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7章 離殘王殿下遠一些
阮靈跟着陸述去了最近的茶樓。
她現在肚子都還是撐的,什麼也吃不下喝不下,讓陸述隨便點了壺茶后她便開門見山,「陸大人找我所為何事?」
陸述在她對面坐下。
他五官英挺,年輕時本就是個長得好看的男子,上了點年紀后雖說沒有年輕時那般眉眼張揚了,但終歸瞧着也是讓人賞心悅目的。
阮靈心裏唏噓,陸述長得好看,家世雖不能跟丞相府比但也算是勛貴人家,性子也不錯,同她母親一起長大也是知己知彼,不知她母親為何放着這樣的男人不要偏偏要嫁她父親那樣的。
她至今仍懷疑母親的死。
若母親當年嫁的是陸述,想來一定會過得很幸福很快樂,不會這樣早早的便去世了,那她如今也能雙親健在,在爹娘膝下承歡,無憂無慮,那便不會有那些陰謀算計了。
可見有些東西真是命中注定,半點也不由人,就像她上輩子瞎了眼看上顧清言一樣。
阮靈心中唏噓,不免眉頭微蹙。
這一小小的動作被陸述捕捉到,他以為阮靈是心中煩躁對他不耐,心頭一咯噔,要問出口的話就被這麼給咽了下去。
他喝了一口茶,面上不動聲色。
阮靈等了半晌也沒見陸述吭聲,不由奇怪抬起頭看他一眼,「陸大人?」
陸述輕咳一聲,心中幾番遲疑,在阮靈疑惑的目光下還是開口道:「阮小姐跟殘王殿下走得很近?」
阮靈愣了一下,「陸大人此言何意?」
陸述知道自己這個問題問得唐突恐怕惹得阮靈不快,以阮靈對他的厭惡,定然是不想跟他多說話,更不可能會跟他談這種事情。
可是此事關係到她的一生,他又不得不說。
頓了頓,陸述為阮靈倒了杯茶,嘴角帶着點特意放低了姿態的笑意。
「我方才見到阮小姐與殘王殿下一同在茶樓,殘王殿下性格清冷不喜與人來往,若是不相熟的人只怕是不敢同殿下喝茶的。」
他這話的意思是想告訴阮靈,夜尋這人性子清冷,與人生疏,一般的人根本不敢近他的身,是個極其難相與之人。
奈何阮靈根本沒聽懂他的話中之意,她想着剛才和夜尋坐的是靠窗的位置,他們能看到街邊景象,街邊人抬頭自然也能看到他們,陸述從那裏路過瞧見她和夜尋在一起也不奇怪,便略微一點頭。
「先前給殿下送過一次葯,還多虧有了陸大人相助。殿下身子好些之後往阮府送了好些謝禮,一來二去的便也相熟了。」
頓了頓,阮靈有些好奇的看着陸述,「難道陸大人找我就是為了此事?」
她想起陸述是夜尋的人,今日找到她,開口就問她是不是和夜尋走得很近,難道是擔心她對夜尋不利,想叫她離夜尋遠一點?
陸述見阮靈神色間沒有怒色,微微鬆了口氣,這才敢放大膽子道:「恕陸某唐突,找阮小姐確實是為了此事。」
「陸某希望阮小姐能離殘王殿下遠一些。」
阮靈心頭一咯噔。
果然是叫她離夜尋遠一點。
她沒有答話,心裏在醞釀怎麼跟陸述解釋她接近夜尋絕無別的目的,又聽到陸述說:「殘王殿下並非良人,你不該為之傾心,更不該將自己的終身大事託付於他,京中這麼多王孫公子,不乏門當戶對的青年才俊,你大可以找個性子和順真心待你之人。」
性子和順,真心待她?
阮靈覺得自己好像悟出了點陸述的意思。
她不動聲色道:「若說門當戶對的青年才俊,只怕誰也比不上金尊玉貴的皇家子弟了吧,什麼樣的青年才俊能比得上皇子身份?再說了,難道殘王殿下就不是性子和順真心待我嗎?」
陸述頓了半晌,見她神態認真,心一橫,索性也不管什麼阮靈厭不厭惡了。
他道:「其一,殘王殿下並非性子溫和易相與之人,他的心思無人能看透,待你幾分真心也不可知。」
陸述嚴肅的語氣里有一絲不易察覺的着急。
「其二,身份固然重要,可皇室之中太多盤根錯節,若是牽扯其中日子未見得會過得有多舒心,況且殘王殿下雖然身份擺在這裏,可這些年陛下對他的態度想必你也是有所耳聞的,這個皇子身份,你實在不必貪圖。」
「你的外祖父是丞相,你母親是相府嫡女,你生來尊貴,若是嫁一個門當戶對的勛貴人家,定然無人敢看低了你,那不比做個皇子妃好嗎?若是你母親和你外祖父在世,定然也是盼着你能有個好歸宿,不會由着你這樣胡鬧的。如今他們不在世,我有責任看着你覓得良人……」
說著他突然頓住了。
在所有人眼裏他是個背叛恩師自私自利的小人,她的母親到死都恨着他,他有什麼權利說要替她看好她的女兒叫她覓得良人?
阮靈靜靜聽着,心中已是十分瞭然陸述的用意了。jj.br>
陸述不是擔心她會對夜尋不利,相反,他是關心她。
他了解夜尋,知道夜尋心思深沉,也不是性子溫和之人,他擔心她和夜尋在一起會過得不好,希望她能找個家世不錯傾心待她之人,過舒坦無憂的日子,他覺得她的母親和外祖父都已不在世了,自己有責任要規勸她,要讓她有個好的歸宿。
只是礙於他們之間那些複雜的仇恨——他知道她一直都恨他害死了她的外祖父,所以他的關心都是藏在心底的。
她亦是重生一世才會懂今日陸述這番心思的。
想明白了這些,阮靈心中稍有幾分寬慰,也不枉外祖父對陸述傾囊相授,從始至終,他都對得住外祖父。
阮靈將杯中茶水飲盡,看向陸述的眸光略有幾分軟和。
「多謝陸大人。」
這下輪到陸述愣住了。
這可不是他認識的阮靈,阮靈哪一次看到他不是紅眉毛綠眼睛恨不得把他送到地下去給她外祖父和母親賠罪,尤其他方才那番話幾乎是對她的說教了,她怎麼可能還會這樣和顏悅色的跟他說話?
陸述在心裏兀自笑了笑,已然做好了阮靈炸毛的準備。
今日她就是真的將他送去見故人,他那些話也是要說的。
豈知,阮靈神色未變,竟是難得的溫和。
「你說的我都明白,放心吧,我會仔細考慮的。」
陸述本來就呆愣愣的,這下就更愣了。
阮靈站起身來,臨了,有句在心裏很久的話還是說了出來。
「陸大人,其實我母親臨去時,對你已經沒有怨恨了。前塵往事過去便過去了,人生短短數十載,有些東西不必一直耿介於心,還是往前看吧。」
她知道方才陸述說話時在顧忌什麼,她也知道前世的陸述在她母親死後很多年依舊耿耿於懷無法原諒自己,他一生都活在自責和悔恨中,說這些話,她只是想讓他放下過去的心結好好過以後的日子。
看着陸述蒼白的臉色,也不知他將她的話聽進心裏去沒有。
阮靈嘆了口氣,默默轉身走出了茶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