要想收人,定然是誰也不敢說什麼的,可這事兒要是傳出去,說是凝雪堂收了個爐鼎體質的樂伶,不外頭又要如何言說他這師尊了。
黎未寒的手落在茶盞上,垂眸思量着眼前的事。
茶盞是空的,符聆見狀忙起了身拎起一旁的紫砂壺,往黎未寒的杯中添茶水。
黎未寒靜靜看着符聆把茶水倒完,末了才沉沉道:「倒是個有眼色的,留下吧。」
「多謝仙尊。」符聆聽見這句,眸中滿是喜色。
楚然不敢說什麼,黎未寒做事大多有自己的安排,怎麼今日為了一個樂伶居然如此莽撞。
實在是反常。
「師尊,咱們院子裏可沒地兒了。」楚然還是決定委婉地提醒一句。
哪知黎未寒頭也沒抬,只道了兩個字:「收拾。」
「收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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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收拾的活兒,自然落在了楚然身上。
東邊有有兩間屋子,一間用來放雜物,一間用來修鍊打坐。
平日裏收拾房間侍奉黎未寒的活兒,大半是沐雪和時驚塵在做。
楚然身為掌門之子,本質上傲的很,這天底下他除了幫黎未寒做過事,還從來沒有幫一個樂伶收拾過房間。
楚然把臉上淚痕還沒擦凈的人帶到了東側的屋子,見那符聆仍一副泫然欲泣之態,板著臉警告道:「我師尊修的是無情道,你在樓里的那些手段,少用在這兒。」
「公子在說什麼,奴不明白。」符聆抱着琵琶,低下了頭。
楚然冷聲道:「不必在小爺面前裝傻充愣,你這樣的人我見多了,你只記得一句,這折梅仙尊不是你能攀附的。」
楚然放下這句話,便拂袖走了。
符聆待人遠去,才抬頭去看這亂糟糟結了蛛網的房間。
抱着琵琶頸的手緊了緊,原本恭順的臉上露出幾分不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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沐雪找到後山的時候,時驚塵正一個人坐在靈泉邊生悶氣。
足足有一人高的草木遮擋了身影,沐雪找了許久才發現這人。
「師弟,你這麼不聲不響的走了,算什麼呢?」沐雪問了一聲。
即便是黎未寒所做的事並不合常理,時驚塵也不該負起走了的。
時驚塵聽見沐雪問他,忍不住笑了一聲道:「他從外頭贖回來一個樂伶又算什麼?」
樂伶就算了,還是折梅上一世的舊情人,黎未寒還真是會帶人。
沐雪見他眉宇間蘊着怒氣,坐在他身側,道:「師尊這麼做必然是緣由的,你如此氣性大,難不成是對他……」
「對他什麼,我討厭極了他,使喚人不說,還如此濫交。從前信誓旦旦的說什麼無情道,如今不娶正妻,不結道侶,就是為了樂伶?」
沐雪見時驚塵如此氣憤,一時也不知該如何勸說,她這個師弟是頂好脾氣的一個人,但一遇到黎未寒,就容易炸起來。
「驚塵,師尊這些年來做事,雖不得掌門和長老門的喜歡,卻是從未做過錯事的,旁人說他,咱們做徒弟的難道還能不信他么?他是愛往回撿人,但若沒有這個習慣,你我現在不知在何處流浪呢。」沐雪看着平靜沒有一絲波瀾的靈泉,柔聲道了幾句。
時驚塵聽見這個,轉頭看了沐雪一眼:「師姐也是……」
即便上一世他與沐雪有過交集,也從未聽她講過自己的身世。
沐雪點了點頭道:「師尊鎮壓鬼帝那年從曉月山下來看到的我,本來我都要被人牙子賣了,是他花錢把我買下來的。一開始還和和氣氣地給了那人幾百金,後來走到半路說什麼這生意沒品,不是什麼正經買賣,就又扭頭回去揍了那人牙子一頓,卸了人家兩隻胳膊。」
時驚塵聽見這段,忍不住笑了笑,這也先禮後兵確實是黎未寒的作風。
「你笑了,笑了就別生氣了,你生誰的氣,也不能生他的氣呀。」沐雪溫柔和煦的聲音,讓時驚塵心下那團氣消散了許多,他這個師姐彷彿從來都沒有生氣的時候。
倆人在靈泉邊兒坐了許久,到入暮也沒回來。
凝雪堂的八仙桌上擺了不少的菜,愣是沒第二個人坐下吃飯。
黎未寒不知道這時驚塵生的哪門子氣,只覺得這孩子修為不見長,脾氣倒是長了不少。
他看着滿桌子的菜,等了許久才等回來一個人。
楚然端着一鍋湯走進屋來,問他道:「師尊不去找師弟嗎,眼看着要下雨了。」
「下雨了要是不知道往家裏跑,也沒必要找回來了。」黎未寒覺得楚然多少有點兒不懂事兒了,時驚塵是跟着沐雪一起出去的,還能走丟不成。
倆個人好不容易有單獨相處的時間,他這大徒弟怎麼總想着破壞人家小情侶相處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