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煮菽持做羹
恰是陽春三月落,櫻繽紛,一歲見初華,風光無限好。
在一處青山底下的村莊之中,一座陳舊的茅草屋正屹立於裏頭,屋頂乃是晾乾了的硬實茅草,一層又一層細密的層疊於屋頂上。
還算粗壯的山中長木支撐着這間屋子的四方結構,周遭的牆壁乃是用黃泥夯實之後疊成的黃土磚,厚實的砌成了這一座茅草屋。
屋中只一個小小的窗口一扇木質的門,屋子外頭乃是一棵還算得上是壯實的梨樹。
那是秦母的心頭好,這一株梨樹結出的果子雖不大卻是特別的甜,拿去集市上頭總是能賣得到一個好價錢。
這年頭,大傢伙還沒有多少管理果樹的經驗,疏枝摘葉,除蟲去草,那是大戶人家的花農,還有靠着這一門吃飯的果農乾的事兒。
尋常人家也不過是在田間地頭自家門口種上那麼幾棵,若是能結出好果子便能換個好價錢,若是賣不出就解解饞,如此而已。
如今三月的時光,正是梨樹開花時,滿樹梨花在風中微微顫顫,落得一地紛紛白雪。
連空氣中都帶着一股子梨花香,惹得粉蝶交錯其中,翩翩起舞。
但是秦梨並不覺得這梨花的味道有多香,相反,她覺得這梨花樹的味道其實是一股淡淡的臭味,而且聞着還有些許腥。
讓她回想起些許不怎麼美妙的記憶,但是人與人充滿了不同,體現着人間的參差,例如秦家小弟就覺得這梨花樹的味道挺香的。
這令秦梨看着面黃枯瘦的小弟神情有些許變化。
用這些物件生起了火之後,秦梨便又回了屋子裏頭,從瓷缸中舀出了小半碗的碎黃豆,或者說現在應該稱呼為菽(shu)的糧食。
但是她總覺得這名字過於陌生了,於是還是照舊將其念作大豆,並強迫秦小弟也將其喚作大豆。
就這小半碗的碎黃豆,愣是被她配了半個瓦罐的水,這才煮了起來。
且這小半碗的碎黃豆,可不是她們姐弟一頓的量,而是今天這一天,她跟秦小弟只能靠這小半碗的碎黃豆充饑了。
吃,當然是吃不飽的。
但是如今的人家,除去那些子穿金戴銀,身家厚實的,哪有什麼吃飽一說,總之,是餓不死就好。
將這點子的碎黃豆都倒進了瓦罐里后,秦梨又轉身,將一旁吊著的竹籃取了下來。
竹籃裏頭是秦小弟昨日在村子周遭水草茂密處採下的蒲公英,車前草,薺菜等野菜,通通用手掰碎得碎碎的,一同扔進了瓦罐里。
倒不是她懶得用刀切,問題是這家窮的厲害那是根本沒有一把刀的,唯一稱得上是刀的東西,是幾柄比較尖銳的石片罷了。
貧困得令她難以言喻,卻又只能無可奈何的接受這個事實。
油呢,是沒有的,鹽,也是不放的。
就這一罐子綠油油且毫無調味的野菜黃豆湯,不用想就知道味道好不到哪去。
但是這已經是這個家拿得出手的餐飯了,要知道裏面可是有黃豆的,年景不好的時候,家中連着大半個月都是野菜糊糊的日子都有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