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 大跌眼鏡
有驚無險地上到第三節政治課，掛在黑板右側角落的布谷鳥咕咕地叫了起來。
政治老師取出遙控器，打開了懸挂在黑板上方的LCD，屏幕里現出了唐主任已謝頂的腦袋。
“同學們對不起打憂一下，請湯臣同學來一趟教導處。”唐主任不掬言笑地朝嘴邊的話筒說道。
政治老師關上遙控器，道：“湯臣同學請起立。”
湯臣站起身來，在眾目睽睽之下走出了教室。
湯臣剛一離開，教室里嗡地一聲似炸開鍋似的熱鬧了起來。
“安靜，請安靜。”政治老師的黑板擦敲在桌子上大聲地叫着。
教導處在學校實驗樓的對面，C棟三樓，是唯一一處安裝了電梯的樓層。因是上課時間，辦公樓里沒有幾個老師走動。
湯臣對這地方熟門熟路。
既然都不願爬樓梯，本少爺自是當仁不讓。電梯裏想着應對唐主任的法子，很快就上了三樓。走廊里靜的出奇，這讓湯臣有了一絲不安的感覺。
越是安靜，越是危險，書上都是這麼說的。
“報告。”
“進來。”
湯臣推門入內，待見房內之人，臉登時就綠了。
姜水戴個黑框眼鏡，西裝革履地坐在長騰椅上，眼鏡蛇在一邊作陪，唐主任坐在主位上，三人正在有說有笑地說著什麼。特見是湯臣進來，三人的談話嘎然而止。
唐主任起身走到自己的辦公桌後面坐下，擺出校領導的姿態道：“周老師，你把事情的經過說給湯爸爸聽聽罷。”
我靠。
敢情是你們聊了大半天，都沒談人事呀。
周亞軍年紀已在四十開外，戴着一副深度的銀框眼鏡，天生生有一對三角眼，故被高（二）三班的人起了個外號“眼鏡蛇”。
周亞軍離位來到唐主任的辦公桌前面，兜里掏出一張紙交到唐主任的手裏，道：“我這裏寫了一份關於湯臣同學的學習情況的彙報，請領導過目。”
唐主任戴上老花鏡，認真地看了起來。
湯臣可沒心情看他們演戲，三步並作兩步來到姜水面前，橫眉怒目地道：“老薑，你失約了，你出局了。”
湯臣的這聲質問立即吸引了唐周二人的目光。
姜水奇道：“我怎麼失約了？”
“你不用揣着明白裝糊塗，我們的約法三章，你失約了。”昨天敗北的鬱悶，今rì就要反敗為勝，湯臣多少有點得意，所以藉著提醒又重新說了一遍。
“哦……”
姜水似乎記起來什麼似的，口袋裏掏出湯臣寫的約法三章，指着後面的rì期，道，“2013年10月19rì星期六下午18點整，到今天早上6點，就已過去了36小時。看到沒，在僅剩的三十六小時內，你定的期限已過期了。”
啊——
湯臣嘴巴頓時張的老大。
原來是自己把自己繞進去了。
他只想着在三十六個小時內趕老薑走，竟然犯了一個低級不能再低級的錯誤。
“你們這是……”唐主任有點發矇。
姜水收起約法三章，微微一笑道：“我們父子玩了一個小說，是我贏了。”
“哦……咳咳……姜先生，那我們言歸正傳吧。”唐主任扶了扶老花鏡，拋出了他的疑問，“姜先生姓姜，而湯臣同學卻姓湯，你不會是湯臣同學找來的托吧？”
靠！
這個毒老頭想什麼呢？本少爺到是想找個托，這不沒來得及嗎？
湯臣道：“唐主任，您老人家能這樣想那真是太好了，那我是不是可以明天再帶個人來呢？”
姜水忙道：“唐主任你千萬別聽他的，我的確是他父親，只因十六年沒見面，他現在正恨着我呢。他出生的時候，他母親……嗯，他跟他媽姓了。”
“哦……至於姜先生是不是湯臣同學的父親，我們學校也會進一步落實的。我們把姜先生叫來的目的，就是想談談湯臣同學最近的一些學習情況。”
唐主任說的情況概括就是湯臣已逃課四次，平均每月一次。
上課睡覺，每次考試有至少有四科不及格。
更為嚴重地是現在他的不務正業，跟社會上的小流氓混在一起，逃課也是為了收保護費，已有部分店主投訴到學校里來了。因學校還沒有得到確切的證據，一切正在調查之中。
最後的給出的忠告是，希望姜先生好好注重家庭教育，不要讓孩子誤入歧途云云。
湯臣看到他自己的約法三章成了廢紙之後，就已經蒙了。
等他清醒過來，就見姜水不為所動地聆聽唐主任給他羅列的諸多罪狀。
湯臣不止一次在姜水面前出醜，此時更是宛如針芒在背，真是恨不得找個地洞鑽進去。
聽唐主任說完，姜水扶了扶眼鏡道：“收保護費是什麼意思？”
湯臣差點暈倒。
這個苦逼竟然問了這麼一個白痴的問題，多半是掉到深山老林里把腦子撞壞了。
“哦……是這樣的，就是通過非法手段打着保護商家的幌子，向一些店鋪收取錢財。”唐主任耐着xìng子道。
“你不覺得他們既然得到了我兒子的保護，向我兒子交納一定的費用是應該的嗎？”姜水摸着下巴平靜地道。
湯臣嘴巴一下子張的老大。
啪噠，唐主任和周老師的眼鏡掉在了桌子上。
湯臣都不知道他是怎麼離開教導處回到教室的。
姜水說出那些大跌眼鏡的話后，唐主任趕快讓湯臣離開了。
唯獨姜水沒被趕走，看樣子這個迂腐老頭準備用他教導千萬學子的大道理，循循誘導他那從深山老林跑出來的老爸了。
“你不覺得他們既然得到了我兒子的保護，向我兒子交納一定的費用是應該的嗎？”湯臣忽然覺得他老爸雖然白痴一些，還是滿合他意的。
這句話真是太牛叉了，得趕緊跟釘子說說，以至於湯臣完全忘了他先前已經跟釘子鬧翻了。
在回教室的路上，就見他的物理老師李曉兵急匆匆地向辦公樓跑去。
“李老師。”湯臣物理成績好，愛烏及烏所有的老師中李老師看的比較順眼，所以提前打上招呼。
李曉兵停下來，喜哄哄的面部表情即刻變得嚴肅起來，道：“又被叫到教導處了？”
湯臣的臉微微一紅，連忙叉開話題道：“看老師容光煥發，是不是碰到什麼喜事了。”
李老師嚴肅的面孔再度被喜氣衝破，似乎眼sè的皺紋都在微笑，大手拍了拍湯臣的肩頭，激動地道：“老師做爸爸了，是個千金，看來是想老子我想瘋了，提前七天爬出來了。”
“恭喜老師了，老師這是……”
“太突然了，老師得趕緊請假回去。”
“請假？”
“不跟你說了。老師急着呢。”李老師閃身就走。
“老師再見。”
李老師揮揮手，頭也不回地向辦公樓。
“我正愁跟釘子沒有話說呢，李老師生孩子的事，說給這個大喇叭聽，權當老子給他道謙了。”湯臣打聽主意急步向教學樓走去。
李老師急匆匆地來到辦公樓電梯口，電梯門恰好打開，唐主任，周老師陪着一個二十左右，戴着黑框眼鏡的青年從裏面走了出來。
三人有說有笑，似是多年不見的老熟人似的。特別是那位以做事一私不苟，眼睛裏容不得沙子的唐主任，臉上的笑容實實在在，甚至還有卑恭的味道，這讓李老師心中稱奇，不禁多看了眼鏡青年一眼。
“老師。”李老師躬腰垂手跟唐老師打招呼。唐老師只是朝他點了點頭算作回應。
唐主任早在李曉兵上大學的時候就是李曉兵的導師。唐主任名儀上是浦南三十七中的教導處主任，卻也是浦海師大物理系的一名特聘老師。
李老師在師大就是受教於唐主任，畢業后就被唐主任引薦進了三十七中做了物理老師。
李老師又跟周老師打個招呼，就進來了電梯。
電梯門還沒關上，就聽唐主任異常謙遜地道：“姜博士您慢走，老朽旦有機會一定登門造訪，到時再跟您好好請教請教原子的不規則動用定律。”
“唐主任客氣了，我們一起學習、一起學習。”
眼鏡青年說的是客氣話，但一點都沒有客氣的味道。
李老師心中一動，討道：“此人年紀輕輕就是已是博士，雖說學歷讓人吃驚，但受老師如此尊重到是少見。唐老師對我有知遇之恩，現在年紀大了，總不能讓老師真的登門造訪吧？”想到這裏，心中打定主意，連忙伸手按了回一樓的電梯按鈕。
唐主任送走眼鏡青年回來後跟李曉兵再度碰面，奇道：“是不是找老焦？怎麼他不在嗎？”
老焦，就是三十七中的校長。
李老師跟他打了招呼后，就急匆匆地進了電梯，顯然不是找他的，所以唐主任有此一問。
“是的老師，不過我有件更重要的事要辦，先不打攪他了。回見老師。”李老師說罷，就急匆匆地走了。
唐主任掃了一眼李老師的背影，笑罵一聲：“這個兔崽子。”便上樓去了。
湯臣往回趕的路上，第三節的下課鈴已經響了。
同學們三五成群地圍在了一聲，有說有笑或談論學習課程，或傳播校內見聞，或八卦某男跟某女。
釘子則被一大群男生圍在一個大圈子裏，但見他口若懸河，連說帶比劃，看他拿着斧頭的動作，顯然正在熏染他那晚上的勇猛。
“湯臣來了。”不知是哪個同學叫了一聲。